杭州城的雨下了一夜
  佩刀的少年也在廊下站了一夜
  风雨袭上他黑色的衣摆,将那支哑巴金铃打得瑟瑟。鬓发被露水沾湿,他却恍然不觉,仍在对着雨幕出神
  萧温见此忍不住出声:“琅月,这又是何苦呢?”
  “萧哥哥,我在想……”少年慢慢说着,好像舌尖也在慢慢泛苦:“会不会当年殿下想找的人,并不是我?”
  作为洞悉真相的旁观者,这个时候萧温只能沉默
  “萧哥哥真的觉得简言小郎君的行装举止像我吗?”琅月轻声说了下去:“暗鳞卫,都是这样的穿着啊。”
  她后来养在身边的人,到底是像他,还是像她心中想找的那位神秘人?
  “琅月……”萧温低沉道:“也许元宵姑娘不是这个意思。”
  少年未反驳,只是轻轻说:“萧哥哥,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不论是何种意思,明知他要来,她还是选择留下那些话
  那一日,蓝眸少年手握与他腰间一模一样的金铃,一字一句道:“师父说,腊月十,冰湖心,蒙前辈当年搭救,如果您想起了当年之事,请问需她以何物酬谢?”
  可是腊月十,冰湖心,救她的人不是他
  他的殿下,曾经哭着说喜欢琅月的殿下,是想告诉他这些年是个误会,不辞而别就是对他鸠占鹊巢的怨愤吗?
  “我早该猜到的。”琅月喃喃道:“如果不是救命之恩,殿下怎么会……”
  怎么会喜欢卑微肮脏的他啊。
  另一边,南疆圣教中
  风禾料想段怀秋才晓人事,必定食髓知味,不能一次就将她打回沼狱
  然而等到了深夜,她这里都困意模糊了,一身灰袍的泷冶挂着两个眼袋闯了进来
  她一惊,那干黑柴瘦的男人仿佛才意识到不妥,摘下罩衫,摇身一变,露出一张艳丽张扬的娃娃脸
  这就是云摩罗耶千手千面法!风禾心中悚然
  段怀秋似是不觉有什么,自斟了琼浆,笑吟吟地看她
  酒香萦萦,烛光下的少女身披绢纱,藕粉的里衣将浑圆的胸脯包住了,裹出一段朦胧的曼妙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将绢纱拢了拢,轻声问:“教主盯着我的肚兜瞧什么?”
  原来这难系的里衣叫肚兜。段怀秋支颐:“瞧你好看,算上我师伯几支,上下十几个师姐妹,没一个有你好看。”
  风禾浅笑,“是么,我还以为在教主心里,我等卑贱之人是不配与蓝若司使相提并论的。”
  “可别恶心我了。”段怀秋又拿出一樽酒盏,“风禾,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再多不快,醉了就烟消云散了,与我喝一杯吧。”
  话音刚落,灯芯燃至尽头的蜡烛发出噼啪两声,光亮湮灭,屋子沉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