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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因为同为女孩,喻舟晚作为我的姐姐并没有避嫌,她会穿着宽松的睡裙赤着脚在家里到处走动——趁在石云雅不在的时候,因为石云雅会给她上教育课,好好说道一通行为得体的重要性。
  喻舟晚不需要出门时候会陪我一起躺在沙发上,电视就那么开着当背景音,我抱着喻瀚洋新买的平板玩游戏,她盘腿缩在单人沙发里看书。
  而这一切正是发生在昨天下午的某个时刻。
  我从游戏冗长的剧情里抬起头,发现喻舟晚已经抱着羊皮纸封的书陷入沉睡,双腿半屈着架在扶手上,小腿被沙发枕柔和的曲线包围着,像一件完美无瑕的玉料。
  我起身调了空调风向,房间门依旧锁着,我不得不去我那里拿了条毛巾搭在喻舟晚身上。
  喻舟晚睡得很沉,她昨晚回来时差不多凌晨一点了,石云雅又揪着她盘问,两人为此关上门吵了一架,我猜她整晚都没有睡安稳,在午后这个点犯困倒也正常。
  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身体,毛毯滑落到地上。
  我踩在客厅的地毯上,除了衣物摩擦的窸窣,一切都是悄然无声的。
  然后我想蹲下来拾起毛巾,然而这一无意的举措却使我由此无意中瞥见她翻卷的衣边下藏着的秘密。
  喻舟晚后背到腰侧的皮肤上有许多青红交接的淤血和深粉色的抓痕,一直向下延伸到裤腰遮住的地方,我以为她是遭受了暴力虐待,心里咯噔一下,没敢直接惊扰,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目光却瞥向了她的裙底——因为那里有数枚略大于指甲盖的深红淤青,藏在大腿内侧隐秘的区域。
  似乎所有的猜测都走向了不可触碰的领域。
  性对于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而言是一颗藏不住的充满诱惑的禁果,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那些越矩后留下的、藏着暗示与引诱意味的血斑,清晰地感觉到那些血也流入了我的身体。
  三十多度的气温让视线里全部的东西都像泡在油脂里一样沉重而粘稠,荡漾着浅金色的水波纹。
  喻舟晚走得不快,我在小卖铺买的雪糕下肚回温,她才从马路对面踱步到了公交站台前。
  177路直达学校,我压了压帽子,拿出手机打了辆车。
  临外虽然有暑假补课,但毕竟直接走高考路线的学生不算多,将近三分之二的学生准备直接去国外读书,所以校内开设了雅思和托福特聘外教辅导班,在校门口的树荫底下光是站着就听见好几波学生叽叽喳喳地边走边讨论成绩和挑选心仪Offer的事,听上去他们的压力还不小。
  我这个没穿统一制服的异类在校门口没站几分钟便被保安直接挥手赶走了,只好选了附近的一家书吧坐着,找了本杂志随便翻翻。
  下午的课从一点四十开始,我瞄了眼时间,两点了,此时177路已经过了两班车。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一晃神看走了眼,因为我压根没看到喻舟晚刷卡过门禁。
  “喻可意?”
  我以为自己幻听了,循着声音转过头,撞见一张印象单薄的脸。
  “岚岚,”还好面前小桌上摆着她的作业本,否则我肯定认不出这是谁,“你也来这里?”
  四周都很安静,我们一边交谈一边往楼下走。
  徐岚岚是那天领到分班名册后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女孩子们消息来路都很广,知道我是没有考试就进实验班的“特殊人物”,多少带着好奇和八卦的意味。
  真是可爱。
  “是啊,今天周五,临外下午四点放学,没有晚修,”徐岚岚有些羞怯地把一捧香槟玫瑰藏到身后,“我在等我哥。”
  “你男朋友?”我挑了挑眉。
  徐岚岚腼腆一笑,我知道我猜中了。
  “现在还不是。”
  “我等我姐姐。”反正来都来了,喻舟晚问起来,我可以直接说来学校里感受环境碰巧路过,“待会要一起过去么?”
  徐岚岚拿了男朋友的校园卡,拽着我混在一波下课的人堆里顺利进了学校。
  “临外真的很好,平时也不强制上全部的晚自习,打个申请最多七点就可以回家了。”大概是看出了我无知的神情,徐岚岚主动讲起高中生活每天满满当当的安排,“哪像我们,高一就十点半的晚自习,还有老师监管,成绩还比不过人家。”
  我对高中的了解全都来自石云雅每天对女儿不重样的训导,徐岚岚说什么我都一律点头答应。
  正如意料中的那样,喻舟晚在外面是个百分百好学生,我叉着手臂站在阴凉处,在表彰的橱窗上的高处看见她的照片,后面挂了一串叫不出名字的奖项,闪亮亮的。
  我有些幸灾乐祸,有石云雅那样的妈妈又能怎么样呢?喻瀚洋那样的劣等血脉,养出来的孩子必然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角色,稍稍不留神就会跌入欲望的渊薮,我自认为秉性已然足够下等,却没想到喻舟晚不堪入目的阴暗面会如此轻易地就暴露出来。
  我发了iMessage说我放学在东侧一楼楼梯口等她,喻舟晚已读不回,但仍然准时在放课后赴约。
  “你怎么进来的?”看到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我,她倒是不惊讶,立刻走上前拽着胳膊把我拉起来,“别坐这里,台阶太凉了,而且人很多,会撞到的。”
  “你们下课了?”我揉了揉眼睛,装出不明所以的样子,“今天没有晚自习,我们一起回去吧。”
  喻舟晚大概没想到今天我为什么一扫之前避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她潜意识感觉到不对劲,别扭地挣脱开我的手。
  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之间总是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此时我却突然转了性,像真正的妹妹那样粘着姐姐,“什么事?”我撇了撇嘴,抓住了她的手腕,再一次且更用力的,“我同学今天给我推荐了一家饭店,晚上一起去吃?”
  “社团有活动,我走不开,”说完,她又觉得这个借口站不住脚,找补道:“我约了一对一晚辅导,你自己去吃吧。”
  即便再迟钝都看得出喻舟晚拙劣的演技背后是对我的抗拒,我心底不屑一顾,脸上依旧维持着失落的神情呆呆地望着她。
  “可是我想跟你聊聊……”
  喻舟晚轻声说了句抱歉,头也不回地走远。
  我没有急着离开,后退了两步,站到水泥柱的阴影里,手机不停弹出电量告急的窗口,划开它是相册页面,里面是一张模糊的背影,仿佛是一次音量键和手指碰撞的失误。
  喻舟晚的背影很挺拔,站在那里的时候,白色校服衬衫勾勒出肩膀与后背干净利落的线条。
  我直觉地且肯定地认为喻舟晚必然是陷入了某种不可脱困的危险境地,然而我却不急着向她伸出援手,而是抱着一探究竟的目的从校门口又折返回去跟上。
  喻舟晚小跑着从西侧的小门穿过去,我好像听到了树枝擦着她的衣服的摩擦,因为草地上的枯叶声太刺耳,我只是趴在教学楼的栏杆上望着,然后她上了一辆车,由此消失在视线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从箱子的夹层里拿出一台缠满胶布的打印机。
  我有些可惜地抚摸着上面的裂纹,如果不曾被人随意翻动,大概我亲妈也不会发现我精心收藏的那些的照片,也就不会把这台劣质的打印机摔得粉碎。
  不过谁在意呢?我后来又胡乱拼凑修好了它。
  现在没有人可以约束我了。
  它坏得厉害,吃力的吐出一张涂满黑色竖纹的纸,我把它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再一次按下了启动的按钮,小心翼翼地从一堆碎纸里挑出最清晰的照片放在变形脱漆的铁盒底部,然后我又把它抽了出来,好像在担心它被其他照片弄脏似的,可我又忍不住用指甲尖在上面来回划动,在照片里的喻舟晚身上来回划动,直到它变皱发灰碎裂,再看不清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