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驰在这里呆了10天,其实他的证件早就办好了,两人谁也没说穿。
除了辅导时间,其余时间,他们漫步在公园、探访标志性历史景点、寻找当地特色美食、看海、带云驰去看她即将就读的学校……
姜北会请路人帮他们拍照,单人照、双人照、尽管照片里的姜北表情依旧不自然, 姿势也有些僵硬。
但这次,他们留下的照片很多。
云驰离开前一晚,姜北告诉他,她要跟家人去旅游了。
她没有骗他,这是早就商量好的,等江如珩高考结束,全家人去旅游。
原先两天前她就该出发,去跟家人汇合,但她找了个借口,推迟了两天。
云驰问她,还能联系吗?
姜北说当然,还是朋友。
她在装作自己很成熟,像个真正的成年人,但后面,他们的联系并不多。
前几年,隔几个月他们可能会视频通话一次,她回国,偶尔也能见上一面。
她知道他如愿考上了军校,是军事化管理,平时不能玩手机,放假少,不能出国、原则上,不提倡恋爱。
后来他毕业,分配了工作,对自己的事说得更少了,随之减少的,还有他们的联系。
后面几年,她考研读博,忙得焦头烂额,空闲时间和回国时间都少了。
云驰偶尔一次的电话,她也常常没能接到,等她回过去,那头永远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比起跟云驰的联系,姜北跟顾思源的联系反而多了。
顾思源就读的音乐学院就在她学校附近,距离很近,顾思源时常来找她。
她看着顾思源交女朋友、分手、又交女朋友、又分手……
在不知道第几次分手后,顾思源坐在她家地板,举着酒瓶问她,为什么这几年都没交个男朋友。
姜北给的理由是,忙得头都秃了,哪有时间交男朋友,然后她开始赶他走,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
姜北有时候甚至怀疑,顾思源当初那么主动地联系她,跟她套近乎,是想给自己找个树洞,好在他分手后,能有个人听他倾诉。
那几年,姜北越来越少感到孤独。
忙得不可开交的学业,让她没时间想其他。
身边也总是围着很多人。
时常来看她的父母家人、琼、约翰、师兄、顾思源、在邻国读服装设计常来找她的谢晓楠、还有以前或现在的朋友同学……
艰难又顺利地毕业后,她导师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工作,是在物理研究所工作,各方面给出的条件都不错,而且研究环境很自由,她可以专心于自己领域的研究。
江丹青是希望她回国工作的,但也尊重她的选择。
很多她身边联系的朋友,在后面几年都陆陆续续回国发展了,如果不是她导师盛情邀请,她其实也会回国。
比起这个永远找不到归属感的城市,她的归属感永远在那个有家人关怀陪伴的城市。
姜北决定回国,是在两国局势开始紧张的时候,她很清楚,她现在有义务回国。
在这之前,她已经留在这座城市独自生活12年,尽管外表仍显稚气,但她刚过完她的30岁生日。
国内的物理研究所给她发来了offer,条件也不差,并且承诺会给她自由宽松的研究环境,姜北想都没想答应了。
辞掉这边的工作,告别对她照顾多年的琼,和已经结婚生子的约翰一家,姜北拖着行李箱出来,看着这个承载她12年青春的住所,略微感慨,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一栋私人住所,装潢奢华,放着几张摆放美食美酒的自助桌,中间放着小圆桌,一群30岁左右的男男女女聚集在宴会厅内,三五成群,热络交谈。
“今天云驰会来吗?”婀娜多姿的李嫣然围在茶歇桌旁,摇晃手中的酒杯。
“不知道。他没回我消息。”顾思源说。
李嫣然:“不是说他最近在国内吗?没跟你联系?”
顾思源扬起招牌微笑:“他连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人都没联系,哪轮得到我。”
“别太谦虚。这些年,还能联系上他的也没几个人了。”李嫣然拍拍顾思源的肩,像是安慰被人抛弃的小狗。
顾思源毫无风度地甩开她的手:“大姐,别勾肩搭背的,很容易有绯闻。我可不想跟你炒CP。”
“这里都是自己人,你怕什么?再说,我们就要合作了,先培养下感情嘛。”李嫣然踩着10多厘米的高跟,半靠在顾思源身上。
顾思源嘴角抽搐:“论偶像的自我修养,你可真是一点不沾边。”
“喂,麦泽洋,你都多大了,幼不幼稚?”摆放精致美食的摆台旁,谢晓楠的声音穿透过来。
麦泽洋挤进谢晓楠和郑永年中间:“你们聊天就聊天,用得着离那么近吗?”
无辜躺枪的郑永年:“我就是想让她帮我女朋友设计款晚礼服,这醋你都吃。”
麦泽洋说:“她最近很忙啊。天天找她那个好闺蜜逛街吃饭,没时间的。”
谢晓楠冷脸:“我谢谢你啊,本来我不想接的,现在不得不接了。”
郑永年吐槽:“能别把你心里话说出来吗?我全听到了。”
吃着甜点的傅睿旭附和:“我也听到了。”
柯辰问傅睿旭:“你老婆怎么没来?”
傅睿旭:“带女儿回娘家了。”
陈建斌:“你又惹她离家出走了?”
“她是离家出走?”傅睿旭一口扫光盘里的甜点,拍拍手,走到安静角落打电话。
陈建斌扶额:“他是怎么会有老婆女儿的?”
柯辰同样不解地摇头。
厅内吵闹的人群突然安静,又再次沸腾。
有人跨步,迎向从门口进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雾霾蓝针织、黑色西裤,浑身线条刚硬,宽肩窄腰,身姿挺拔如松,气质沉稳内敛,冷静机敏。
当他笑时,幽冷的眸子透出一丝狷狂的野性。
“我没来晚吧?”云驰看向今天的主事人。
顾思源在他胸口猛捶一下,偶像修养荡然无存:“操!我以为你不来了。”
云驰笑:“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顾思源说:“来了就行。”
李嫣然上前:“这些年,我们这群人里,属你最神秘。”
云驰眉毛微扬:“是吗?应该比不上你的花边新闻。”
其余人哄笑。
“嘴还是这么损。”
“不损还能是他吗?”
麦泽洋推开人群,一把抱住云驰:“老子想死你了。”
云驰抱了下麦泽洋,推开:“差不多行了,再抱下去,我要怀疑你性取向了。”
“又变帅了,现在完全是我的取向狙击啊。”
“不要犯花痴,行不行?”
“这几年,虽然都在同一座城市,但是都各忙各的,想这样聚一起,见上一面真不容易。”
“你他妈瞎扯什么,哪次你不在?”
“这次呆几天?”
“趁你能联系得上,大家再约几场。”
……
一群人簇拥着云驰,七嘴八舌,直到酒劲上头,才不舍地各自散去。
顾思源把喝醉的一个个送上车,回来时,见到摆台上点心,随手抓了块,塞进嘴里,走向休息室。
“现在酒都不喝了。”顾思源懒进沙发,给云驰递烟,“还抽吗?”
云驰接过:“可以陪你抽一根。”
顾思源给云驰点烟:“什么时候走?”
“听安排。”
顾思源沉默地抽了几口烟。
都知道云驰毕业即少尉,但工作进了哪个单位,云驰从不透露,即使这样,大家根据蛛丝马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你这工作,真是吃力不讨好。好几次联系不上,老子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云驰勾了勾嘴角,朦胧烟雾笼罩他冷峻刚毅的面部线条。
“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看情况。”
顾思源也不知道云驰说真说假,他讲话,永远真真假假,不可以全信。
顾思源双腿往桌面一搭,比起云驰挺拔的坐姿,很没坐像:“姜北回国了,你知道吗?”
云驰抽烟的手一顿:“我刚回来,还没联系她。”
这几年,差点死外面,便越来越不敢联系她了。
“当初你要我去照顾她,我是真想着帮你把人看住了。可这几年相处下来,我倒希望她能找个人好。跟谁都行,就是别是你。我有时候都会想,你是不是死外边了,要真死了,怎么也得给我托个梦,没托梦,那肯定没死。”
顾思源猛灌一口酒,把这些年的苦涩和提心吊胆吞进肚子里。
云驰桀骜地笑:“放心,死不了。阎王爷还不敢收我。”
顾思源气笑:“你特么……操!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云驰说:“我那时只是想让你多陪陪她,她一个人在外面挺不容易的,没其他想法。我跟她没名没份,她要跟别人在一起了,也正常。”
“你真这么想的?”
见云驰不否认也不承认,顾思源又说:“那明天我可去相亲了?”
云驰冷洌的眸光一瞥:“相亲对象是她?”
“我姑认识她妈,上次见过姜北,非要给我们牵线搭桥。我觉得吧,这么多年,我谈恋爱总失败,也没了谈恋爱的心思。跟她嘛,虽然没男女感情,但试试也挺好,说不定反而成了。”
云驰抽完一口烟,把烟蒂掐进烟灰缸,脸上的笑散去,换上一副鬼见愁的面孔,冷声说:“要能跟你试,你们相处那几年,她早跟你试了。没跟你试,就说明你们不合适。”
“那可说不定。那几年,我们相处得……”
顾思源还想反驳,就见云驰抱胸后靠,眼神肃杀,浑身散发着实战中摸爬滚打磨练出的强大气场。
顾思源心颤了下:靠!在乎就在乎,你能不能用嘴说啊。
云驰眸光如锋利冰刃,冷冰冰地看着他,语速缓慢而有力,每一字如藏着千钧之力。
“我不是说了,你们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