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在打吗?”
她平静地望过来,贝克曼心中暗叹。
这么大的动静,能瞒得过她就有鬼了。
“不好奇?”
他问道,对方递给他一瓶酒,“我从仓库里拿的,辛苦了,贝克曼先生。”
贝克曼看一眼瓶身,刚好是他最喜爱的品类。
“世界上能让人好奇的东西太多了。”
她说道,鬓发垂在柔软的侧脸,“既然是他们两个的事,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等他们愿意说的时候,”
她将头发挽在耳后冲贝克曼笑,光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让人心跳加速,“我再慢慢听吧。”
变成不得了的女人了啊。
贝克曼撬开瓶盖,酒精的味道入口辛辣,她这样的女性,被怎么恋慕都不为过。
所以哪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贝克曼也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味。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追求者自己打起来,难道要怪玫瑰太美吗?
简直是无稽之谈。
与其说是风流性情中对女人的天生体贴,不如说每一个人看见她都会和贝克曼有一样的想法。
她的身上有一种温柔而有力的底蕴,让人心甘情愿垂下头颅。
——只要别被她知道那两个家伙打架的真实原因。
“不管他们。”
贝克曼于是说,他也是正常男性,哪怕没有别的心思,也乐意和这样的女性共度时光。
他判断着剩下的路程,那两个人另找了地方打,接下来让斯内克用最快的速度回到香波地就行。
“我知道香波地一家不错的酒馆,要去吗?老板的特调酒味道不错。”
至于那两个人怎么回来?就不是船副考虑的事了。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会比贝克曼先生之前调的好喝吗?”
贝克曼笑了,带着一种内敛的嚣张,他比香克斯年长,船上的事务也多半由他操劳,于是稳重自持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他的身体里也有傲慢的部分。
“那就去。”
他慢条斯理拿出火柴,干脆利落划动,小小的星火在手中点燃又掐灭,“我来给你调。”
“借我用一下。”
两人随便选了桌子坐下,就看见贝克曼径直去了吧台。他和老板很熟,后者望过来几眼就笑着让开了位置。
和那些会用各色姿势的酒保不同,贝克曼调酒的时候并不张扬,但动作流畅利落,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潇洒,让人很难移开眼球。
老板笑他:“那么漂亮的大美人在那等你,赶快回去吧。”
“认识的小朋友,别和她开玩笑。”
“哟,你还护食?”老板好笑地拍他一把,“行行行,你的小朋友。”
饶了他吧。
贝克曼漫不经心,那可是个大麻烦。
花花公子的准则就是好聚好散,他和往日的情人都是如此,成年男女一拍即合,然后不等天明就各自离开。
但她不一样,贝克曼想,小姑娘身边环绕的凶兽够多了,他就只想抽自己的烟,隔岸观火的同时护着,免得她吃亏。
“哎呀,我的男伴回来了。”
见他来了,披散着长发的女性小幅度挥手,对旁边的搭讪者说,“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被她这么对待的男人傻乎乎地跟着点头,宛如喝醉般回到座位上,依旧傻笑着看她。
狂蜂浪蝶。
贝克曼将酒杯递给她,“特调浆果酒,需要我讲解有哪些组成吗?”
“会不会太麻烦你呢?”
鸢尾色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带着流动的笑意看他,贝克曼哑然失笑,“怎么会。”
“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几杯下肚,她的脸上已经带了微醺。
贝克曼岿然不动,高筒靴踩在地上,香烟还没燃尽,老神在在地看她慢慢用手撑着脸沉思。
“在想什么?”
酒精放缓了她的反应速度,也打开了倾诉欲。
“嗯……”少女思忖了一小会,“在想贝克曼先生的香烟。”
“嗯?”
她捧着脸望来的样子没人能拒绝:“我能抽一口吗?”
这种小孩子对大人请求好奇的语气逗乐了贝克曼,“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感觉大家都很喜欢,”她一板一眼地数数,“罗西,夏琪,贝克曼。”
“香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当然知道,”那双动人的杏眼微阖,在酒精的熏陶下带着明媚的水意,“我是医生欸。”
“但尼古丁能忘掉烦恼呢。”
她叹了一口气,初相遇时若有若无的忧郁又拢上眉间,那个时候贝克曼就在想:她在难过什么?谁又让她难过?
他默不作声给她倒酒,“喝吧,我看着呢。”
对方之前并不是在说大话,她的酒量的确上涨,连贝克曼喝的酒液也能稍稍喝上半杯。
“那个、”
贝克曼扫过不知道第多少个前来搭话的男人,只觉得厌烦。
“那个……兰佩路基小姐……”
他看向这个叫破她身份的男人,无趣地收回眼,结结巴巴,脸红到爆,庸俗平常。
只是个普通海兵。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皱了一下眉头,就慷慨微笑:“哎呀,是杰克森少校,好久不见~”
对方的脸更红,惹得她发笑:“怎么了吗?难道你是来逮捕我的吗?”
海兵疯狂摇头,束手束脚地看她几眼又低下头,“我是来向您道谢的……谢谢您当时留的东西。”
“啊。”她轻轻感叹出声,“你把它交给库赞了,对吧。”
“是,按照您说的交给了他……”海兵颤颤巍巍回答,小心翼翼打量她的神色,“那个、请问您和青雉大将……”
“阿啦。”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海兵,“少校的意思是?”
他吞了吞口水,紧张地似乎要晕过去,强撑着把话说完:“大将当时、当时一直在问我你的情况!”
“我都不知道呢。”她撑着脸感叹,“那个家伙从来不说这些。”
“……也蛮可爱的。”
美丽的脸上散发着慑人的光芒,因为醉意自带一派天真妩媚,“少校,再帮我一个忙吧?”
杰克森晕晕乎乎,甚至不知道告诉她自己早就升职——“等你见到库赞,告诉他。”
她轻咬住下唇,风流而可爱,带着孩子气的狡黠:“记得下次给我带一朵百合花。”
“大将就在这附近,我现在就去!”早就下班的海兵脸涨得通红,“大将、那个、小姐,很快就到!”
“真没想到,”她看着海兵飞快跑出去的姿态,悠哉悠哉地又倒了一杯酒,“竟然那么受爱戴。”
静静看完全程的贝克曼终于开口:“需要我回避吗?”
罗西,马尔科,再加一个海军的青雉。
不错,香克斯,他毫无波澜地想,你挨个挨个打。
“欸,有什么好回避的?”她不解地反问,眼周绯红,“一起喝酒不好吗?”
“你醉了。”
贝克曼干脆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好言好语劝解:“我送你回去。”
总不可能把醉酒的她丢给青雉吧?
可酒精果然会壮胆,至少现在对她而言是这样。
她眼疾手快地握住酒杯,手覆在上面,楚楚可怜地请求:“就一杯,最后一杯。”
这就是喝醉了,平时才不会这样对着贝克曼做这样撒娇的姿态,他僵着身体,听她拖长声音,学着香克斯叫他:“好不好嘛,贝克~”
贝克曼轻轻从对方手中抽出杯子一饮而尽,不着痕迹地移开眼神。
微弱的星火将左半张脸藏在阴晴不明的火光之中,他的声音也像从海底深处传来。
“乖,走了。”
她眯起眼睛,平时听到这种话,少女只会一笑而过。
但现在,不好意思,才解决哥哥的克隆体,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又看到两个人打架,神经一紧一松最后高高提起,过山车都没她的经历刺激。
她脾气其实很倔,现下酒精更是放大了那股劲儿。
于是,贝克曼眼睁睁看她一把抢过杯子,里面还有残留的酒液。
面前的少女狡黠地舔了舔嘴角,眸光潋滟,嘴唇因为水液变得鲜润:“喝到了。”
贝克曼顿了顿,叹了一声,他灭了烟,手握住对方的腕骨,“该回去了。”
“——的确该回去了,”
一个声音插入,“所以你也该放手了。”
贝克曼眯眼,手按在枪柄,“青雉。”
匆匆忙忙赶来却看到这副场景的库赞呵了一声,却不是对着醉醺醺的少女,“现在也该把小小姐交给我了。”
“哦?”
贝克曼冷笑,“就凭你?”
库赞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懒得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我买了你想要的花。”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她打了个哈欠,库赞将视线移到她身上:“和同事就在另外的几条街,杰克森有我的电话虫号码。”
她主动站起身,“好吧,那就下次再一起喝酒吧,贝克曼先生。”
“记得帮我给香克斯说,等我后面忙完了就来给他看手臂。”
她挥一挥手,高大的海军就消停了下来,亦步亦趋地跟着。
“要不要去我家?”大将殷勤地问道。
“不要,我要回老师那了——不要贴着我,更不要抱着我——库赞!”
留下的贝克曼默不作声将酒杯放好。
小魔女,他想。
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