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目……在哪里……」
下条根本提不起勇气去确认不断落下的究竟是何物,他也不敢查看桌椅,因为他刚刚就是见到那不可言传的事物,才吓得动弹不得。然而看着胸口一样惶恐,因为……因为那一坨坨的东西不断落下,有些沾在松本的胸口,浓密的、带状的粉色黏稠物缓缓的爬下衣服。
这已经使得下条动弹不得了,更别提从松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腐臭味,让他连呼吸的本能都几乎丧失。
松本的话带着无法抗衡的力量,下条根本不敢反抗。像是一道无形力量的牵引,逼得他伸出早已不受控制的手指,出卖伊吉三郎。
下条从来不曾瘦过,更因为个性使然,他总是驼着背,这是他有史以来立正最久的一次。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即使只有几秒他也犹如过上半个世纪之久,背脊的痠疼提醒着他还活着……还活着,可是等等呢?
就在下条诚心的向他所知不多的神灵求助时,嘎吱——嘎吱——踏过地板的声音响起,此时他才意识到眼前的「人」转身朝着扫柜走去。
霎时一阵天旋地转,全身无力身子一软,下条整个人倒了下去,身子重重的压在散乱的桌椅处,他感受不到痛觉,只有僵直的寒冷与死亡的气息不断渲染。
快、快逃……要快逃……动、动起来……动起来啊——
内心恐惧的朝自己大吼,却使不上半点力气,下条依然听得见踩踏过地板的声音,和不断落下黏稠物落的声。
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抓住桌横桿,倾注全力让自己站稳,然而在恐惧漩涡之中的他,根本无法灵活施力。已经翻倒的桌子被他推的更开,整个人也因此趴的跌在地上,身子压上满满的污秽物。
砰——一声撞击铁器的声音提醒着下条处境。
『快、快逃……快啊!』看着半开的后门,运用毫无知觉冰冷的指尖,抓紧木质地板衔接的缝隙,一吋,一吋匍匐前进。
「别、别过来!走开——走开啊!」磅的一声,扫柜从内部撞了开来,伊吉的怪叫在他身后响起。
下条根本不敢想像伊吉发生什么事了,他只知道该逃,死命的逃,奋力的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不知花了多久,也不敢查询身后的状况,手终于握到拉门,可是下条还是无法站稳,他不敢回头,就怕一抬头松本就蹲在自己身旁,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贴在他身旁。
爬出教室,身后不时传来伊吉哀鸣的怪叫,下条终于回復了些知觉,先感受到跌倒时胸腔压上桌椅横樑的闷痛,接着是指甲镶入木板缝隙用力下剥离指肉的疼痛。
他注意到指头与指甲的缝隙剥离溢出血来,鲜红的血液沾上贴附的木板。
要是、要是我继续这样,他会循着我的血液……
下条恐惧的转头,挥之不去的画面在脑海中发酵,让他侧过头花上好一段时间。
鲜血被衣服抹过,夹杂着下条不敢回忆的污物,染出一道混浊,就像是明摆着告诉松本我从这逃了一样。不过好在走廊空荡荡的,并没有发现松本的影子。
撑着一旁的矮墙,试着让自己站起身来。
「啊——别别别,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从来没有要害死你们,对不起——」
伊吉哽咽的叫声传来,愤怒、哀伤、懺悔、诸多的情感在其中飘盪着,随着空荡荡的空间中泛着起伏的回音。
下条身子还未站稳,被这突来的声音吓的缩回地面,双手死死的按着口鼻,颤抖的将身子蜷在一块。
伊吉的声音飘散在风中,直到再也听不见,他才畏缩的爬起身子,偷偷注意身后,确定空无一人后,蹲着身子缓缓前进。
虽然这样行走缓慢,却让他有安全感,他就怕一起身看着窗子的倒影看见什么他不该看的。
※※※
瑶拉着他俩,来到走廊的尽头,她左右张望,两侧走廊都没有花子的踪影,选择了右侧,在碰上下一个转角前,毫不犹豫的朝右侧的楼梯走下去,一路到了美术教室前,她才停下来喘息,同时松开他俩。
从拉门上的玻璃映照出瑶的样子,她的气色还是不太好,胸口起伏是来至刚刚的疾走,头发也因此凌乱。
瑶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将散乱的长发稍微整理一下,她看了两旁的人一眼,指尖放上门扣,一把拉开侧门。
踏进美术教室,扑面而来的浓浓的粉腊味,瑶回头一望,美和还是气喘吁吁,健太站直的身子,两人从她松开手到现在没有有半点动作。
这么说……。
瑶看着建太,映象一路到这里的过程,佐伯健太呼吸都很平顺,像是有长时间慢跑的习惯。
她转身一手握住一人,将两人拉了进来,随后关上拉门,注意着两人的反应。
美和一手掩着胸口,一手压着膝盖,不停的吐息着:「现、现在怎么办?」
佐伯健太在此刻才反应过来,肩膀抖动了一下:「总之……总之先躲起来再说。」
「好。」
美和朝后门走去寻找能藏身的地方,健太则寻觅黑板这一侧。
「瑶,我们先躲起来再说。」
发现她没有任何反应的健太,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手掌将接触到瑶的手心时——啪的被瑶打掉。
「抱、抱歉,我没,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找个地方躲好。」
「躲?为什么要躲?凭什么?」
「凭……」这让他不知如何解释,看着瑶审视的目光,长长的睫毛晃动着彷彿述说不信任的。「这,这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为了完成游戏吗?」
「是,这样吗?」瑶的口吻更加激烈了:「是说好的,还是设计好的?」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健太有些激动,吃惊的看着瑶,他的瞳孔中尽是不解。
「你也看到了不是?花子……」
佐伯健太:「对,我看到了,所以我们更该要躲起来不是吗?」
瑶没有正面回应,她将脸庞别开,转身面背对着他:「如果你是我认识的健太,你一定不会说出这种话,如果你真的是建太,却还说出这种话,我想要不是我疯了,那就是你和他们根本是一伙的。」
「和谁一伙,你到底怎么了?」
健太担忧的问,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希望这样能让振作些,可是双手才刚触碰到瑶的肩膀,她随即往前一跨挣扎的不让他碰触。
「别碰我!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一定要策画者付出代价!一定要!」
「你到底,你到底怎么了?」
「我?」瑶停顿了好一阵子,直到哀伤淡了些,才开口:「我看到了,她有脚!那个人有脚,鬼怎么会有脚!」
瑶的话迫使健太沉默,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花子是否有脚,在花子出现时,他什么都忘了。看着瑶颤抖着肩膀,双手紧握着发颤。
「开什么玩笑都可以,可是花子已经,已经死了!还用开这种玩笑,那个人,那个人一定不得好死!」
碰——一下重击撞上前门,毫无预警的吓到教室内的三个人,这道声响让瑶不自主后退,背脊紧贴在健太胸襟。
「救、救命啊!快——快放我进去。」
充满惶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不安的气氛又一次垄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