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到了傍晚,茵茵才从昏睡中醒过来,迷迷糊糊打量陌生环境,看到坐在一旁打瞌睡的母亲,就没有其他人。
「妈……」有气无力的呼唤,还是将母亲给惊醒。
「茵茵,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不等她回应就按下一旁的护士铃,待护士进来询问能否请医生来?
护士吩咐另一个出去请医生,才回过头调整点滴的速度并稍稍检查伤势情况,没有太大问题就顺带到隔壁床帮老人家检查量体温等。
医生走进来看着清醒的茵茵问:「身体状况如何?」
「还可以。」感觉没什么地方不舒服,只有擦伤的部分有点疼,但也不碍事。
「嗯,脑部受到撞击,等报告出来我们在看,现在你就先休息,有噁心想吐的话赶紧跟护士反应,我会过来看。」
「好的,谢谢医生。」
待医生离开后,茵茵的母亲才松了口气,「茵茵,你吓死妈咪了,怎么那么不小心……」虽然是责备,但话语中满满的不捨,让茵茵很感动也很难过。
「妈,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啦!」放软的姿态让母亲不好再责怪她。
茵茵母亲提到温睿祥和其他朋友有来探望她,她只是眉头一皱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经静地听着,茵茵母亲见她没什么表情,以为她是累了,不打扰她休息就先回去了。
而昏睡一个下午的茵茵,此刻根本没有睡意,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从她晚上六七点醒来到现在十点多,也不见温睿祥来探视,虽然母亲说他下午有来看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帮他说话?
一天过去,茵茵的状况良好,撞伤他的驾驶也和她达成和解,在之后她出院还会电话关心,比起都没有出现的温睿祥还要勤快,让本来不恨的茵茵渐渐起了怨恨……
然而,她并不知道温睿祥为了不影响她的情绪,刻意挑她熟睡的时候探望,甚至会询问护士她的状况,深怕她因此留下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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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茵回家休养一阵子,才重新回学校上课,而她跟温睿祥分手的事已经传开,每个版本都不同,也不见主角们出来解释、说明。
当她出现在教室,便有不少同学上前关心,当然真正知道的还是她和温睿祥的事,她只是说了句谢谢关心,就跟一旁的同学借笔记来抄,专注在笔记上头。
温睿祥则是在打鐘的点上进到教室,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悄悄瞄了茵茵一眼,看她气色不错,让他稍稍放心一些。
教授走了进来,点名都没有就直接开始上课,也不管下面的学生有没有再听;很快两堂课过去,学生不是偷偷溜走就是睡满两节,当鐘声铃响,各个生龙活虎往外衝,完全不同样子。
温睿祥本想上前和茵茵说几句话,但她淡漠地看着他道:「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和其他友人离开。
温睿祥有些气馁,但仔细想想,他还真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些什么,復合已经是不可能了,那么他到底想怎么样?
茵茵走出教室没多远,频频回头,但她期待的并没有出现,突然觉得自己的付出,不过是一场空。
原来你对我的感情就只是这样而已吗?睿祥……
开学后的几个礼拜,清明扫墓的短暂连假,本规划要带温睿祥出去走走,无奈温睿祥的父母要温睿祥带他们去南部,只好作罢,自己约了几个那圈子的好友,到附近酒吧小饮……
「好久不见啊,兄弟,看你这幅表情新欢很不错阿……」揶揄的语气和程寒问。
程寒笑笑不答话,点了杯比较温和的酒,微微摇晃几圈,才浅浅饮了口,看着同坐在小包厢里头的其他友人,也不怕有服务生进来看到,就搂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亲亲摸摸起来,外头不时传来抒情歌,让人很放松享受。
少部分的上班族会来这里搭訕年轻的女学生,一杯酒或许能换到一个电话号码,再进一步也能到外头开房间,这样的情况大都是在大厅里发生,见怪不怪,反倒是一些透过网路介绍而来的同志也会来这里,他们会事先和老闆告知,老闆会帮他们安排里头的大包厢,只要有其他通过同样管道才能进入。
而程寒他们的小包厢正好在大包厢的斜对面,避开门对门可能窥探里头隐私的可能性,黑色布帘后隐约有人在聊天、喝酒,他们这边也有单身男子跑去大包厢找属于他的小妖精,程寒则是被人给拖过去,帮忙吸引对象。
这种事他也没少被拜託过,所以也不怎么介意,就假装跟朋友在包厢内另外设置的大型吧台前喝酒聊天,没多久就有几个年轻、稚气的学生上前打招呼,几个人随意聊了几句,就分别被他的朋友带走,他就一个人在檯前喝着闷酒,拿出手机给温睿祥捎了讯息过去……
睿睿,想你了,也想你的身子。
自从茵茵那天和温睿祥提分手后,他就开始会说些甜言蜜语的话,要博取温睿祥的好感,不过效果不怎么好,反倒是床上缠得紧,让他高兴又无奈。
各学校研究所的榜单陆续放榜,同样有参加部分学校考试的程寒、邹顺等人,都密切关注这方面的消息,邹顺看着某校的榜单,高兴地从椅子跳了起来,大喊我考上了!
同样在学校电脑资讯室查询的其他朋友,先是一愣,才靠了过来查看,看到上头正取的名单,纷纷恭喜他,毕竟他去考的那间学校以他私校的身分考上机率实在太低,所以也很令大家意外。
而其他人也赶紧坐回位置去查自己有无考上自己心目中的学校,飞飞倒没有那么热衷,有学校就去念,没有就直接去当兵,当完就去找份工作,反正家里要求也没有很高。
球球就更没有压力,他完全没有考试,打定主意就是一毕业就去申请入伍,当完兵就要去父亲的工厂帮忙,之后还可能去国外的点实习,等着接父亲的位置;小林则是直接考本校本科系的研究所,对他来说根本小菜一碟,完全不需要烦恼太多。
程寒看着成绩有些意外,他有自信的学校竟然只是备取,让他有些失落,不过本校的还是有录取上,让他稍稍放心一下,可以等看看那间学校是否有正取的学生放弃就读。
「如何?」邹顺探过头问。
程寒直接将萤幕的画面显示给对方看,反正他已经规划好之后的路,在哪念书都可以,倒也没有太难过。
「不要难过,打球把这些都忘了吧!」拍了拍程寒的肩,老实说他看不太出他的情绪,到底这样的结果是好是坏,他也不晓得。
于是几个人溜进某堂体育课,和其他同学一起打排球,混满两堂课,才接着中午佔场等报第一队,之后陆续有学生赶过来报队等打球,都是看准这个时间点可以持续打到晚上六点,且又是木板地,怎么飞扑接球都不太会受伤,加上球接喷也不用跑太远去捡,多么棒的环境,不来真的浪费了。
程寒等人练习了一阵子,和对面的熟人问了句要开场吗,就开始打场,而他们缺人本要旁边的学弟上来补,正好看到温睿祥踏进球场,几个人也不管他没热身,就把他叫了上来。
「学长,我还没热身阿!」
「等会就热了。」邹顺直接回给他这么句,就让他发球。
温睿祥无言,只好乖乖站到位置发球,就这么莫名其妙打了一个下午的球……
到了晚上校队练球时间,球场的人纷纷收拾后散去,温睿祥和程寒打的招呼就先回宿舍,也不用对方多提醒,他洗过澡就会往对方家里去,殊不知他们这样一别,就再也没有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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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寒在温睿祥离开没多久也跟了出来,看着前面比自己矮一些的背影,本来心中满是喜悦,但下一刻,他脸色变沉了下来。
他看见巷子旁三个抽菸的陌生中年男子,正拿着手机比对路过的学生,当温睿祥从他们面前,几个人讨论一番后尾随上去,他悄悄跟上,听到他们低声说……
「等他进到巷子,在动手,记得蒙脸,不能让他知道是我们做的。」领头的人吩咐着,另外两个人点了头,将准备好的东西拿在手里。
程寒瞇着眼睛细看,发现他们拿在手上的东西分别是尼龙绳、黑色麻布袋,还有口套,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手机输入110后便拨打出去,小声地报上位置、几个人特徵以及叙述他们手上带的东西,让警察去判断。
没一会,警察便告诉他会尽快赶过去,要他注意自身安全,切勿犯险,便掛掉了电话。
程寒将手机放进口袋里,他和前方的人保持一小段距离,避免被发现,但是,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温睿祥,他也越来越紧张……
「我说,你还要跟多久?」
程寒愣愣地转过头看向身后,身材壮硕的男人遮掩大半的灯光居高而下的注视着他。
而本在前方的两人也注意到后面的动静,停下了脚步转了过来,将程寒能逃跑的路线都封住。
「喂,你,先去抓那个男的,这个我们先处理。」壮硕的男人只是其中一个继续原本的计画,自己则是和另一个要来抓他。
程寒看着那男人点了头后要离去,他想,他不能让他过去,至少现在不行,鼓起勇气往两个男人的方向衝过去,在三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将要离开的那个撞倒在地。
他现在只要拖延时间到警察来就好。
然,三对一的局面,不用想也知道哪边有利,不一会程寒就落居下风,被踹得鼻青脸肿…。
壮硕的男子恼羞成怒,原本的计画都被眼前的人给打乱,气得抽出预先藏的小刀,就要往程寒身上捅,旁边的两人见状赶紧阻拦他,他们可没打算闹出人命,他们可不想因为他一时衝动,吃上更重的牢饭。
虽然,他们本欲抓住照片中的男人好好乐一番,然后拍些照片威胁他不许说出去,或许就可以平安过去,毕竟大多男性在自己被侵犯还要面对眾多警察、检察官等相关人士的询问,以及异样眼光看待所给予的精神上折磨,还不如隐忍下来,更能保有一丝尊严。
所以类似这样的事件发生,大多都是受害者将苦吞下肚,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何乐不为,前提是没有其他人证或是牵扯入其他事件。
「你疯了吗你,我们说好只侵犯那个男的,可没要杀人。」
「呵呵,那又怎样?」男子有点疯,一点也不介意手染点血。
程寒不知道他们为啥停下手,他只感觉到他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痛楚,让他疼地不断冒冷汗,他咬牙忍着疼痛,试图去听清楚他们的谈话,捡了几个关键字,大概是要他把什么东西收起来,不想被抓去关之类的话。
见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挪动受伤的右手,打算去拿口袋里的手机……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么小的动作,还是被人发现,程寒的举动彻底惹火拿凶器的男人,他一手拿着小刀就往程寒走去,程寒看着那亮晃晃的银刃不断向她靠近,让他感到恐惧。
拿着刀的男人抓住程寒的衣服,不让他往外爬,后头的两人见状要来制止他,不想被他在空中挥舞的刀给划伤,一名男子的颈子上,一条鲜红的痕跡慢慢裂开,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流出,男子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对方,双手捂着伤处,然后倒下,没一会便失去的生命跡象。
「你、你……」另一人惊讶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他会杀死他。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挥开他们,却会杀了他,只是他不认为他有错,打算继续动手杀程寒,然而,当他打算动作时,那人大喊:『杀人阿就往外头跑去,让他呿了一声跟了上去,将人拖回巷子里,一刀抹了那人的脖子,完全就是个惯犯。
「愚蠢的人,这社会犯在大的错也不会被判死刑,有什么好怕的。」他碎碎念了几句后,再次往程寒走去,打算把程寒处理掉,再去抓目标。
程寒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但两人间的距离正一点一点在缩短,直到他完全被抓住……
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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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着他露出害怕的表情,让他更加兴奋,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腿,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拖拉,举起刀就要往下捅……
程寒下意识朝对方一踢,大概是对方太期待胜利没有防备,手中的刀脱手飞了出去,人也向后倒去,程寒见此机会爬了起来往那唯一的武器扑了过去。
「该死!」男子骂了一声,爬起来向前衝将程寒压倒在地,双手勒上成程寒的脖子。
程寒很快就感觉到呼吸困难,头晕想吐,视线越来越模糊,回忆的跑马灯涌上脑海,国小懵懂的模样、国中和同学一起参加运动、高中和邹顺犯蠢要去搭訕姐姐等等,发现他还有好多事没有做,赚钱照顾他父母、买间新房子给他们住、出国去世界各地看看,还有……
还没跟他说跟我再一起呢!
拚着最后一个念头,他伸手在旁胡乱摸索,碰到冰冷的无机物,没时间多想的他,握上那东西就死命地往对方身上扎,也不管有没有用处,当他感觉到掐住他的双手逐渐无力,他才从短暂的晕眩中看清眼前的情况。
男子的左手臂,满是鲜血,施不上力,见程寒持续挣扎、反抗,恼羞成怒的他愤恨地用右手往程寒脸上揍了一拳。
程寒的头部到重击,或许再被打个几次他就会死,他没有去想,只是握紧手中的刀子,奋力往对方身上用力刺去,刀尖完全没入对方的身体,他感觉到脑部的撞击停止,滚烫的血液喷洒在他的身上很温暖,但,他没有力气睁开眼去判断,也没有注意到男人正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然后倒下。
程寒只是觉得身上一轻,就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灰白的天花板,左边淡粉色的布帘以及几台仪器滴滴叫着,右边一个抽屉柜,上头摆着大壶的保温瓶和插满花的花瓶,在过去是一张可供人休息的小床,花了点时间观察现在的环境,大概可以知道自己在医院里,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
「咦?你醒过来了!」拿着点滴袋要帮他换的护士走进来,看到他醒过来,赶紧走了出去,拉过刚好经过的其他护士,请她通知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当她走了回来,他才礼貌地问:「我怎么在这里?」
「这我也不清楚耶,晚一点警察会过来,你再问他好了。」看他一脸困惑,看起来不像是经歷一场可怕的兇杀案,不会是脑部受创都忘了吧?
当两三名警察跟医生一起走进来,程寒平静如水的双眸看着几人,先是医生帮他做完一连串身体检查,护士趁他检查的时候低声告知他似乎不记得事情,医生微愣,拿起一边的医疗纪录本,口头询问程寒问题,发现除了事件发生那一段不记得,其他似乎没什么问题。
警察见状也上前问:「程先生,能请问一下你和这三位死者认识吗?」将手中的照片递给对方,程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
「那您还记得在这之前做了什么吗?」
「跟朋友在体育馆打球,好像六点左右离开的。」隐约有什么人先离开,想不起来……
「我们调查过你宿舍的位置,您走的那条路和您宿舍是不同方向,可以问您为何会走去哪吗?」
我为什么要走哪条路?是跟着谁走吗?
「我不记得了,可能是要去买吃的吧?」
「能请您在想仔细一点吗?根据目前的调查情况,另外两名死者确定是第三名死者杀害的,但最后一名死者,我们怀疑是您防卫过当致死,这方面家属透过律师向检察官提出告诉。」警察稍微解释了一下目前的状况,毕竟程寒还只是准备要毕业的学生,可能因为这样而毁掉一辈子。
「这样阿,防卫过当也可能要坐牢对吗?」
警察没有想到程寒会这么冷静,只是说了句恩,要看法官怎么判,毕竟现场没有其他目击证人,依照现场散落一地的物品,稍微可以研判这三名死者本来是要对某学生下手,被看见所以才会导致后来的局面,可能刑期也不会太长。
「我知道了。」
于是,程寒在医院里度过剩下的两个月,在邹顺的帮忙下,回学校应付了期末考后拿到了毕业证书,而之后因官司没有去学校报到,而失去就学资格,但他自己也认为现在这样三天两头跑法院,也没有办法专心在念书上,所以倒也没有难过,反倒是自己利用时间去考了经济相关的证照。
而经过几个月的诉讼,法官认为程寒试图预防事件发生,然因他防卫过当导致一名男子死亡而判处一年半的刑期,但这样的结果,死者家属不满意,再次提出上诉,光是诉讼缠身到刑期满,就耗去程寒整整三年的时间。
而另一方面,在那天之后,温睿祥再也没有见过程寒的人,就像是凭空消失般,即使他问了邹顺他们也得不到答案,让他异常烦躁。
知道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人是非常困难,于是下定决心要找出程寒的他,发愤念书,毕业前就已经取得多张证照,甚至毕业后去国外修读相关课程,毕业后就在当地知名公司担任顾问,几年后才回国,也是回国后才开始请人找寻程寒的下落。
他们是否能再次相遇?
是否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