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到以上事故,如果,她的谎言会被拆穿,父母来认领她的时候就会发现她和楚红躺在一起,购票信息也出卖她,他们会去问曾悠悠,曾悠悠就可以告诉他们,楚红是她的女朋友,但是一路平安,她们顺利抵达目的地。
  同车的男女在前一站下车,一个小站,女人临走前还在说他们下去之后还要赶路,搭汽车,麻烦死了,早知道真该开车来。楚红微笑着向她说再见。
  车厢终于安静下来,不剩太多时间,季云衿揽着楚红的腰,双手也开始不安分,楚红看着窗外,刺眼的日光提醒她时在中午,车厢门外路过的人随意用余光就能看清车厢内的一切。
  “等等吧,你不是提前订了酒店。”
  酒店订在市中心的商圈,某某大道,某某广场,下车,出站,下午四点,天色已经全黑。站在街边等出租车来,冻得嘴唇发麻,季云衿的手伸到羽绒服口袋,握住楚红的手,出站以前,她们各自套上羽绒服,但里边穿得太单薄,还是冷,冷到失去温度,像两片铁皮互相碰撞。季云衿讲起东北笑话,说东北的铁栏杆是甜的。司机健谈,楚红没有接话,他就看着后视镜寒暄起来:“来旅游?”
  楚红淡淡答应。司机得到肯定的答复,从换挡杆旁拿出一张旅行社传单:“找他,报我名字,给你们便宜。”
  季云衿看着旅行社传单上复杂的线路图皱眉,想要重新解释自己不是游客,但她们从火车站出来,目的地又是酒店,即便不说也会被猜到是游客。
  司机喋喋不休,季云衿疑心他和那个火车上遇见的女人是亲戚,一样的口音,一样热心地问她们的关系,问她们想去哪里玩。
  楚红茫然地看着季云衿,她也不知道想去哪里,有什么景点。
  季云衿感受到她求援的目光,忽然坐起身:“听说这里有个教堂。”
  “圣索菲亚教堂?”司机迅速道:“就在你们酒店旁边,刚好晚上去,看看夜景。”
  说是在酒店旁边,其实有些距离,起码季云衿下车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教堂,她想要去的也不是这个教堂。
  她只是瞎说,想起艳粉街的光明堂,已被改建成工人之家,就在火车道旁,如果她们刚才不下车,或许会经停,又或许根本没有,那只是小说,虚构的地点,虚构的人物,虚构的……罪行,和死亡,实际上在冰天雪地里不会有太多故事化的情节,大家都会选择躺在家里、酒店的床上观赏大风大雪,而非切身体会。
  季云衿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里冲澡,火车上睡得浑身不舒服,身上出了汗,头发也出油,忍受一天已是她的极限。
  楚红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房间里暖气太热,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令人窒息的热气包裹,她拉开窗户,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抽烟。真正看到了雪,她忽然觉得不过如此,刚才来的路上她就看到路两旁绿化带上的积雪,商铺房檐上的积雪,太冷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冷空气吹得发疼,她的双眼被吹到发红、流泪,原来这才是冷,冬天,能落住雪的冷,她吸了吸鼻子,转头看见季云衿从浴室里出来。
  接下来她们应该做爱,洗澡就是一个讯号,再往前,在火车上,季云衿伸进她衣服里的手也是讯号,如此多的讯号之下,楚红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于是洗完澡光着身子走出来,背上还沾着水珠,好在房间仍旧热气翻涌,季云衿穿着短袖背对着她躺在床上,已经关掉窗户。
  “你想吃什么?”季云衿背对着她,翻看手机上的外卖界面。
  “铁锅炖?”季云衿自言自语:“可以外送。”
  楚红头发上的水珠滴到床上,季云衿注意到床单上晕开的水渍回头,错愕地看着楚红。
  “怎么不穿衣服?”
  楚红已经跨坐到她的腿上,双腿之间的水汽隔着单薄的睡裤传递给季云衿。其实她不想做爱,旅行带来的疲惫、倦怠让她丧失性欲,虽然做爱已经成为她们交流的方式——季云衿也不想做爱,她刚才在火车的行为只是一种单纯的爱抚,如果可以解释,但没有找到开口的时机。
  季云衿扔下手机,从包里找出指套,一切按部就班,楚红却迟迟没有反应,双腿之间的水汽是刚才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渍,不出于生理反应,季云衿也感到尴尬,从她身上爬开,坐到床头一声不响地抽烟,像男人做爱时忽然疲软下来,楚红转头看她。
  季云衿递去另一支香烟:“我们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