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值班?”
“……”
“没事,看看你睡觉没。”
“……”
“嗯,我也马上睡了。”
挂了电话,涂海燕放下那件衣服,对她妈说:“我出去一下,你先睡。”
涂妈觉得莫名其妙,“这么晚,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涂海燕走到门口去推车子。
涂妈跟出来,“要不我陪你去吧,这大晚上的。”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涂海燕骑上电动车走了。
涂妈觉得这女儿有点神经质,摇摇头,走进屋里,关上门。
那件湿衣服还放在凳子上,先前她拧了一下,现在已经被涂海燕展开,涂妈看了眼,顺手拿起来,走到后面丢进塑料桶里。
好像看到什么,又弯腰拿起来,双手拿着看了一遍,然后盯着不动了。
今晚无风,夜间空气微凉,涂海燕骑着电动车到了山庄门口。
这次没进门,车子放门口了。
涂海燕走进门口保安亭,里面两个人正在说话。
“嫂子。”有人立刻站起来询问,“你来找成哥?”
涂海燕点点头,指着里面休息间问:“他在里面吗?”
“在,在的。”另一个回答,“他在里面睡觉,你自己进去找他吧。”
涂海燕点点头,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反手关上。
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东西,刚刚开门的时候,借着外间的光,涂海燕看清小床的位置在自己右前方。
她慢慢挪过去,走得很慢,眼睛渐渐适应黑暗。
床上的人呼吸均匀,空气里有股不陌生的味道。
涂海燕终于站到床边,这会儿视线已经清晰很多,窗户外有微弱的光透进来,涂海燕低头看着他。
他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涂海燕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可是她来都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
他没有盖被子,身上穿着深色t恤,她伸出手去,这个过程很慢,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鼻腔里,那股味道越来越浓,涂海燕脑袋发懵。
心里好像被人扯了一下,忽然垂下手,转身走了出去。
“嫂子,走了啊?”
涂海燕看着眼前的两个保安,对他们点点头,“能不能麻烦你们一件事?”
“说什么麻烦啊。”
“有时候您说话,嫂子。”
涂海燕说:“别告诉他我来过。”
两个人同时一愣,对视一眼。
“拜托了,行么?”涂海燕眼神诚恳,见他们表情为难,又加了句:“如果他不问,你们不要主动提起,这样行么?”
两个人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涂海燕回到家,涂妈还没睡,涂海燕一进屋,就被抓住问:“你上哪儿了?”
“没上哪儿,去找一个同事说点事情。”涂海燕一边说一边往卫生间走。
涂妈扯住她,“你骗人,你刚刚明明是给罗成打电话。”
涂海燕沉默,有时候觉得她妈挺烦的,怎么就不能让她清净一下呢?她现在不想说话。
“你告诉我,罗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涂妈盯着她的眼睛。
涂海燕无奈地看着她妈,“没,他很好。”
涂妈抿着嘴,眼睛瞪着她,胸口呼吸起伏:“你还不说实话?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他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啊?”
“妈。”涂海燕难过的要死,“没有,他没有……”
“那他的衣服……”
“妈!”涂海燕忽然大叫一声,“我求求你,别问了,别问了行么……”涂海燕双手捂住脸,慢慢蹲在了地上,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掉在地上。
夜晚并不安静,工厂里还有人在加班,声音细细碎碎,听不清楚,远处有狗吠声传来,遥远空茫,时有时无。
涂海燕蹲在地上拼了命地抽噎,她好像处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罩里,外面的世界离她都很遥远,她的哭声不大,没有嚎啕大哭,好像怕别人听见,只是极力地抽噎。
无声的极致。
压抑太久了,总要爆发。
总比当着他的面要好。
涂妈起先觉得莫名其妙,看着女儿蹲在她脚下哭,还有那么一点不知所措。
她的印象里,涂海燕还从没这样过。就算跟査广伟吵架吵翻天她也没这么伤心。
涂妈投降了,“海燕,你起来,妈不问了还不行吗?”
涂海燕的双手还是捂着脸,哭得久了,有一点上气不接下气。
涂妈把她拉起来,推到小沙发里坐下,涂妈陪着坐在一旁,也没说话。
过了会儿涂海燕终于止住了抽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园长,明天上午我想请半天假。”
园长听她声音哑哑的,就问:“是病了吗?”
“嗯。”
“那就休息吧,课我会找人替你的。”园长说,忽然想到一个事,又说,“对了,青少年活动中心暑假要办兴趣班,他们想找教舞蹈和画画的老师,一节课八十块钱,你看你要不要去?”
“去,我去。”
“好,那我把名字给你报上去了,园里想去的人不少,这消息你暂时别透露,到时候一放假你就直接过去。”
“谢谢你,园长。”
“没事没事,好好休息吧,我挂了。”
涂海燕收了电话,抹了下眼睛,转头见她妈一直巴巴地看着她,那眼神又是担心又是难过,还有一点无奈。
涂海燕叹了口气,“妈,我跟你说。”
夜,不知道为何,一下子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涂海燕拿着包出门去。
涂妈站在走廊上,对正在推车的涂海燕说:“真的不用我和你一起去吗?”
涂海燕屁股一挪,蹭上坐垫,“不用你去,你当他还是以前上咱家那会吗?”
涂妈想想也是,点头嘱咐她:“路上小心,要是有需要就请人家上饭店,别省那点钱,妈这还有呢。”
“知道了,你回去吧,外面晒。”涂海燕回了句,骑上车子走了。
六月的天气虽然不是太热,不过太阳底下还是很晒的,涂海燕车子骑到工地的时候,脸上已经晒得热热的。
她皮肤白,红热的皮肤被本色一衬,更红了。
往日灰尘扑扑叫嚣杂乱的工地,空旷无声,一片寂静,偶尔几个人走过也是安安静静,沉默无声。
涂海燕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踩着高低不平的泥巴路往里走,临时搭建的办公楼就在右前方。
“哎,干什么的?”涂海燕走到半路,有个带着安全帽的男人忽然喊住她。
涂海燕抬起头,阳光下的那张脸鼻尖上已经冒出细细的汗珠,她用手背蹭了下额头,说:“我找你们余总的。”
“找余总?”对方脸上的戒备更甚了,“余总不在这里。”
涂海燕愕了愕,“不在?是他让我过来的。”
“范工,余总让你带那位小姐上来。”不远处的简易办公楼那边,二楼上的一扇门口有人朝这边喊话。
被叫了名的男人这才缓和了脸色对涂海燕说:“自从工地出事后,有不少媒体想过来采访,我们余总挺烦这事的。”
涂海燕弯弯嘴角,“我明白,我不是记者。”
涂海燕也没和他多说,跟着那位范工就到了楼上。
余敏辉站在窗户边上,背对着门口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涂海燕到门口的时候,他正巧就转过身来。
“来了,请坐。”他往中间的木质沙发椅走,边走边吩咐刚刚喊话的人倒茶。
“不用了,我很快就走的。”涂海燕站在门边,没有要往里走的意思。
正要倒水的人动作一顿,看向他的老板。
老板笑容浅浅,朝他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
门被关上,小小的简易板房里只有两人静静的呼吸声。
余敏辉笑得有些无奈,“坐下说吧,让人看到以为我多么苛刻呢。”
涂海燕的目光从窗户那里收回,走到沙发椅里坐下。余敏辉亲自倒了杯白开水给她,“我知道,你不喜欢喝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