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现在才敢正眼看她,坊间关于这位同安公主的传闻有很多,据说她幼年凄苦,甚至与国师有过一段情。但也正因为这些神秘色彩,更令她有种凌驾于闺阁女子之上的气度。她长得很美,那种美不单单指眉眼身姿,可以涵盖其他很多东西。虽然是初见,他对她的好感倒是迅速递增了。
他上前向她行礼,“臣送殿下回府。”
她这才转头看他,秋水似的一双眼,依旧盈盈含着笑意。起身微欠了欠,提裙下望仙台,他在旁小心看顾着。春风吹动她髻上的步摇,金叶子相扣簌簌作响。她低着头看台阶,因为天气渐暖,换上了袒领,那白净的肩颈看上去圣洁美好。他托着两臂唯恐她错步,她见他这样尽心,笑容更扩大了些。
“淮南节度使……驻地在扬州么?”她和声道,“使君什么时候去扬州?”
他哦了声,“因新皇登基广纳良才,臣是这个机缘下才升作节度使的。朝中目下人心大定,臣不日就要前往扬州上任。”
她点了点头,“使君以前订过亲吗?”
他略怔了下,“臣开窍得晚……”
她笑起来,顿了顿才又道:“我以前常听人说扬州美,一直没有机缘去看一看。使君略晚几天,我随你一起下扬州吧!”
盛希夷大感惊讶,既然表这样的态,那就说明公主打算下降了。他仔细看她两眼,她的态度很和软,没有多说什么,只对她莞尔一笑,仿佛交易达成后的圆满。
至少不讨厌,所以就这样吧!反正余生都是将就,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莲灯觉得这人还过得去,最要紧的一点是可以离开长安。其实两个人相处久了,慢慢就有感情了。她也曾经有过爱得死去活来的人,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场空!
他送她回家,节度使虽然是武官,但他文质彬彬,倒是少见的斯文。她请他入内品茶,他同她聊东都的奇闻异事,她掖着袖子长叹,“中原大地上,我只走过长安通往西域的这条路。”话语间似乎觉得自己狭隘,很有些羞赧。
他立刻宽慰,“大历的公主不出长安,恐怕没有哪位能像殿下这样见多识广了。”
他懂得照顾人的情绪,莲灯觉得很高兴,找到个可以聊得起来的人不容易,即便不嫁给他,做朋友也不错。
后来便不再用敬语和官称了,直呼名字,相谈甚欢。
他逗留了很长时间,到傍晚才离开。莲灯送他出门,笑吟吟邀他下次再来。他说:“我这两天很闲在,等散了朝就来看你。你要牡丹吗?明天我送几株来,挑发了新芽的,比较好养活。”
他扬鞭去了,她送走了人回到园里,天灰蒙蒙的,可能要下雨了。边上婢女被她遣开了,她独自一人在小径上散步,脑子里空空的,心底无波无澜。花园里有个人工开凿的湖,湖上有假山和凉亭,比不上太液池的广阔壮丽,却自有它的玲珑和巧妙。她慢慢走过去,湖畔种着一株高大的皂荚,她背靠着树杆站定,朦胧里见九色带着佳人四处闲逛,见到她,轻快地奔了过来。她垂手抚抚它们,低声道:“今天来了位节度使,我想嫁给他,你们看到他了吧?觉得他好不好?”
九色没有任何表态,佳人对他们的过往不了解,见九色有些黯然,便定定地望着它。
莲灯知道它还是向着国师,她问这个问题叫它不高兴了,忙推了它们一把,“带佳人回去吧,要下雨了,别淋着。”
九色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站了一会儿,只有半柱香时间,叹了无数口气,一次比一次更沉重。转过身来,忽见背后站了个人,她悚然一惊。再仔细看,原来是他,她拍着胸口蹙眉,“险些吓死我……你怎么又来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见过人了吗?可还合心意?”
她诧异地打量他,“你怎么知道?”
亲自挑选的人,当然知道。其实长安的显贵里,能经得起琢磨的不多,为了找个合适的人作配她,他把人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查遍了。盛氏是书香门第,却不迂腐守旧,后世子孙允文允武,百余年来出将入相者大有人在。盛希夷身家清白,人品贵重,将她交给他,能够放一百二十个心。
可是谁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呢,把自己的女人送进别人的怀抱,难道不是奇耻大辱吗?他居然还能亲自过问,这是怎样一种胸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他对她不敢有抱怨,只能强颜欢笑,“这人可信,你尽管放心。如果他有负于你,神宫不会放过他。我同圣上商议过,他要尚主,需先答应几个条件,首要一条就是不得纳妾。我若娶你,我能够做到,但是现在我……你值得一个全心全意对你好的人。”
莲灯的话全堵在喉咙里,堵得她泪水横流。原来这人是他们一同挑选的,他这么做,叫她心里怎么想?她情愿他不再理会她的事,她幸或不幸都不要他来操心,从此形同陌路就好了。他却还要像交代后事一样替她安排妥当,她不感激他,反而对他充满了憎恨。
她咬着牙说:“去办你自己的事,别再管我了,我会过得很好的。刚才与他说了会儿话,这人是个良才,你没有选错。既然觉得他好,我嫁他就是了,你还有什么事?若没有就走吧,别传到人家耳朵里,反而坏了我的姻缘。”
他愣了一下,垂手站在那里,模样消沉。缄默了很久才道:“我就想来看看你,想知道你的想法,如果觉得不理想,我再物色别的人……看来你还算满意,那再好不过。”
她别过脸不再看他,心里刀割似的。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明明舍不下,因为他生死未卜,她就胆怯放弃了。其实她对他的爱很有限,痴心不过是自以为是。现在找到个堂皇的理由,因为他没有将来,她的逃避就正大光明。谁知他偏要做出成全的姿态,分明就是有意让她难过。
她恶言恶语,最好他立刻就走。她听见他浅浅的叹息,稍过了会儿递了个小小的盒子给她。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是什么?”
他说:“下降别人,日久年深难免动情。如果爱上他,就好好同他过日子吧。把解药服了,关于我的记忆也会烟消云散。你还年轻,应该重新开始。不要再为之前的事愁闷了,从明天起做全新的你。”
所以他也是下了狠心了结的。心在胸腔里悸动,闷闷的,疼得厉害。她抓紧裙片,把药接了过来,“那你呢?”
他摇了摇头,嘴角浮起笑意,“我只剩下记忆了,不能忘。”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回了回手,“走吧,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她没有挪步,心痛如刀绞,他何苦把自己弄得这么悲情,只是为了让她自责么?
她狠起心肠转身,雨密起来,打得她睁不开眼。掌心里盒子的锋棱压得生疼,再疼疼不过他给她施加的压力。她一步步往前走,真的要忘记吗?忘了他,和另一个人相爱,成亲生子,不记得他曾经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不要回头!她对自己说,不要回头,回头就彻彻底底输了。可是小腿肚里像灌了铅似的,举步维艰。她控制不住自己,挣扎犹豫,还是慢慢顿了下来。
雨里依旧夹带寒冷,她的脑子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深深吸了口气,她开始动摇,如果他已经离开,那么就松手吧,放彼此一条生路。如果没有……她慢慢转回身,雨帘重重,透过万道银针,她看见他还在,被雨淋得稀湿,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真是冤孽,让她怎么坚持下去?她又恨又恼,奋力把盒子扔进了湖里,然后瘫坐下来,捂着脸痛哭失声。
☆、78|第 78 章
下雨的时候风停了,雨势稠密,落进湖里,激起万圈涟漪。那只盒子在水中载浮载沉,渐渐被浸透了,消失在水面上。他收回视线,垂眼看泥泞里的人,她扔了解药,表示她已经回心转意了吗?还是纵然嫁人,也绝不会爱上她的丈夫?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跪下,伸出两臂,把她紧紧搂在怀里。雨这么大,狼狈却又相依为命。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会遇见这样震撼的爱情,即便已经到了末路,也觉得不虚此行。
他扶她起来,抹了她脸上的雨水,轻声道:”回去吧,会淋坏的。我明日再派人送解药来,你应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她一开始怎样被他的美色迷惑,后来又是怎样不顾一切的为他付出吗?她的爱情不是空穴来风,是用血泪一点一点堆积起来的。比起那些花前月下的美好,她经历的是金戈铁马,是坚若磐石,因此烙印太深,想断也断不了。
或许她是太冲动了,如果接受他的建议,吞了那颗药,前尘往事都散了,对她来说的确更好。可是为什么她不敢想象,见面不相识会是多大的讽刺,她曾经那样呕心沥血地爱过他。他站在她面前,她一直有种卑微的感觉,即便到现在依然是。她放不下,没骨气,没刚性,随便怎么样吧!刚才边走边思量,勾勒出将来他们各自的生活。她会嫁给盛希夷,过上平静的生活。大不了满池荷花开时,忽然想起曾经有过那么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懒洋洋歪在临水的地板上题诗作画。而他呢?他没有希望,拖着一天天苍老的身躯,把自己锁在九重塔内。时间到了,躺进事先准备好的棺材里,闭眼的时候仍旧满心遗憾,却不敢奢望来世。
还剩多长时间,现在谁也不知道。她自己超生去了,他坚守着回忆,独自担负两个人的痛,会有多可怜。一个人一辈子,有过一次刻骨铭心就足够了,他像烟花,灿烂地划过她的天空,余下的寂静和黯淡让她如何度过?
她不说话,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婢女拿着伞赶到,着急地唤她避雨,她也充耳不闻,只是紧紧扣着,不让他离开。
“我……”她嗓音嘶哑,“不打算服那个解药。”
他沉默了下,说不行。
她抬起眼,悲伤地望着他,“你还能活多久?”
他似乎也不敢肯定,迟疑着说:“大概一年左右吧!”
她说够了,“你不是要做我的面首吗,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愣愣看她,然后苦涩地笑起来,“你需要的不是面首,是一个爱你的郎君。我做不到,也配不上你。”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脸,他仔细看着,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这个样子,能给她短暂的快乐,然后呢?到了濒死那天,再让她肝肠寸断吗?她正是最美好的年华,别在他身上蹉跎,从十五岁起就和他纠缠在一起,他可能会像个鬼魅一样伴随她一生。
可是她不认同,脸上有恫吓也有决绝,握着拳道:“配不配轮不着你说话,我已经决定了,你只管听吩咐就是了。”
她的语气生硬,却让他满心的酸楚。他从来不哭,但孩子没了以后,泪海莫名决了堤。他讨厌懦弱,然而控制不住自己。还好下着雨,她看不见他的眼泪。他努力微笑着,笑得嘴角酸涩,不让她看出端倪,“给你一晚上,再好好考虑一下。”
她蹙起眉别过脸,“用不着考虑。”
从她扔了解药那时起,她就已经想好了,对他的折磨够多了,其实也解了她的恨。陷在爱情里的人,没有哪个是真正狠得下心的。如果说断就能断,便不可称之为爱情了。
她态度坚决,他心里的感动和欢喜难以言表。他两手捧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吻了又吻。雨水湿透他们的衣裳,他搓搓她的手臂哄她,“有话可以慢慢说,别着凉了,进去吧。”
失而复得,尤其令她恐惧。她扣着他不松手,他没有办法,打横将她抱起来,她搂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颈窝里。
多久没有这样了,记不清,很久很久了。缺了爱情她可以活下去,只不过越活越厌世罢了。就像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没有地方借力,是个无根的人。她需要有根线牵住她,想起他总觉得有退路,即便遇到困难也不怕。女人终究是女人,性格里有柔弱的天性,需要一个人为她挡风遮雨。不要管将来如何了,只图眼前。快活一年,强似后悔一辈子。
她静静贴着他,轻轻叫他,“临渊……”
他低下头,在她唇角吻了吻。
“你别离开我了,这三个月来,我简直像活在炼狱里,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不停的伤害你。”
现在论谁对谁错早就没有必要了,她叹了口气,“你还爱我吧?”
他紧了紧手臂,“我爱你,可以不顾一切。”
所以爱情也是需要时间长大的,他是国师,清心寡欲了一百多年,没有爱人的资本。他关心国运,关心天下苍生,唯独不知道应该怎样让一个女人快乐。他和她的爱情,始于他百无聊赖的逗弄,谁知欺负着、欺负着,把自己赔进去了,真是天意。他在爱情方面不比十几岁的少年老练,偏偏这么青涩的心理,搭配上老掉牙的年纪,于是开始倚老卖老,觉得自己有能力操控,可以把一切奇怪的感情消灭于无形。结果他输了,输得那么难看,一败涂地。
他做错了很多次,这次要好好斟酌,不能再只顾自己了。她倚在他怀里,猫儿似的温顺,他把她送进卧房,她湿漉漉站在地心,仆婢让她入浴,她拒绝了,“找身干衣裳来换了就好,还有国师的换洗衣服,让人现在就准备。”
公主府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男人的衣服。还好昙奴那里有压箱底的陪嫁,借来一用正好。
把人都支出去,面首要伺候公主更衣了。她坐在烛火下,光裸着身子背对他,那窄窄的纤细的身条,脆弱得撼动人心。他束起她的头发,拿簪子绾起来,绞了热手巾细细给她擦拭,她顺从地听他指派,不管他怎么搬弄,她都一力配合。他把她转过来,看着她高耸的胸脯,有些不好意思。莲灯却很大度,笑了笑道:“这半年长得很快,我以前羡慕巫女,现在不必了。”
他到底抵御不住诱惑,红着脸说:“我想靠一下。”
她的耳廓辣辣烧起来,腼腆道:“随便你呀。”
他所谓的靠一下,其实是想淹死在里面。他把脸埋在双峰间,即便喘不过气来,也没有抬头的打算。
莲灯抱住他,心里涌起温柔的浪。他虽然活了那么久,有时候还像个孩子。她捋捋他的头发,想起那位国师来,便问他关于他的近况。
他说:“他的元神本来就依托在那半部经书上,丹书铁劵没了,他的神魂便无主了。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也是折磨,索性把他的两魂逼出来,让他暂时安定下来。”他抿唇一笑,“别谈那些事了,说起神宫就会扰了好心情,不谈也罢。”
他放轻了手脚替她穿上明衣,那柳色的纱罗隐约映现出她肩臂肌肤的嫩色,他满意地打量,赏心悦目。
他看由他看,反正她不想同他分开。牵他安置,手脚密密地缠住他,扬起脸说:“你不会走,对不对?”
他抚抚她的脸,“我不走,你好好睡吧!”
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心头却乱得厉害,盯着那盏红烛直到天明。
早上起床,她精神奕奕,他却赖在褥子里不肯起来,她也纵着他,自己在妆台前傅粉点面靥,回头望了他一眼,温声道:“我要进趟宫,多谢陛下的好意。盛希夷那里请他代我婉拒,不能耽误了人家。你好好歇着,等我回来。”
暖金色的锦被间露出他的半张脸,睡眼惺忪,“早些回来。”
她应了,绾好发髻回来亲了他一下,“别起来,接着睡。”
她宠爱他,真就像公主对面首。他有些好笑,支着头看她悄声吩咐仆婢,起床后给国师吃什么,穿什么,面面俱到。然后回身对他一笑,出门去了。
彼此都小心翼翼,害怕伤害对方分毫,越是这样,越让人心酸。他仰在那里听脚步声渐远,直到消失,略卧了会儿便起身,去前面的院落找昙奴。
昙奴知道昨天他们冰释前嫌了,虽然有些难过,也还是替他们高兴。
他脚下踯躅,一反常态的吞吞吐吐。昙奴见状把人都遣开了,拱手道:“国师有话不妨直说。”
他站在一株花树下,温润的五官,这次竟没有距离感。他说:“本座来拜托娘子一件事,昨日我和莲灯的首尾,娘子应当已经知道了,其实并不是真正和好,是我的权宜之计。当初我让她吞药,不过是要她听命于我,后来的种种,你也知道了。到如今本座时日无多,不能让这个药害她一辈子。”说着复一叹,“我明白她的心,她是舍不得我,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想让她忘情,给她解药她不接受,只有来托付娘子。”
昙奴看着他,起先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国师,也有如此成全别人的心。活不长久,就不应该再牵绊住她,作为旁观者,她是赞成他这么做的。
“国师只管吩咐,我尽我所能。”
他点了点头,把春官送来的药交到她手里,“请娘子为我想办法,务必让她服下。”
服药不难,可她也担心,“这样违背她的意思,我怕最后反倒伤害她。”
他说不会,“她会忘记一切,从遇见我开始,忘得一干二净。我知道一再抹去她的记忆,美其名曰对她好,其实伤她至深。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是最后一次,你也希望她过得无忧的。”
昙奴犹豫再三,那颗解药掂在手里,千斤重似的。她怅然望他,“国师当真下定决心了?”
他垂眼说是,“今日起我不会再踏出神宫一步,以后还请娘子替我照应她,临渊这厢先谢过了。”他说完肃容,恭恭敬敬对她行了一礼。
昙奴生受了,尴尬万分,“请国师放心,我与她情同姐妹,就算国师不嘱托,我也会的。她近来常头痛,在服尚药局开的醒脑丸,同这药差不多大小。回头我把药换了,骗她吞下就是了。可是国师……你们这样艰难……”
他抬了抬手,截住了她的话,“本座感激娘子,今天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非一时兴起。她昨天见了淮南节度使,那人的身家我仔细查访过,很靠得住。托陛下牵线搭桥,为她赐婚,她有了依靠,我就放心了。”
昙奴心头打翻了五味瓶,一时酸甜苦辣齐涌了上来。他却只是一笑,转身往院外去了,那疏阔恬淡的样子,一如初见时的风华绝代。
莲灯急匆匆入宫,又兴匆匆回来,然而进门他不在,心凉了一大截。转身问仆婢,昙奴恰好进来,说要同她一起挑花样,见她如坐针毡,便笑道:“国师有事回神宫去了,不是定准了要做你的面首么,总得允许人家把家事处理妥当。等一会儿吧,宵禁前必定回来。”
莲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我只是见不到他,有些慌。”言罢怯怯问她,“你怪不怪我?我不争气,又和他搅合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