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小说网 > 其他 > 还童 > 第32章
  萧仪眯起了眼睛,狠狠地看向那个警官,他身边的秘书已经拨通了电话:“不好意思梁政委,我是李兴,萧首长今天有紧急机密军务要去机场,却被捣乱的人拦住了,他们还反咬一口报了警,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请你吩咐一下,配合我们的行动,稍候我们可以补给你们一个情况说明的函,现在先请你们的人协助我们通行。嗯,嗯,对,对,好的。”一边将手机递给了为首的警官:“你们省厅梁政委有话和你们说。”
  那警官脸色有些难看的接过了电话:“是,我是第三大队王冲,110指挥中心那边通知出警的,是的,是,但是群众有检举他们在强制将人送进精神病院……是的,是,是,好的。”
  王冲挂了电话看向我刚要开口,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大声道:“你们是警察!我们平民老百姓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们了!现在放他们走,我养父就会被他们送到国外,再也没办法追回了!今天的这些行为,我都有录下视频,请你们秉公执法,为民做主,你们应该都知道这个大案,天阳公司总裁在峰会上无端失踪,又忽然被发现,然后立刻就被确诊精神疾病送去国外,而他恰恰家资巨万!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请你们换个位子想想,若是你们无端端被自己的亲人、家属冠上精神病强制送去精神病院,剥夺你们的自由,谋夺你们辛苦一辈子挣下来的财产,那还能让人有安全感么?这个社会难道一点正义都没有了么?普通老百姓的权利要靠谁来维护?你们是唯一的最后的防线了……我祈求你们……哪怕是缓一缓,多点时间查清事实,你们的决定,关系到一个健康的人可能会在精神病院度过一生,求告无门……求你们,让真相得以大白,还世间一个公道……”我的眼圈已经红了,声音也在微微的颤抖,整个人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却仍咬牙硬顶着,周围的警察都有点动容,窃窃私语起来。萧仪眼看不妙,喝道:“还不赶紧执行命令!”
  忽然远处驰来了一辆车,车门停住,关临风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下了车奔了过来,那警官一怔,关临风跑了过来,喘着气道:“萧伯父,萧恪之前委托律师签了一份协议,请你听一下。”
  萧仪冷冷道:“你们又是被萧芜收买过来的吧,小心以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关临风后头的律师推了推眼镜,沉稳道:“不好意思,在下是蓝矛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刘咏,当事人萧恪先生两个月前曾在我们律师事务所留了一份委托书,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进行了公证。委托书上明确表示,若是萧恪先生因病、意外事故等情况陷入昏迷、神志不清、‘植物人’等情况,不能凭自己主观意志作出任何行为,不能对任何人和事作出真实意思表示,也不能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失去民事行动能力,则指定萧芜先生成为萧恪先生的第一监护人,与此同时,在萧恪先生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房产、股份、有价证券等,也由萧芜先生代管,如若萧芜先生因故去世,则其所有财产捐献给指定慈善机构。我们听说了萧恪先生因绑架受到刺激,已经被确诊为精神疾病,那么依据委托人的委托书,他已经丧失了部分或者全部的民事行动能力,请你们将萧恪先生立刻转交给萧芜先生行使其应得的监护权,否则,我们将依律报警。”
  刘咏一边说话一边将自己的证件和名片递给了一侧的王冲,萧仪铁青着脸喝道:“萧恪是我的亲生儿子,理所当然父母是第一监护人,他怎么可能将监护权指定给一个非亲非故品行败坏的外人?你们伪造委托书,将来小心要坐牢!”
  刘咏对着王冲道:“我们听说萧恪先生就在车上,即将会被他们送往国外,若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就晚了,在国外要执行也困难,还请你们协助我们的当事人,依照萧恪先生之前定下的委托书,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将他安全地转移给萧芜先生,我们可以提供公证过的委托书原件以及视频。”
  萧仪已经气急败坏对着王冲吼道:“你们的梁政委怎么说的?你们在这里助纣为虐,妨害军务,小心到时候要上法庭!”
  王冲验看过了证件,听到萧仪的威胁,面不改色道:“首长,我们也只是按章办事,执行出警任务,还是请你们都到警察局去做笔录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您若是真的有军务,那也可以先按他们的要求,将萧恪先生转交给他们,那我们也可以先让你们通行,之后再请你们走常规路线,提供函件给地方,我们自会配合,如今既然没有函件,那还是先按我们地方上的规矩来吧。”萧仪脸色难看之极,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瞪着王冲。
  我冷冷道:“我请求,先将我养父萧恪交出来由警察看护,在他们手里,我不放心!”
  王冲看了我一眼,想了想叫了两个警察上来道:“你们和王律师过去,到他们车上找出萧先生,带出来先由警方代管,等回了警察局查清楚了再说。”
  两个警察和王律师走过去要开车门,两个军人挡在那儿看向萧仪,王冲对萧仪道:“首长,事情闹大,大家也都不好看,若是你们真有证据,何必怕呢多走一道程序呢,是不是?”
  萧仪今天不过只带了两个士兵,警察却有十来个,几个警察已经将警车横在了军车的后头,围住了那辆车,僵持了一会儿,萧仪脸色变幻,终于冷冷道:“我记住你了,你等着被开除吧!”
  王冲冷冷道:“我是按章办事,萧恪先生又是此前失踪绑架案的主角,省委书记当时亲自签了字让公安局全力查的,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对,咱们地方上和你们军方不一样,萧首长,我的前途问题就不劳您操心了。”
  萧仪甩了甩袖子,冷冷道:“开门将人给他们!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会向法院起诉你们伪造证据,勾结警察,谋夺我儿子的财产!”
  我心里紧紧抽着,看着那两个警察和刘律师从他们车上抱下来了一个人,用毯子包着,看上去没有挣扎,似乎在昏睡,萧仪冷冷道:“我还有紧急军务,警察局我就不去了,我会向你们梁政委提出抗议的!”
  他一甩手上了车,车门彭的关上,倒车,堵住去路的警车在王冲的示意下让开了,车子转向,从来路又回去了。
  ☆、第79章
  热烈的掌声响起,闪光灯不断亮起,我从全集团员工大会上结束了我的就职演说,走下台,关临风在下边前排一边鼓掌一边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凌修上前将几份讲稿交给我:“几个主要媒体、杂志的约谈都按您的要求接下来了,约的时间由你定,下午是《亚洲金融》的专访。”
  我一边松开扣得太紧的喉咙下的纽扣,一边道:“和他们说只有一个小时,我约了医生到家里。”
  凌修点头道:“已提前说明了,只按采访提纲采访。今天晚上贺云先生邀请您参加他的生日宴会。”
  我淡淡道:“替我选份礼物送过去,告诉他我还有事,不能过去了。”
  凌修又点了点头:“王警官打电话过来说等会儿就到,过来和你了解些情况。”
  我道:“想办法给他女儿解决医院的问题,不要留下痕迹是我们做过的,就说是境外慈善援助机构。”王冲不过是凭着一点良心尽了他的职责,然而这在如今的社会已是难得,我不能用钱损了他的风骨,又要尽了自己感激的心。
  凌修点了点头:“我去接洽一所国外的慈善援助机构,顺便同时多援助多一些相同情况的孩子。”
  我一边又道:“省委、省政府、公安厅那边的关系,理顺打点清楚,特别是那个政委对面的人。”
  凌修道:“萧总从前和他们关系一直都保持得很好的。”我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萧恪从前喂饱了他们,但是关系是需要维持的,现在换了人,也必须要表示出我的态度和诚意,与此同时,我需要明确我和萧家不再是利益共同体的态度。我快步往总裁办公室走去。午饭已经送过来,不过我没有时间吃,还有好几个合同需要我审阅签字,博览会上萧恪签订的几个跨国合同,全都要制定方案开展工作。
  关临风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眼他,问道:“有什么事么?”
  关临风将一叠材料放我桌上:“你要的资料……真不必这么逼自己,哪天萧恪清醒后看到你这样会难受的。”
  我笑了笑:“还好了,大家都挺配合的,还得感谢当年他的苦心栽培,处心积虑地让我熟悉公司的骨干人物,他都替我铺垫到这样程度了,我若将他的公司糟蹋了,他一定又要说我没出息了。”
  关临风叹了口气问我:“萧恪那边身体怎么样了?”
  我道:“血液里头已经查不出lsd残留了,但是医生说了,他因为被过量注射,即使停药后仍然会有时不时产生回溯性体验,幻视、幻听,要等药物作用慢慢消失,保守估计半年到一年,目前主要还是被关小黑屋的影响,他还有些焦虑和抑郁,不过已经很少狂躁不安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漠然和迷惑,暂时还没有恢复神智,要静养。”
  关临风将东西放在我桌上:“你这么高调就职,什么打算?”
  我淡淡道:“自然是向公众宣告,我如今有财有势了,需要做什么,可以来找我了……”
  关临风摇了摇头:“你打算报复?”
  我冷笑:“自然,我会让他们翻不过身来,我要将他们加诸于萧恪身上的痛苦,一一回敬,我要剥夺他们身上的权利,让他们一无所有,颤抖着变回凡人。”
  关临风看了我一眼,踌躇了一会儿道:“我想,萧恪并不会高兴你变成现在这样偏激、无情、不留余地的。”
  我看了下他:“你错了,他曾经很努力地想教会我如何在豺狼横行的丛林中生存,但是我激烈地拒绝了,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即使是亲父子,在利益面前也不会有任何温情。”
  关临风哑然,过了一会儿提醒我:“萧家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真深挖拔出萝卜带出泥,萧恪这边也未必不被牵连,你知道的,萧维远的爷爷萧仞,也就是萧仪的弟弟,也是京里的高官,你这样高调,很容易被针对,俗话说沈万三也斗不过皇帝,萧恪当时只是忍了,给钱了事,也是有此考虑,另外一方面,他们毕竟是萧恪的亲人,萧恪其实对他父亲一直很崇敬,所以当初一直不肯相信是他父亲下的手,你这样下狠手,他醒过来,只怕会……”
  我抬眼看他,过了一会儿道:“他们还有一些股份在天阳,也不敢轻举妄动鱼死网破,反而是我掌握了主动权。你还有什么事么?”只有血,才能偿还这一切,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得的代价。
  关临风知道我不会放弃,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门敲了敲,温雪带着王冲走了进来道:“总裁,王警官到了。”
  我站起来向王冲伸出手:“怎么还亲自过来一趟,说一声我过去就好了。”
  王冲和我握手:“只是职责所在而已,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们这个是大案子,现在……”他指了指上头:“各方斗得厉害,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难办的案子,一天能接到几个电话打招呼的,甚至将我抽调去别的地方负责别的案子,然后朝令夕改,早晨办公室才通知我,下午又通知我继续在专案组里负责,抽调人选改为他人……”
  我笑起来:“各方都有冲突的时候,事实的真相反而更珍贵了,还请王警官注意保存证据。”
  王冲点头:“萧先生的体检报告、血液检测报告等医学报告法医那边都已作为证据呈报,不过证据只能证明萧先生在绑架期间受到了迫害,并不能证实是在萧仪家里受到的,我今天就是来问小萧先生,有没有什么能补充提供的线索。”
  我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道:“萧仪有个私生子李恒,在z大读大三,你们如果找不到突破口,可以试试他这头。”
  王冲嗯了声,拿了本子在上头记录了,想了下道:“军方那边不太配合调查,所以这个案子,我看大概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你作为报案人,自己有心理准备吧。”
  我站起来替他倒了杯茶:“有劳王警官四处奔走费心了。”
  王冲看了我一眼,一直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我也是尽忠职守而已,那天看到你被几支枪对着仍是要坚持为你的养父出头,我就想着别人死都不怕,我们不过是按章办事,按良心办事,又有什么可怕的了?”
  我笑了笑:“每个人总有自己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王警官也是有孩子的年纪了,应当能理解。”
  王冲笑了下:“现在你的嫌疑也没完全洗清,因为你是目前最大的得利者,好在萧恪先生立下的委托书十分明确,公证手续齐全,连视频都有,对方还在想办法证明萧恪的委托书是假的……当然还有别的说法,我想问问,你曾单方面要求与萧恪先生脱离监护关系,之后有大概两年多的时间完全不来往,直到萧恪先生因车祸双腿不能行走,你才回来,请问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沉默了一会儿,敏感反问:“是对方说了我们什么吧?”
  王冲笑了笑:“你先回答我问题吧。”
  我淡淡道:“我认为这与本案案情无关,属于个人*。”
  王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道:“这种时候都是互泼污水,好在这案子没有公开,舆论影响不大,你自己注意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王冲又问了几个问题,站起来和我告辞,我送他到了电梯,他神色复杂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道:“其实办案过程不该有倾向性,但是我真的很想说,你养父有你这个儿子,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笑了笑替他按下电梯:“王警官在高压下仍能坚持立场风骨,也十分令我钦佩。”
  王冲笑了下:“别指望太大,我也是个凡人,一样有弱点,一样要吃饭的,你想要赢,要从别的地方下功夫。”
  电梯门打开,我请他进去,说道:“无论如何总不会让好心人反而吃亏,您慢走。”
  走回办公室,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家里的,连忙拿了起来,那头的看护和我说话:“萧先生醒了,不肯吃饭,一直说要找‘观生’,说有人要害他。”
  我连忙道:“看好了别让他和上次一样让他翻出窗户,我马上回去。”
  我立刻就叫上了保镖,一同下了地下停车场,开车回去,因为之前那公寓不适合疗养,我将萧恪安置在了湖边,从前他度假用的别墅,但是他工作太忙,其实我们从前都去得很少,但是那里安静,人迹罕至,空气也好,适合萧恪疗养。
  带回萧恪的时候,他被穿着束缚服里,带着耳塞眼罩,情况非常糟糕,任何一丝亮光、响动都会让他狂躁或者不停的哭泣,表现出极度的恐惧、焦虑。根据医生对他体检情况的推测,他应该是被隔绝感官长时间拘束在寂静的黑暗中,不吃不喝仅靠静脉注射补充营养让他不会死,这样的完全禁锢很容易摧毁人的意志,为了保险,也有可能是小黑屋并没有达到让萧恪崩溃的目的,他被注射了lsd,这是一种强烈的致幻剂,会造成严重的精神混乱,让人暂时变成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如今尚不清楚他的精神损伤程度,唯一的好消息是经过医治和静养,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回到湖滨别墅,才进房间,萧恪就坐了起来,焦虑地看着我,看护们守在一边道:“你看,林先生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我快步走过去,他伸了手抓住我的手:“你又去哪里了,我听到有人要拿枪打你。”
  我温声回答:“我去公司了,你忘了?我早上和你说过的,那几个和泰国的合作方案细节要谈,还要开全集团员工大会,枪打不到我的,你放心,我有防弹衣,很有用的。”
  他有些迷惘:“是么?人多,不安全啊。”
  我让人把饭菜送上来,又把人都遣退了:“别怕,那些人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我还请了很多保镖,我很强大的,可以保护自己,你别担心,吃点东西吧。”
  他好像安心了些,过了一会儿又有些恍惚地问我:“萧芜呢?该去学校接他了。”
  我点了点头:“你先吃饭,我一会儿去接。”
  他却怔怔了一会儿,忽然落了泪:“观生不在了,有人害了他,洪水里泡着他的尸体,我看到了……萧芜是他留给我的……”
  我抱着他轻轻安慰:“你忘了?林观生就是萧芜,萧芜就是林观生,你摸摸看,我好好的在这里呢。”
  他带着泪眼看向我,眼睛里都是迷惘和心碎,我伸手轻轻擦了他的眼泪,低了头亲了一下他的唇,他茫然了一会儿,自顾自地抽泣伤心着,我只是抱着他,耐心地等他从这悲观的情绪中自己走出来。这些天他已经好很多了,虽然意识混乱,记忆混乱,却比从前安静许多,即使哭泣,也不会和从前一样持续很长时间,医生说他应该已经在恢复了。
  果然,他哭了一会儿,好像忘记了,渐渐回到漠然的状态,开始不理不睬,我耐心地喂他吃了东西,然后问他要不要出去散散步,他根本不理我,只是一个人呆呆坐着。
  我也不再说话,拿了本书坐在他旁边看,过了一会儿抬头,发现他正怔怔地注视我,好像在回忆什么一样。
  我没有打扰他的思路,只是对他笑了笑,他忽然道:“你把我救回来了?”
  我一愣,有些狂喜道:“你想起来了?”
  他皱了眉:“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我过去他身边,他伸了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过了一会儿,眼睛又渐渐转回迷惘,似乎幻觉又重新困扰了他,他开始呼吸急促起来,瞳孔紧缩,很焦虑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抱着他安抚他,然而他紧张得身体微微发颤,手心全是冷汗,我按了床头的呼叫铃,过了一会儿护士跑来了,看到他这样连忙替他注射了一针。
  他渐渐睡着了,睡眠中仍有些不安,但是今天有个可喜的进步,他开始恢复神智了。
  ☆、第80章
  这事让医生也觉得欣慰,说可以让萧恪适当听点音乐,最好是他喜欢过的音乐或者是一些能触动记忆的音乐,这样对他恢复记忆有好处。
  初冬的阳光暖暖的金黄,我带着萧恪到园子里晒太阳,在榕树下放了张躺椅和一张藤椅。阳光透过树荫,萧恪躺在躺椅上,神情有一些漠然,有一些疲倦,他穿着最舒适的麻质衣裤,套着浅咖色针织衫,脚上套着羊毛袜,身上盖着张米色羊毛毯,身体放松,衣袖卷起,有些消瘦的手臂放在头边,五官依然英俊得过分,他这些天经过营养师精心搭配的食谱调养,脸上恢复了些气色。
  我拿了个吉他来对他笑:“我也不会什么乐器,小提琴还是小时候学的,后来早放下了,想来想去只有大学凑合学过一段时间的吉他最简单,勉强弹个和弦哈。”
  他眼珠子动了动,注视着那吉他,仿佛沉思着那是什么东西,我抱起了吉他,风吹得树叶簌簌的动,我想起了当年我们在校园里想爱的时光,轻轻拨动了吉他,和弦声音流水一样的从手指尖流出,我轻轻地唱:“我是你闲坐窗前的那棵橡树,我是你初次流泪时手边的书,我是你春夜注视的那段蜡烛……”他微微侧了头,开始被吸引了注意力,睫毛垂下,眉心微微蹙起,阳光下侧影美好,我想起了那些美好的年华,在图书馆偷窥他的侧影,跑到他上大课的教室,装模作样拿了本书在听,其实仍然是偷看他。
  一首弹完,我又唱另外一首:“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萧恪的神情渐渐专注起来,有时候有些伤感,有时候有些迷茫,“都说是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都还在纷纷说着相许终生的誓言”年轻那会儿只知道相爱就好,青春时轻易交出的爱恋,轻易的开口说出永远,根本不知道相许终身是多么沉重的誓言,需要付出多少的决心,经历过多少磨难,青春年少时不怕山水迢迢,历尽沧桑以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半生的流离颠簸,有时候咫尺便是天涯,要在一起,需要彼此都非常非常努力,只有一方努力,那绝不可能。
  我唱了一首又一首,自己也已沉浸在了回忆中,我那会儿属于有一颗文艺闷骚心的理工男,敏感孤僻,很多人在我的生命中络绎离去,我被抛弃太多次,所以不敢期待任何人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却有个沉默温柔的人主动接近了我,对我不讨喜的个性全盘接受……那个时候,我们就彼此相约要一起到老,然而一直以来,都是萧恪在很努力很努力,虽然他中途也顶不住放弃过,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我又没有给他足够的信心。
  唱到嗓子有些哑了,我看到萧恪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整个园子里一片宁静,温柔的阳光洒落在他面目上,光影变幻,仿佛时光从未过去,我们从未分开,我注视着他,心里隐隐疼痛,放下了吉他,替他掖好毯子,轻轻把他的脚摆好,收入毯子下,在躺椅边单膝跪下,垂头轻轻吻他的唇,动作很轻,怕惊醒了他。
  他却微微张开了口迎合我,我低下头,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一点温柔,嘴角含着笑意,仿佛许久以前那么多次一样,我也笑了,低头继续那个吻,他伸了手按住了我的脖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另外一只手扳起我的下巴,低下头,专心品尝,唇舌极尽缱绻,我闭上了眼睛,和从前一样,将主动权交给他,手伸过去揽住他的腰,他的手在我脑后轻轻摩挲着,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分开,然后我听到了我腕上的手表“滴”的响了一声,我不动声色看了眼表盘,知道是外边的保镖通报我有事发生。萧恪看到屋里出现不认识的外人会陷入恐慌和不安中,所以我吩咐保镖们没有紧急情况,尽量避免出现在萧恪面前,除了看护和我才能进入里间,而当我和萧恪独处时,外头的人无事都不能打扰,有事可以给我发讯息。
  我摸了摸萧恪的脸,他还在微微喘息着,漆黑的眼睛湿润而专注地看着我,我柔声道:“我有点渴了,我去拿点水,你要喝点牛奶么?”
  他皱了眉头道:“水就可以,牛奶那是你喝的。”
  我失笑:“好,那我喝牛奶,你喝水。我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却仍是沉声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