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想着你高老二有求孟家的都不出头我凭什么上赶着落不是;再不济不也有高老三么,老家主屋两进算起来十间大房,侄子高旭、侄女高月都没结亲,算上住在那的老娘,满打满算才五个人,怎么就睡不下孟家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内矛牵外盾
高老太太不是不知道三家的矛盾,但年纪大了,儿子都娶了媳妇儿有了孙子,她想管也管不了。看着或坐或站在她身边的人,她觉得累得慌,想倚着什么东西靠会儿。这时不知是谁给她身后塞来一枕头,舒服多了。转脸去看,入眼的是双大眼。是大侄儿家的闺女,那眼啊,和她妈长得真像,骨碌碌的会说话。再转脸,看自家孙子、孙女,一个个浓眉大眼的看着也不差。
再看那孟聿衡、孟聿榕,老太太摇摇头,感叹:到底是大家出来的,那是通身的气派。你瞅瞅小孙女高月说错话了,人家孟聿衡只淡淡看她一眼,她就羞得抬不起头。平日里孙辈不可一世,老咋呼问高家比孟家少什么?现在知道了吧,高家比孟家少得就是那份气度,少得就是那经年累月沉积到孟氏子孙骨子里的淡定从容。不同的出身、教养形成的特质,是你剥皮刮骨也改变不了的。
想到这,高老太太奇怪地回看了眼大侄林恩家的丫头,叫什么宝颐来着。她听她屋里伺候的丫头说宝颐盯着一白玉折枝净瓶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眼。这怪不得宝颐,才从村里出来,好些东西没见过、没摸过,好奇是自然的。再说了,那白玉折枝净瓶是上等的好货,是她最宝贝的东西,宝颐盯着它瞧至少说明她识货不是?
她奇怪的是身着浅碧色布裙、只在发髻间簪了两朵珠花的宝颐,如何做到在这着锦裹缎、珠围翠绕的屋里淡然处之的。任凭你再好的金钗翠凤、暗纹流弧,她眼一瞭就过去了。一屋子欢声笑语独她不搭话,只微笑着安静站于自己身后一侧。大侄子夫妇教育的好,小小年纪就能看清形势,知道家世比不得的人,就懂的藏拙不言不语,再加上那好颜色,比对此时老二家高阳的掐尖要强却无人捧场,顿显得这宝颐明慧质朴。
她不该听信流言,写信给大侄子夫妇让他们不要肖想小孙子高旭的。不知道现在改口,还能不能挽回。要不要让老三夫妻俩去登林家门?想到这,高老太太开始寻思。
老人家年纪大,思虑难免不周。她在这儿想怎么挽回小孙子高旭、宝颐的婚事,却没想过她家老三媳妇儿根本看不上林氏宝颐。林家兄妹来了近一个时辰,老三媳妇连住处儿都没给他们收拾。连表面的敷衍都懒得做了,还琢磨什么让宝颐做她儿媳妇,让她主动登林家门?可能吗,纯粹要笑掉人大牙!
在老三媳妇看来,宝颐姑娘就算天仙下凡,可只要是村里出来的,就不能做她儿媳妇!她未来的儿媳妇只能是省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这次贺寿林家送女儿来跟着,打量她不知道林家打得什么算盘?她这次要立场鲜明地表明态度,不能给林家兄妹脸面,得让他们自己知难而退。好容易利用流言撺掇着老太太甩脱了林家,可不能再有一星半点儿的反复!
林宝颐感觉到自己的到来,并不被高家欢迎。一起坐下来吃午饭的时候,那不屑与她同坐的表情更把这不欢迎表达的淋漓尽致。被安排坐在庶女们的席位上,她都没表示出被屈待的愤慨,实在奇怪那些个庶出女儿们一脸的鄙夷所为何来?
主桌上,高老太太正在问安排座位的老三媳妇儿她的宝贝侄孙女儿坐哪了,怎么看不见她。老三媳妇儿心里愤恨无比,面上笑得异常灿烂,回说这主桌坐的都是尊贵人儿,安排人多了拥挤,就把宝颐排在别的席位上,说完还特意看看坐在老太太左下首的孟聿榕。
高老太太笑着点头,可看向老三媳妇儿的眼神是相当不善。娘家林氏再没落、再不堪,在人前也得捧着,至少她活着的时候不允许自家儿孙对娘家林氏做出嫌恶之举,可老三媳妇儿这是当着孟家小辈的面生生下她的面子!
这时坐高老太太右下首的长房嫡孙女儿高桂突然开口:“三婶婶这话夸的我都脸红了,除了聿榕妹妹是真真儿的尊贵人儿,我们姐妹几个就是那泼猴儿,三婶婶您赶紧把宝颐妹妹叫来,让聿榕妹妹看看咱家这些个让人头疼的姑娘家。”
老三媳妇儿借着大侄女的话就坡下驴,吩咐丫头在女儿高月旁边设了座椅、放上碗筷,才叫了婆子将宝颐带到主桌。
一顿饭,宝颐遵着用餐的规矩礼仪,吃得七分饱便放了筷子,拿巾帕拭唇。高月妹妹坐她左首,高阳姐姐坐她右首,两人都一脸关切问她吃那么少怎么饱得了,纷纷给她碗里夹菜。宝颐温言谢过,随后诚恳表示她已经饱了,真的不想再吃。但还是没能阻止高阳、高月的热情,很快宝颐面前的碗冒了尖,没一会儿高高的矗立成小山模样。
高月似是担心地看眼老太太,随即好心样的提醒宝颐:“祖母不喜欢浪费粮食,宝颐姐姐还是赶紧吃光吧。”
宝颐看看高月,再看看老太太,很深情地赞扬:“我在家中时就常听爹爹提起姑奶奶慈顺良善,爹爹每忆起幼时姑奶奶未嫁时的事情,都会叫我们姐妹过去说姑奶奶未嫁时是这样待人接物的,要我们姐妹好好学习体会。今日一餐饭,表侄孙女儿我是切身体会到姑奶奶的慈和良善,明白一黍一粟得之不易。姑奶奶您放心,我不会浪费粮食的,会好好吃饭,吃好饭的!”
宝颐语毕,高老太太望着宝颐很是激动,连说三个‘好’字。高桂深深地看这个宝颐妹妹一眼,心里说‘真是个心灵嘴巧的’,再看看在座的自家姐妹,心生感叹:自家富贵向上比孟家不足,学不得人家的大度雍容;比林家富贵有余,却少了质朴多出骄娇二气,心情瞬时阴暗下去,感觉没着没落的。
孟聿榕也看了宝颐一眼,从明堂出来她问哥哥孟聿衡对一屋子高家姑娘有什么看法时,他说‘高家大姑娘是个机敏的;老太太娘家姑娘颜色好,那双眼尤其好’。看人看眼,这是她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明堂里富贵逼人,宝颐的眼清澈若浅溪;庶女堆恶意嫌弃,她的眼有若清泉水珠轻溅兴味盎然;面对主桌的恶意挑衅,人家眼若晨阳清清淡淡,却说得一口好话四两拨千斤。恭维话谁不会说,但像宝颐这样娓娓道来不显谄媚又把恭维落到实处的,却不容易。
宝颐接收着一屋子女人的打量视线,面上仍挂着浅淡微笑。两世为人,对她来说那些十来岁小女孩的争斗挑衅就是小孩过家家,她不看在眼里。倒是姑奶奶的三婶娘,怕是防着自己当她儿媳妇呢。她掌着老宅的管家权,明着欺负宝颐还能应对,要是暗里整,宝颐是没办法防的。
午饭过后,孟聿榕、高月左右虚扶着高老太太回后院,宝颐随后慢悠悠跟着,再后边则是一众婆子。等孟聿榕在老太太的梨花橱歇下后,高月拜别过老太太回自己屋歇息,剩下宝颐一个还在老太太屋里净手过后给老太太誊抄佛经。
宝颐边抄边感叹,姑奶奶家的三婶娘还真是看得起她,都这会了还不给她安排住处儿。还是说她看起来太蠢,那三婶娘才会认为得一再打压才能让宝颐明白不能肖想做她小儿子的媳妇。宝颐是无所谓打压啦,怎么说外人看她也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表现娇憨些混过个一天一宿她也就拍屁股走人了,全了三婶娘苛待亲戚的恶名多好!
只是高老太太看不过去,坐在炕床上一脸阴沉、呼吸粗重,好一会儿对垂首抄经的宝颐说:“颐姐儿,去外头给我寻些鲜艳的花儿来,在这屋里插插去去沉闷之气。”
宝颐乖巧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暗里小动作
恰此时,高老大家里吵得正凶,兄弟三人为哪家去收拾梅林小筑吵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让谁。到得申时,这争吵还没停歇下来的意思,高老大长子高雷在自己院里坐不住了,冲出来冲着那三兄弟说:“不就收拾几间房,值当你们这么吵闹。这事我来干,只求你们别吵了。”说完对着高老二、高老三说:“二叔、三叔,大桂儿后天要出嫁,家里事多,就不留你们了。”
侄子说出这话,高老二、高老三觉得面子上挂不出,红着脸走了。
高老大看着他们走远,冲着儿子吼一句:“收拾房间可以,但你要敢出钱,就别叫我爹!”
高雷没理他,转身回自己屋对媳妇儿说:“赶紧带了人去梅林小筑收拾。”说完郁闷的一甩头,呢喃句:“都什么破事!”
高老二回家后对着媳妇就是一顿咆哮,说大哥怎么欺负人,大侄子高雷又怎么不给当叔叔的面子。
高老二媳妇没吭声。这一通吵自家又没吃亏,孟氏兄妹的住宿问题解决了,梅林小筑又不用自家掏钱,多划算!刚刚高阳回来还说高月扯着她叫嚷说一起去梅林小筑住,给那村姑林氏腾地儿。高阳要真去那住了,想来也不用亲口对着个小辈提‘求’这字了,真是瞌睡遇枕头,巧了。至于老头子那点面子,有没有也就那样。倒是该找高阳教她两句,早点把与方家结亲这事办下来才好。
高老三回家后同样面色不豫,不过他不敢对着媳妇喊,儿子早伴着孟聿衡出去了,他教训不着,只能提溜小女儿高月来教训。可叫半天没人应,只能走媳妇身边问高月哪去了。高老三媳妇白他一眼,半阴不阳的吐出句话:“你老娘非要给你表侄女儿要地儿住,高月能怎么办?不赶紧腾地儿还要人来赶啊!”
高老三蔫了,心里腹诽句:“后院那么多屋子怎么就没表侄女儿住的地儿,你自己拖着不安排,这会行那苦肉计折腾自个儿丫头,谁有办法?面子情做得比谁都溜转身就朝我撒火,不可理喻!”
孟氏兄妹的住宿问题得到解决,高家晚饭大聚餐吃得较午饭要更热闹。起初是一派和谐,喝过两盅后三兄弟眼又红起来。高雷和高老三儿子高旭一对眼,一人拿一大海碗与那三兄弟拼酒,过了约半个时辰三兄弟都被放倒,高雷、高旭喝的兴起,灌倒林宝城后转移目标又和孟聿衡拼酒,桌子上又是一派和谐。
闹到亥时,男人席面才撤下去,高家众人开始散了。宝颐扶着高老太太回屋,高老太太边走边说:“好孩子,今晚和姑奶奶一块睡吧。”
正指挥婆子收拾席面的高老三媳妇听了眼一闪,看眼女儿高月。高月正回看她,伸手指指宝颐背影,再指指自己房间,摇摇手。高老三媳妇会意,点头。
伺候高老太太睡下,宝颐洗漱过正要去梨花橱睡,高桂进来,二话不说塞她手里一本书。
宝颐纳闷,这高家桂姐儿无缘无故送她书干嘛。想想午饭时桂姐儿的话,宝颐脑洞大开,想桂姐儿是不是在书里夹着纸条告诉她怎么防范三婶娘。伸手要翻,却被高桂突然用力攥手,她急切说:“别看!”
宝颐看向高桂,只见她满面晕红,再想想她大后日大婚,大概能猜到这书里写的是什么。宝颐跟着羞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一没干坏事二没看这小黄书,她羞什么啊羞。只是,呃,穿越人士吗,现代社会资讯爆炸时代,那种事自然也跟着爆炸了,宝颐知道很多的理论依据。哎,可惜没个实战经验,宝颐惋惜。
手却不再翻书了,宝颐从惋惜里回神问:“你干嘛把这给我,你不把它藏在嫁妆箱底?”
高桂吃惊,宝颐怎么知道女儿的嫁妆箱底会压本这册子。可转念想宝颐是从村里出来的,听母亲说村里的姑娘整日抛头露面,想来知道些婚嫁习俗不稀奇。遂压下惊讶一脸无奈述说这本书的由来:“我刚刚出门时拿着的,那群天杀的混蛋说是他…他…送我的,要我好好看,别辜负……”再是机敏的高桂,也是未嫁女,面对隐晦她羞得说不下去了。过了半天才积聚起勇气继续说:“我打开看才知道是那事。我又不敢拿回家,又不敢乱扔,放身上也不安全。这不只能回来找你了。你回家的时候随便往路上一扔,就什么事都没了。”
“可我不能现在坐车回家啊!你给我,我把它放哪儿?”宝颐睁大杏眼,不是她不想帮,是没办法帮。
“你把书放高月枕头底下。等你走的时候拿走。”高桂说。
“你也知道那是高月枕头底下啊,万一她晚上睡觉无意搬枕头看到这书怎么成?要放你自己放!”宝颐话里含了怒意。
高桂很无力,抚额低叫:“小姐,我让你这样做就是因为高月晚上不回来睡,她不会掀枕头。孟聿衡他们要去梅林小筑,我刚刚看见高月和高阳叫唤着也要去梅林小筑住。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婶不说了让你睡高月的明芜院吗”
宝颐不出声。
高桂接着说:“我把书放她枕头底下,你只要在走的时候取了随便扔在路上就可以了,行不行?”
宝颐怀疑地看高桂。高桂眼里满是无奈。宝颐不由心软,点点头后不放心加一句:“这中间要是让人发现了这书,我可是不认的。你可得想好了。”
高桂点头。
碗盘都收拾好了,高老三媳妇揉着酸痛的后腰正要回屋,女儿高月跑过来,开口就说:“聿衡哥哥让大哥他们灌醉了走不了路怎么办,我想去梅林小筑睡!”
高老三媳妇揉着腰,很是嫌烦,高月话音一落,她已经接口了:“那让孟聿衡先睡你屋吧。让你哥多带些丫头婆子护着你们和孟聿榕坐轿子去梅林小筑,送你们到那后你哥再回来。”顿下想到那样的话梅林小筑连个长辈都没有,只住三个女孩子,且最大的高阳也只不过十六岁,觉得很不放心,犹豫下坚定说:“没大人领着,今晚你们谁也别去梅林小筑了。你跟我们睡前院,让孟聿榕睡你屋,……”可孟聿衡睡哪呢,那可是孟家嫡长孙,慢待他可不是玩的!唉,都怪那可恶的林宝颐,要没有她霸占着梨花橱,她这个当家夫人那会头疼孟氏兄妹的住宿问题!
“我不和你们睡,我要睡梅林小筑!”高月跺脚,满心满脑的在梅林小筑撒野玩闹的猎奇情景。于她而言,一年一度的孟家来人是她自由放飞的唯一一次机会。只要她提的要求不算过分,她母亲就会同意。这次睡梅林小筑她认为并不过分,因为下午她母亲可是亲口说的让林宝颐睡她的明芜院。
并且高月有个恼人的小心思,因这小心思对孟聿榕是又喜欢又排斥,很矛盾。但现在,她不排斥孟聿榕了,她朗声说:“娘,那就让聿榕妹妹睡我屋。聿衡哥哥不是没地儿住吗,用轿子抬着聿衡哥哥去梅林小筑不就行了。我和高阳坐轿子跟着去。”
高老三媳妇左右看一眼,没人。这才恨恨的看眼女儿:“你这嘴整天瞎得得什么,你们跟着孟聿衡住梅林小筑算什么!以后别说这种不过脑子的话,让你爹听见又骂你。”看到高月瞪起来的眼,她一阵无力,摆手说:“你要能说动孟聿榕和你们一起,你去哪儿睡我都没意见。说不动的话,乖乖到前院睡。”
高月听了,扮个鬼脸留下句:“我要睡也睡自己屋!”后乐颠颠跑了。
高老三媳妇洗完澡出来,孟聿榕带着高阳、高月正在客厅等她。孟聿榕说她带高家姐妹去梅林小筑住,哥哥孟聿衡就托他们照顾了。
高老三媳妇痛快答应,除了起初两年住老宅,都好几年了孟家来人无论老少都是住梅林小筑,孟聿榕不肯歇在高家老宅可以理解。当然若是没有自己女儿和侄女们的耍赖跟随,孟聿榕就是拖怕是也会把他哥哥孟聿衡给拖到梅林小筑去住。
作者有话要说:
☆、别折腾她了
高旭没去送。高老三说外头天黑,怕儿子没经验冲撞了神灵,自己骑马带队护送孟聿榕一行前往梅林小筑。
高老三媳妇、儿子高旭目送车轿走远,这才回身。高旭自去歇息,高老三媳妇指挥了婆子去后院高月屋里,对卧室里的贵重、私人物件略作收拾,便叫丫头去请伺候孟聿衡的大秦嬷嬷过来。毕竟是让孟聿衡睡,涉及到铺盖的更换、细节处的铺陈,由熟悉孟聿衡的人来看着布置比较好。
等候过程中,高老三媳妇觉得累,便坐到女儿床上,也没想睡,只是眼睛扫了枕头一眼。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站起身来从床头看到床尾,又从床尾看到床头,最后提溜起枕头从里头掏出本书来,翻开看了两眼便猛然合上,一张脸阴沉如锅底。
高老三媳妇首先想到女儿高月,她很是痛心疾首,高月才多大,那起子黑心奴仆就这样往歪路上带她!可转念她又觉得不对,任谁枕头下藏这么本书都不会坦然让别人去睡自己屋吧?就算是让别人睡,也会事先把书换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不会随便藏在睡觉必会接触的枕头里。女儿高月对她说让孟聿榕睡她屋时可是清风坦荡的!
排除高月,高老三媳妇想到林宝颐,她下午被老太太逼着给林宝颐找住处儿,气愤之下说让女儿高月给宝颐腾地儿;再加上宝颐来自未被教化的村野,有那野性淫心正常之极。两者放到一块想,高老三媳妇越想越觉得这书是林宝颐放到高月枕头里的,好半夜里醒来翻看。
大秦嬷嬷还没到,高老三媳妇招手叫随她陪嫁来的王婆子,摆手令其他奴仆出屋后,低声吩咐王婆子去做事。
王婆子听完,脸色发白,视线瞟瞟主母手中的薄薄书册。不用看,光听主母的吩咐就知道那书册上写的不是正经东西,主母认为这书是林家小姐的。可林家小姐就是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带这东西来贺寿吧?再说了她可是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就算离了老太太视线,那走哪儿也都有老太太的丫头婆子跟着,哪有时间来小姐闺房藏这东西!这情况倒更像是熟门熟路的自家人临时应付藏在小姐枕头底下的。
可她只是个下人,这高家没她发表意见的地方。主母想毁了林家小姐,她就得帮着推一把。再说了,主母也没往死了逼她,真就此攀上孟家,即便是做妾那也是林家的荣耀。当然了,前提是孟家爷肯认下才行。
高门大户不是那么好进的,何况还是做孟家嫡长孙的枕边人,便是做妾,其难度也不亚于二老爷的高阳小姐嫁进方知州家。唉,坏人贞洁是要遭罪的,王婆子叹口气。可主母命令难为,一家大小十口子人的身契全在主母手里握着,林家小姐好过了,她王家铁定要难过!唉,她又叹口气,摇晃着脑袋出去办事。
林宝颐睡的不舒服,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一会儿是压肚腹上一会儿又是压双腿,翻身侧睡腰上就会搭个沉重东西。她生气了,坐起身睁开眼咬牙切齿,思考要不要现在去找那三婶娘,明确告诉她她不会做她的儿媳妇,别折腾她了,给她条好被子让她睡个好觉吧。
正此时,林宝颐眼前突然一条模糊黑影划过,她立时寒毛直竖,刚想尖叫那条东西就落在她腿上。顾不得尖叫她赶紧伸手去推,却同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只着一粉白肚兜,落到自己腿上的是男人手臂,再加上一屋子的酒气,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被丢在了男人床上。
林宝颐心下羞愤,那手臂又是刚推开一点就又压回来,她只得收回手改为往外抽腿,一点一点抽的很是费劲,等到只剩下双脚时,她歇了口气。也就这一歇气变故陡生,那手臂自动回收搂了她的脚,也不知道左脚脚心碰到了哪里,麻痒之意立时从左脚脚心传来,宝颐受不住咯咯笑出来。
孟聿衡似睡似醒,耳边是女子清脆笑声,臂弯里是女子扭动不休的双足,让他很是迷惑,他这是在哪?又是哪个胆大的丫头来爬床了?他想睁眼看看,眼皮却有千金重,不愿睁开,但那双脚他却是不愿搂了,撒开的同时又将它们推开,赶明儿一定要废了它们。孟聿衡恨恨想。
双脚乍得自由,宝颐欣喜不已,赶紧起身半弯腰从床尾向外走,小心避让以免踩着男人的腿脚惊醒他。却不防男人突然翻身带动被子,被子上移又拉动宝颐,让她毫无防备地趴在光滑的绸质被面上,柔软乳肉猛然撞上坚硬腿骨,即便中间隔着被子,还是把宝颐疼得倒抽凉气。忍着疼爬起来继续朝床边移动,等脚甫接触到冰凉地面,宝颐都想哭了。
只是宝颐高兴的太早了,臀可是还在床沿上坐着呢。在她将起未起之际一条手臂过来圈住她的腰,温热手掌在她后腰摩挲。到得这会儿宝颐也不管会不会弄醒男人了,强行起身。可女子力气哪敌得过男人,没一会儿宝颐便被扯回床上紧贴上一具男子温热躯体,那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到她颈后又飘到她鼻端。
“都脱的光溜溜了,还跑什么?”男子的声音温润,又有些醉酒的沙哑,手掌在宝颐身上游移。
宝颐抗拒,左扭右蹭。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了,她不想在这种非自愿的情况下被人吃干抹净,她急忙开口:“别摸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愿意!”
孟聿衡轻拍了她臀一掌,翻身压上来,说句:“别在这当口说那些话,倒胃口。你皮光肉滑的爷摸着高兴,好好伺候着,明儿爷有赏。”
宝颐急了,伸手推开孟聿衡胸膛,说:“我……”只吐出这一个字,双手便被钳制住搁于头上方,唇也被堵住。初始她蹬腿,过了一会儿伴着缺氧造成心慌气促,她挣扎更剧。待孟聿衡放开她的手、移开唇,她才安静下来,大口喘息。过了会儿,孟聿衡又俯下头,舌头在她颈间舔舐,所到之处又酥又麻;他的手在她乳肉上揉捏,痛的同时又忍不住战栗,潜意识里想要更多。
宝颐害怕这种陌生感觉,她也躺不住了,伸手推孟聿衡的同时翻转身要往床下滚。可孟聿衡比她快,大手一拉她又回到床上。这回孟聿衡把重量全压她身上,宝颐只觉胸口一闷,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句话:“起来,压死我了!”
话音落,宝颐只觉身上一轻,忙大口吸气,同时半翻身体双肘拄床把腿从孟聿衡身下往外抽。
此时的孟聿衡完全清醒了,他清楚地知道他燥热的身体急需要发泄!看着她又想往床下跑,他有些恼,就着月光伸手打上她的臀,只是下一刻却改打为摸,那浑圆紧绷的臀给他带来丝绸般美妙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流连,但那身体左摇右晃把他的兴致挑到最高却偏不让他如意。他眸色转暗,一手按臀一手脱裤,分开她双腿俯身就要挺进。
宝颐反手护臀挣扎更剧。
孟聿衡强忍着欲念从宝颐身上起来,虽然身体很想要,但身下人是真真正正的不愿,不是欲迎还拒,他又不缺女人,再强要就没意思了。他开口,话音清冽:“你走吧。我会管好自家奴仆,希望姑娘也能管好自己的嘴。”
宝颐满心苦涩,高家人把她当给人暖床的玩意送过来,她被孟聿衡又抱又搂又摸又亲的,现在出去又能如何?外人眼里她再不是原来的她,已然不是良家姑娘,走哪儿都会让人瞧不起。想在家做清清白白的老姑娘都成了奢望。她忍不住轻声说句:“你能顺便管好高家人的嘴吗?”
回应她的是清冷的两个字:出去。
林宝颐没动,平静说:“请孟公子抬手,放我一条生路。”
孟聿衡就着月光看清身边姑娘是谁了,清淡开口:“你求我没用,路是高家给你选的,你想要生路该去求他们,不是我。”顿一下,加了句:“你尚还算完璧之身,求了老太太,在这府中做个小,应是不难。”
见宝颐没反应,孟聿衡提醒道:“你最好的出路也就是个妾了,别的不要妄想。老太太虽是你姑奶奶,可她还是高旭的亲祖母,以后你还得指着她护持,走吧,别惹了她厌恶。”
林宝颐听了,毅然抬头,诚恳说:“我就是一乡野丫头,要不是为了给姑奶奶贺寿,恐怕是到出嫁再到死,我都不会走出那乡野。乡野人粗俗,可也知道礼义廉耻,不会做出爬床求妾之举。我不求别的,只想清白归于乡野,恳请公子成全。”
孟聿衡看着林宝颐,月光照射下脸蛋莹莹,眉目婉约,思虑片刻,说:“你来这富贵乡走了这一遭,便不可能再清白回归乡野,再不愿做妾你也得认。若实在不愿留高家,不若归我孟氏。只是我尚未娶亲,孟家家规有令男子未娶亲不得纳妾,你可愿意做我孟家丫头?”语毕静静看着林宝颐。
林宝颐觉得胸口疼,好像心被人剜了似的。一旦为奴,国朝有令三代不可参与科考,可自家父亲对哥哥宝城走上科举之路却是抱有热切希望的。她咬牙说:“我不做人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