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的话,微臣以为治理江湖,当如治水,堵不如疏也。”
有人的地儿就有江湖,这根本就根治不了,伟大如毛爷爷,以数百万军队强行推平了为祸数千年的匪患,可依旧没法做到彻底根绝江湖,更别说如今这么个朝廷控制力并不到位的年代了,要想禁绝江湖无异于痴人说梦,在赵文振看来,压根儿就不存在实现之可能。当然了,这么个道理,心下里知道便成,说么。那是万万说不得的。
“哦?爱卿且说具体些。”
太宗在太原起事前,也曾混过一段时间的江湖,而在准备玄武门之变时,更是曾派出张亮去山东联络江湖豪雄,对江湖之事,太宗自然不会陌生,也早就有着将江湖纳入朝廷管控之心思,只不过一直不得便罢了。而今一听赵文振如此说法,登时便来了精神。
“陛下明鉴,依微臣看来,当得以舆论引导为先,倡导侠之大义当在为国为民,如此,忠奸即可分明,为非作歹者,必成过街老鼠焉;其次,朝廷当敞开上升通道,以吸纳武中贤才,窃以为可效仿科举之道,立武科,如此,既可安江湖人之心,社稷亦不致有武将匮乏之虞也。”
大唐武风虽是鼎盛,可近年来,朝廷在武将方面,青黄不接之迹象其实已经很明显了的——五年多来,除了赵文振一人算是冒了尖,就再无青年将领之涌现,而程咬金等一干大将都已是年过五旬,虽尚能战,可显然不可能再坚持多少年了的。有鉴于此,赵文振自是早就有心要提出武举一事,但却迟迟没敢真儿个地上本,倒不是担心引起圣忌,而是自知难以闯过朝议那一关,原因很简单,如今当权的宰辅们包括李靖在内,其实都是儒家子弟,追求的都是所谓的国泰民安,在对向外扩张一事上,都不是太感兴趣,抑武之心思俨然。在此情形下,武举之议根本无法取得宰辅们之赏识,纵使太宗有心,也同样是枉然。
“开武科么?嗯,这个主意不错,爱卿回去后且拟一本章出来,朕先看过再议好了。”
太宗其实也已意识到武将的老化问题,只不过这些年来,大唐在对外战事上,一直都是大胜之局面,故而,太宗推动武将年轻化的动力并不是太足。可若是有机会能改善一下武将老龄化问题的话,太宗倒是乐意一试的。
“微臣遵旨。”
尽管太宗已表露出了不小的兴趣,然则赵文振心里头对武举本章闯朝议一事之前景却并不是太乐观,可不管怎么说,先闯上一闯也自无不可之说,至不济也能为将来的正式闯关奠定个基础。
“嗯,爱卿一路辛苦了,且就先回府歇息也罢。朕就不多留卿了。”
对赵文振这个爱婿,太宗还是很体贴的,政务既是已谈得差不离了,他也就没再多留赵文振了。
“谢陛下隆恩,微臣告退。”
家里头还有一堆事在等着呢,赵文振自是无心再在宫里多呆,这一听太宗如此说法,自是不会有丝毫的迁延,躬身谢了恩之后,匆匆便退出了御书房,自行打道回府去了……
“秋妹……”
说好了要陪普安公主生产的,可结果呢。二儿子如今可是都已经满月了的,毫无疑问,不管是身为丈夫还是父亲,赵文振显然都有些不太合格。正因为此,在内疚心理的作用下,这一回到了府上,他第一时间便奔去了主院。
“呜哇、呜哇……”
小赵康这才刚喝足了奶。双眼微闭地准备入眠呢,冷不丁被赵文振的嗓门这么一惊之下,登时便嚎啕了起来。
“呃……”
得,这回尴尬了不是,望着那哭得个惊天动地的小家伙,赵文振一时间还真就不免有些个手足无措的。
“康儿乖,是爹爹回来了,不哭,不哭啊。”
普安公主先是没好气地瞪了赵文振一眼,而后方才从小床上抱起了小赵康,轻轻地摇了摇,还别说,这一感受到母亲的爱抚,小家伙的哭声很快便消停了下去。
“嘿,秋妹辛苦了,要不为夫来抱抱?”
这都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却愣是没抱过婴儿,赵文振心里头自然是痒得个不行,趁着小东西渐渐安静下来的空档,腆着脸便凑到了普安公主的身旁。
“……”
赵文振这等没脸没皮的样子一出,普安公主登时便绷不住脸了,风情万种地给了赵文振一个白眼之余,真就将已安静下来的小东西递到了赵文振的手中。
“嘿嘿……”
望着襁褓里的小东西,赵文振的心登时便是一暖。不自觉地便傻笑了起来,看得普安公主忍不住又给了赵文振一个卫生眼。
“爹……”
这一见赵文振抱着弟弟不放,一直站在一旁的小赵安可就不免有些吃味了,一张小脸上满满都是期盼之色。
“哈,安儿,来,骑大马喽。”
小赵安这等可怜兮兮的小样子一现,赵文振登时便乐了,先将小儿子交还给了普安公主,而后一把便将长子抱了起来,搁在了脖子后头,任由长子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紧接着,又将幼子抱在了手中,得意洋洋地满室转悠了起来。
“咯咯……”
“呼呼……”
……
父爱如山之下,小赵安登时便乐得个咯咯直笑,而小赵康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兄长的快乐给感染了,竟是呼噜噜地跟着闹腾开了,一时间,偌大的主卧里,满满都是父子三人的嬉闹声。
“呵。”
普安公主心里头本来是有点小情绪的——自己两次生产都是独自一人,但凡为人妻者,又哪能没点怨气的,更别说赵文振每回出去总会带上些女子回来,哪怕明知都是事出有因,可要说心里头没想法,那又怎生可能,只是待得见赵文振如此疼爱自己的两个儿子,普安公主在摇头失笑之余,心里头那点块垒自然也就很快便烟消云散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