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担心了。
等到穆戎回来,已是到傍晚。
姜蕙迎上去,给他脱外袍,他这人爱干净,自打去衙门后,回来头一件事总是要清洗的,故而一早净室就备了热水。
她春葱十指灵巧的落在腰间,给他解腰带,一副专心的样子,穆戎嘴角弯起来,想到路上,为马上能见到她,自己愉快的心情,果然娶了妻子是不一样了。
突然就多了莫名的牵挂。
他伸手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凑过去亲她。
姜蕙仰着头,承受他的索取。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她去了净室。
金桂过来轻声道:“娘娘,玉湖就在外面呢,瞧那身打扮!”
她虽然不担心了,可看到玉湖这样,着实忍不下去。
真把王妃当死的?
姜蕙透过窗口往外一瞧,果见玉湖穿得花枝招展,那脸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打扮的极是美艳,她忍不住笑起来,这人倒真是有野心,可也真的不够聪明。
就这脑子,她更是懒得管了。
反正,便是要管,又能拦得住几个女人?
对穆戎,她总是有几分了解的。
说实话,他这样的男人,真想要旁的女人,她拦不住,要她哭着求着让穆戎只喜欢她一个人,那也不可能,便是可能,他真的有外心了,只会厌恶她这般的软弱。
他不是个会可怜女人的男人。
他也不是那么有耐心的男人。
她能做的,只是坐好自己这个位置。
穆戎换好衣服出来,她拿了香囊过去。
“下午才做好的。”她给他瞧。
穆戎很满意:“挺好看。”又见到下面的结,询问,“怎么跟做给宝儿的不一样?”
她斜睨他一眼:“殿下又不是孩子。”
他哦了一声:“原来做给本王的,也罢,看你一片心意,给本王戴上。”
姜蕙嘴角一挑,死要面子的,还装呢,她给他挂在腰间,一边道:“这结是同心结,殿下竟也不识,戴了,便是要与妾身永结同心的。”她说完,心情有些复杂,一时没抬头。
只听穆戎跟着念了一声:“同心结?”
“是啊。”她道。
他垂眸看一眼:“难怪有两颗心的样子。”
“殿下,喜不喜欢?”她抬起头,看着他,微微露出羞涩的表情,“同心结,还有白头偕老的意思,前朝成亲大礼时,还把同心结置于床底呢,《少年游》中,曾道合卺杯深,少年相睹欢情切,罗带盘金缕……”
“好把同心结。”他接道,伸手轻抚了一下腰间的花结,“原来阿蕙是有这等心思的。”
突然称呼她小名,姜蕙怔了怔。
谁料他又说道:“那你该做两个,咱们一人带一个才好啊。”
语气如晴天般的开朗。
一点不曾露出厌恶的样子。
姜蕙看着他刹那间绽放出来的笑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想起上辈子的情形,这心情也好似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好一会儿她才道:“那我明儿做。”
“别忘了。”他目中颇有深意,“也记得你今日说的。”
她前不久还吐露不肯嫁给他呢,今日弄了个同心结,也不知道是糊弄他,还是真有这样的想法了。
当然,他希望她是真的。
两人用完饭,穆戎前去书房了。
姜蕙歪在榻上想心思。
金桂过得会儿前来禀告:“刚才玉湖端了茶水进去,原本该是水芝的,结果水芝在路上崴到脚,她就抢着端了。”
姜蕙冷笑一声,也不过使些这手段。
接下来,难道要投怀送抱?
正想着呢,听得外头一声惨叫,金桂急忙跑出去询问。
银桂道:“我也还不知。”
两人往前走了去,路上遇到张婆子,哎呦一声道:“那玉湖没头脑的东西,把茶水洒了点儿在书上,手都被拧断了,作孽,我还得派人去给她去请大夫!”
金桂噗嗤一笑。
活该,落得这个结果。
她喜气洋洋走回去告诉姜蕙。
姜蕙也笑起来。
可见穆戎多可怕了,一早就说他不懂怜香惜玉的。
“叫大夫好好看着,手断了,怎么也得休息两三个月罢。”她懒洋洋。
谁料穆戎大踏步走进来,厉声道:“那奴婢,也不用管她了,你叫人撵出去了事!”
怒气冲冲的。
姜蕙忙道:“我刚听说这事儿,殿下被烫着了?”
“把地图弄湿了!”穆戎越想越生气,回头说起姜蕙来,“你怎么挑的人,这种东西早该关起来,还放出来伺候人呢?”
原是为个地图,上辈子,她偷了他地图威胁,他也是叫人拿弓箭指着她的,大有要把她杀了的架势。
在他心里,人命兴许是真不如地图。
姜蕙道:“要撵出去原也无事,但那是皇祖母……”
“那也得赶走,”他道,“下回谁也不准进书房!茶水自有何远他们来管。”
“我呢?”姜蕙微微睁大眼睛。
穆戎瞅她一眼:“你以后亲自端茶给本王,本王就放你进来。”
姜蕙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好罢,我叫人撵出去,不过皇祖母问起来……”
“这事儿皇祖母自会知道。”穆戎脸色阴沉了些,“她的人犯了这种蠢事,问都不会问。”
姜蕙点点头,叫金桂去传话,把玉湖赶出王府。
断了手臂的人,这回在外头也不知道怎么活了。
她只听到一阵痛哭声。
水蓉肩头缩了缩,与水芝道:“玉湖虽是自作孽,可今儿这也太狠了,可见殿下是惹不得的,不似皇上,太子殿。”那些女人在那两人面前搔首弄姿,未必会得逞,可绝不会有这个结果。
除非皇后,太子妃出面解决。
可现在姜蕙还没动手呢,玉湖这就完了。
水芝小声道:“可不是?外头人还说殿下像皇上呢,哪里像。”
至少不好色。
姜蕙又传令下去,以后除了穆戎贴身随从,谁也不得入书房。
其实这习惯,上辈子他就有的,只这辈子,却是在今儿形成了。
众人得令,又各自做各自的事儿去了。
到得端午,举国都要过节,故而各衙门也都休息一日。
二人早早起来,姜蕙看他穿了一身骑射服,好奇道:“殿下怎么穿了这个,莫非今日要骑马?”
“骑马射柳,父皇最喜欢了,你稍后看,父皇自己也要玩的。”他戴上紫金冠,显得英气勃勃。
她目光落在他腰间,见自己做的香囊还在,不由想到金桂说的,他天天都戴着,每换件衣服,都不忘挂这个,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好像有些甜,也有些酸。
她把自己新做的香囊拿出来,与穆戎道:“殿下看,与你一样的。”
他笑起来:“好,戴着。”
她拿给他,撒娇道:“殿下给我戴,上回那个我给你戴的。”
他皱了皱眉头,可瞧见她一副期盼的样子,不忍心拒绝,略略弯下腰给她挂上:“看在过节的份上。”
她轻声一笑:“谢谢殿下。”
他牵了她的手出去。
等到辰时中,一台奢华大轿从王府中被徐徐抬出来,左右跟了八个护卫,前头有八个丫环,一行人往皇宫而去。
对面墙头露出两个脑袋来。
“听闻衡阳王身手不凡,果然自大的很,护卫也不曾带几个。”一个面容俊秀的公子露出嘲讽的笑,“他倒不知上回是他好命,不然早就一命呜呼了。”
“殿下说的是。”随从附和。
那公子叹一声:“可惜不曾得见王妃的样貌,只听说沉鱼落雁,若果真如此,倒是便宜他们越国人。”
随从笑道:“反正殿下早晚会看到的。”
“也是。”那公子从墙头落下,“你早些布置好,莫耽误了计划。”
随从领命。
却说穆戎与姜蕙到得皇宫,拜见皇太后,皇上等人,皇上急不可耐的就道:“朕已命人在校场插了柳枝了,炎儿,戎儿,烨儿,你们快随朕去,还有好几位将军在等着呢。”
射柳,比得是箭术,人越多越精彩。
拔得头筹的也就越荣耀。
皇太后看儿子这般着急,叮嘱道:“皇上这年纪了,可不要逞强!”
皇上笑道:“随便玩玩,母后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