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沈寄柔,忽地道:“你是喜欢姜公子罢?”
胡如兰惊骇:“谁说的,我没有。”
“你不喜欢他,你就不会这样了。”沈寄柔叹了口气,“我虽然没那么聪明,可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娘娘,大夫人,她们尚且都不曾嫌弃我,唯有你……你往前也与我很好的,不会无端端那么恨我。”
胡如兰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隐藏不了,半响绝望的道:“他都要娶你了,我喜欢他又有何用!都是你,你竟敢……”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恨沈寄柔,不若说恨自己。
要是她也有这个勇气,或许姜辞会愿意娶她呢?
可是她没有。
她忽地哭起来,捂着脸道:“我从来也不敢说,我,我原本只愿他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妻子。”
沈寄柔听了心里难过:“原本我也不敢说的,咱们女子本来也不能说,要不是我经历这些,谁能逾越呢?”她对胡如兰刚才的侮辱已经释然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二人一时都不再说话。
姜琼活泼好动,一个人寻过来,在外面敲门:“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呢,叫咱们一番好等!”
胡如兰吓一跳,连忙擦眼睛。
沈寄柔看她擦好了,方才去开门。
姜琼四处一看:“书画呢?”又发现胡如兰眼睛红红的,奇怪道,“怎么哭了?”
“是我讲到不好的事情,把她惹哭的。”沈寄柔一笑,“你正好来了,咱们一起去挑。”
姜琼皱了皱眉,说胡如兰:“表姐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呢!”
胡如兰看向沈寄柔,慢慢垂下头,轻声道:“谁哭了,只是刚才有虫子从窗口飞进来,弄到我眼睛里了。”她一推姜琼,“走罢,走罢,快些去挑,莫让娘娘跟宝儿等了。”
三人走出去。
沈寄柔在最前面,胡如兰在最后面。
她看着她的背影,惊讶的发现,心里的怨恨已经消散了很多。
他们彼此喜欢,彼此相信,她又何必为姜辞抱不平呢?
人的命有时候是注定的罢?
哪怕她早先认识姜辞,可她这一生,却早已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妻子了。
胡如兰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蓝天。
想她年幼时,不过希望每日能吃到荤腥,等到大一些,不过希望每日能出去玩一玩,再大一些,又希望自己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到现在,又再希望自己能嫁个好相公。
人的贪心真是没有底呢。
可回顾曾经,她其实已经过的很好了。
她又为何非得要样样满足?
听说宫里的皇后娘娘都未必能十全十美的。
胡如兰自嘲一笑,往前行了。
从沈家回去,已是傍晚。
姜蕙清洗一下换了身家常裙衫出来,见穆戎已到家了。
她笑道:“我哥哥与沈姑娘的事情定了。”
“哦?这是大好事啊。”穆戎搂住她,低头亲了一下。
“没了?”姜蕙道,“你就一句话?”
“还要本王说什么?”穆戎想一想,“祝你哥哥与沈姑娘百年好合?”
姜蕙噗嗤一声:“算了。”
因原先沈寄柔要嫁给穆戎的,可现在许给她哥哥,她以为穆戎会有些什么想法,结果她猜错了,他一点没往心里去,还什么百年好合,不过也是,沈寄柔嫁给哥哥,定是比嫁给他好多了。
正想着,她瞥见地上一个红木箱子,奇道:“这是什么啊?从宫里带回来的?”
穆戎吩咐:“打开。”
金桂银桂忙就去开了盖子。
只见一片珠光宝翠,姜蕙惊讶的道:“这么多珠宝啊!还有金子呢。”
金子不是金锭,而是些金项圈,金珠冠,金匣子,甚至还有些金貔貅,小金麒麟等瑞兽。
“父皇赏的,上回不是说藏宝图嘛,这里是其中的一半。”穆戎笑笑。
可皇上上次说徒有虚名,才一点点东西,这一点点就是这么多啊!姜蕙蹲下来,拿着里面的宝石玩:“这祖母绿真够大的,我下回送与祖母做头面她肯定高兴。这南珠给我娘,还有这……”她说着一顿,“咱们得了这个,是不是要给皇祖母,母后也送一些去?”
她很公平的。
穆戎道:“早送去了,这些都是你的,爱怎么用怎么用罢。”
又是她的了,姜蕙叹口气:“往前见到一颗宝石都得高兴半日,如今可没往日里兴奋了,也没意思。”
“得了便宜还卖乖!”穆戎捏她的脸,“那本王以后什么都不给你。”
她哎呦一声喊疼:“那殿下送给谁呀?”
“给谁还不容易,本王再弄几个女人回来,给她们分分,还有你的事情?”穆戎随口一说。
姜蕙愣住了。
她眉头皱了一皱。
本来手里拿着的宝石也落回了箱子。
穆戎瞅她一眼。
她眉梢微扬:“那倒是,往后这府里可挤呢,是不是东西跨院得提早修葺一下啊?省得到时候忙不过来。”
显得多开明似的,不知道语气里透着酸。
穆戎道:“你生气了?”
“生气什么?”姜蕙横他一眼,吩咐金桂,“叫人抬到库房去,记在我册子上。”又淡淡道,“现在能捞一些是一些罢,往后指不定连一颗宝石都得不到呢。”
就他那性子,还指望他一辈子对着她一个?
那不可能。
“摆饭罢。”她坐下来。
穆戎好笑,这还没纳妾呢,她倒是生气上了。
摆着正房太太的谱儿,想学他母后。
可她学得了吗?
穆戎一扯她胳膊:“刚才不过说笑,你拉什么脸?本王真要纳妾,还跟你说这个,直接弄回来了,你信不信?”
姜蕙撅起嘴:“信,你什么做不出来?”
“那你还生气?”
“我没气。”姜蕙道,“肚子饿了不该吃饭?”
眼观鼻,鼻观心,坐得稳定。
穆戎越发好笑,又挺高兴,她生气自然是因为吃味,可见还是在乎他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女人为此能不生气呢,只是有些掩饰的好,有些掩饰得不好罢了。
她到底是在乎自己这个人,还是在乎别的,难说。
穆戎唔了一声:“吃饭。”
两人各有心思,很是安静的吃了顿饭。
姜辞与沈寄柔的喜事后来定在九月十六,离此时也只有两个月,过得几日,姜蕙刚睡了个午觉起来,便听见金桂的声音:“娘娘,又出事儿了,卫姑娘去沈家作客,路上竟被劫匪抓走了。”
☆、第87章
姜蕙精神一振:“是吗?你怎知?”
“娘娘,满城都在传呢!”金桂道,“今儿出去的人都听到了,回来一说,奴婢自然也知道了。”
姜蕙忍不住就笑起来。
她寻常一笑,千娇百媚,这回却透着一股子的阴寒。
金桂常跟在身后,姜蕙与卫铃兰有仇怨,她自是清楚,故而心知主子是在幸灾乐祸,又道:“已派人到处找了,不过现在仍没消息呢,顺天府,兵马司都出了人。”
姜蕙问:“你可知隔了多久了?”
“好似有一个多时辰。”金桂心想,上回沈姑娘为此名誉受损,只怕这回卫姑娘也是在劫难逃,她忽地叹口气,“京都也真是危险,娘娘以后出门更得小心呢。”
姜蕙笑了笑,这跟小心有何关系?
一个人处心积虑的要对付你时,总是防不胜防,尤其是还没开始防备的时候。
卫铃兰大概是没想到沈夫人对她起了疑心罢?
她把沈寄柔害成那样,每回去沈家,那里的人都好心招待,她是把沈家人都玩弄于股掌的,便是沈夫人都不曾放在眼里,她自作聪明,以为谁都不知她的真面目!
如今可算是恶有恶报。
姜蕙心情大好,叫她们把针线笼拿来。
她又开始做鞋子了。
只插了一针下去,问金桂:“这鞋我是要绣什么花样来着?“
金桂暗地里嘴角一抽。
隔得时间太久了,她都忘了,忙问银桂:“你还记得?”
银桂想一想:“男儿的鞋也没什么花样,奴婢记得娘娘好似说在两边绣些瑞草。”
“哦。”姜蕙想起来了。
等到穆戎回来,她把鞋子放下,要迎上去。
“你继续做着。”他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