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便是浪迹天涯。
  邬浪走后,他和青青的妈忽然想明白了一点,不管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自己家的孩子,都不能打,打跑了,这些年就白养了。随着青青的日渐长大,青青的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那样好了,各种妇科病随之而来,有个女儿在身边伺候着,她有时也会生出点安慰感,一来二去,对青青的存在终于有了改观。
  青青是女大十八变后才开始有了动人的清纯,而那时的狗子已成了如今的邬浪,虽然不许她找他,可内心深处还是念及旧情,暗中也不知道替她挡了多少麻烦。只是没让青青知道而已。
  邬浪到了纪安市,几番辗转虽然也混出了些名堂,可毕竟不如遇上赏翎后人生得以颠覆的巨变。
  不论是成名前还是成名后,邬浪都拒绝自己的身世,更别说什么衣锦还乡,只不过念及钟青青派人回过去几次,无非是送些钱给她,然而天高皇帝远,那钱又哪里落得到她手上?
  好在青青也有点当年邬浪的影子,十分急于脱离那时的处境,只身一人凭借着零星的信息找到了邬浪。邬浪见到她说不上吃惊,倒像是还觉得她比预想中迟了几年来找他。他微微一笑,那眼睛却冰冷得很,“我可以让你上学,但是前提是,这辈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他顿了顿,声音里头的凉意能将青青的心一同冻住,“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出那个地方。”
  那便也是后来青青想找而不敢找他的原因。
  青青那时候只知道邬浪发达了,并不知道他早可以在这纪安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就是十分相信他说的话,并且对每一句都深信不疑。
  邬浪一直极力封锁着自己的身世传闻,可如今青青大婚,他知道慕家是书香门第,青青同他这样的身世,他们必然是看不上的。又不愿青青那么委屈着,思来想去,也只有坦诚自己与青青的关系,即便他们不乐意,还得看在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上,给青青三分薄面。
  慕家虽然一时间无法准确的查出邬浪的底,可钟青青的情况摆在那,想来也无需多查。若不是邬浪用手段压着,哪怕就是钢刀架在脖子上,他们也不会让青青进门的。别说是以前的身份,就是邬浪现在的身份,他们心底亦是看不上的。
  婚礼虽然说是由慕家操办的,可邬浪没少花钱,各个环节也颇费心思,就怕在这上头委屈了她。然而马失前蹄,邬浪千思万虑,也没想到幺蛾子会出在慕辰逸身上。
  婚礼正式开始时间定在十八点零八分,眼看着时间快到了,大厅里也早响起了婚礼进行曲,却不见新郎的身影。
  邬浪脸色铁青,慕家二老也心急如焚。这场婚礼的来宾大都是政界要员,再不济也是邬浪这样的商业权贵,且又有众多经过许可的媒体出席,没有新郎,注定是个笑话,邬浪与慕家都丢不起这个脸。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派出去的人连慕辰逸的影子都没找着。
  后台套房里的气氛尬尴而紧张,邬浪坐在那一言不发,在场便没有人敢说话。姚子绮有心想安慰青青,可青青穿着洁白的婚纱一脸的生人勿近,她也只能默默站回到自己的位置。
  前台的婚礼进行曲一遍一遍的播放着,慕辰逸没有出现,钟青青不但不失望,反而有些欣喜,至少她还能看见他为她生气,为她皱眉……
  高朋满座,应该出现的新人久久不出现,司仪只能只能变着法子在台上先做起了互动游戏。
  二十分钟后,太子精跑得喘着粗气,门被他推得啪一声,脸上掩不住的欣喜,“浪哥,来了!人来了!”
  邬浪锐利的眼神如削薄的刀片,嗖一声射过去,只见慕辰逸一身白色西装,脚步虚浮得如同踩在两团棉花上,一手拿着一只玻璃酒瓶,一手拿着高脚杯,不是往嘴里灌着,跌跌撞撞直往套房正中走去。
  邬浪一双漂亮的凤目眯得堪堪剩一条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神俱凝。
  慕家二老见状,赶紧上去拉儿子,生怕他惹出什么祸来。可醉到深处的慕辰逸哪里肯乖乖就范,双臂一挥嘴里酒气熏天,“哦,哥哥,我的大舅子在那!”说着就要扑过去。
  慕家二老吓得心惊肉跳,他们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哪敢用他来赌,赶紧上前去拉。
  慕辰逸被拉得始终无法上前,原本帅气阳光的一张脸此时憋得通红,面目扭曲,无比狰狞。
  姚子绮眼看着邬浪的拳头缓缓握起,又一松,他冷彻心骨的声音寒凉的穿透空气,“放开他。”
  慕辰逸便如醉酒的孙悟空,跌跌晃晃走过去,“结婚是吧……我今天结婚……我、我高兴……”
  邬浪双眸紧眯,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讥笑。
  慕辰逸转头看向青青,“你……从今以后就是我老婆……老婆是吧,哦,不对……我还是学生……哦……也不是……没人规定……我、我就不能有老婆……”他伸手就去抓青青。
  青青一愣,眼神无惧亦无畏。却听他道:“其实……你这个方法不对……你应该——”
  “辰逸!”慕家二老却忽然出声打断他,生怕他言辞不当,激怒邬浪。
  慕辰逸似微微回神,到底意难平。
  他眼底的不甘那样明显,明显得连青青都觉得对不起眼前的男人。他那样极力的笑着,可笑得比哭还难看,“……等我……把话说完……呕……你应该、应该按照剧本来……说你怀了……怀了我们慕家的孩子的——”
  慕辰逸话音未弥,领口突然一紧。
  邬浪出其不备,锁喉般掐住他脖子,双眸冰凉,怒不可遏的模样,脸色青到发沉。
  慕辰逸还未来得及出手还击,顿觉一股大力猛地将他脱离了原地,他措手不及,跟着跌了出去。
  邬浪拽住他领口,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拖进了套房里间。
  慕家二老心头一急,跟着冲上去,却被那门啪地堵在了外头。然后便是慕辰逸闷哼一声响,吓得慕母都在外哭了起来,“辰逸啊……”
  紧接着里头便不断有闷哼声传出……
  慕母哭得装都花了,“别打了,别打了……”她病急乱投医,跑到青青跟前,“青青啊,你劝劝邬先生,让他别打了。求求你了,再这样打下去,我们辰逸会没命的!”
  青青不过是想看到邬浪紧张,并没有料到会这样,虽然不能确定她的话会有效果,可到底还是去了,站在门边轻喊:“哥,别打了。”
  里面哪里肯定,打得越发用力了。
  姚子绮见状,知是邬浪气极了,青青弱弱的两句话根本没什么效果,况且要是真把慕辰逸打伤了,这婚礼还怎么办?便跟着走到门边,“邬浪!外面那么多宾客候着,又有媒体在,你把他打伤了,明天报纸还不定怎么写,就算封得了报纸,也封不住众人的嘴,好歹给大家留些面子。”
  在场所有人还没一个敢这样连名带姓的喊邬浪大名,她这样一喊,将众人的视线都拉了过去,青青的脸色瞬间一白。里头邬浪听见姚子绮的声音,倒冷静了下来,冷冷看着单膝撑跪在地上的慕辰逸,“你就是再委屈,今天这戏也得给我演好了!”
  房门被拉开,邬浪捡起丢在门边的衣服,挂在臂弯,大步走出来。
  慕家二老跑上前,一把将慕辰逸抱在了怀里。
  婚礼最终还是如约举行。
  大厅里,那样璀璨奢华的灯光,那样诡异沉默的环境中,邬浪挽着钟青青站在新人高台上的最前端,一张脸绷得极紧。从钟青青的方向看,恰能清楚得看见他脸上一块块的骨骼,轮廓分明,下巴梆硬得她都想伸手却揉平。
  绚丽迷人的五色灯光,高朋满座。一束束聚光灯如流水般涌来,定格在她与他的身上,他轻抬着胳膊,她柔柔挽着,两个人相依相偎。钟青青忍不住想,如果一辈子永远这样下去,该多好,多好!
  可惜的是,老天并没有听到她的祈祷,就在这时慕辰逸却双脚踩着婚礼进行曲的音符滑稽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华美的聚光灯打过去,他一身白色西装,玉树临风。只是本该笔挺的面料,在灯光下却出现了十分不适合的褶皱。一张帅气的面庞也是肿的,呈紫褐色。
  邬浪将青青交到慕辰逸手中,若不是慕辰逸此刻的形象太过狼狈,两人站在一块也十分登对。
  司仪模仿着西式的婚礼中牧师的言辞,“慕辰逸先生,你愿意娶钟青青小姐为妻吗?不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照顾她爱护她,都对她不离不弃?”
  慕辰逸并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回答我愿意,他站在台上,很久很久未说话。
  台下先还有起哄声,然而没过多久,鸦雀无声。
  姚子绮坐在邬浪身侧,感受到他极力克制着情绪,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慕辰逸再出什么乱子。毕竟已经到了眼下的状态,再怎么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台下渐渐出现了窃窃私语的画面,刻意压低的零星的交谈声里,慕辰逸忽然仰天三声大笑,“我愿意。”洪亮的声音穿透大厅,穿透青青的耳膜,她为之一怔,愣愣看着他。
  司仪暗吁一口气,又问:“钟青青小姐,你愿意嫁给慕辰逸先生为妻吗?不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照顾他爱护他,都对他不离不弃?”
  青青的回答很快,可是声音太小,小得只能她和慕辰逸彼此听见。
  慕辰逸扭头,视线愤怒的看向她,嘴角下沉。
  青青说,对不起。
  ------题外话------
  往后不再通宵了,实在受不了,通宵后留下的后遗症就是后面的几天码字完全不再状态,脑子一直转不过来的感觉…
  o(n_n)o谢谢亲爱滴们的支持,看到你们暖心的留言真是超级感动,我努力把文文写好,因为是第一个上架文,很多地方把握不到位,前期你们说配角戏份太多了,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欢迎大家踊跃提建议,也欢迎大家不断鞭笞我~
  ☆、107 云泥之别
  青青声若蚊蝇,司仪只见她两片红唇一张一合,其实根本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却突然带头鼓掌,“好,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引得台下宾客们也十分兴奋,气氛高涨。
  钟青青只有在醉酒的那次和慕辰逸亲密接触过,闻言脸色大变,只是化了浓妆,打过来的灯又蒙着一层淡紫,不注意倒以为是她紧张和害羞。下面的起哄声便更大了。
  慕辰逸瞪着她许久,却忽然一阵阴笑,冷冷地掀起她的白纱盖头……
  钟青青心里只有邬浪,看着他缓缓逼近,本能的抗拒,欲后退的身子却猛然被慕辰逸搂住。
  他长臂紧贴着她纤细的腰肢,她的腰极细,软若无骨得让他错觉稍一用力便会折断。那晚的激情缠绵便如电影的镜头般跃入脑海……慕辰逸有点气,有点怒,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能想起那时的美好!健壮的臂腕一紧,钟青青毫无防备,身子直跌进他怀中。
  他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冷峻,那唇也似带着一股冰凉,强势的对着她压了下去……
  唇齿交缠间,她挣扎,他却说:“不想让你哥丢人,就给我乖乖地!”
  钟青青便再也躲避不开……
  慕辰逸的吻粗暴而直接,没有一丝怜惜。他吻得她越痛苦,他心里的快意就越多一分,然而,当他火热的唇舌真的尝到自她眼角滑落的苦涩时,他竟然不开心,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愤怒,那愤怒比起之前更甚。
  一场没有的爱的婚礼,今生注定是场悲剧。青青的婚礼虽然几经封锁,各大媒体的版块头条上也都只是青青和慕辰逸的背影,可到底还是谣言四起,新郎鼻青脸肿又喝得醉醺醺的,便像一个新奇的传说,一遍遍不断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中……
  这场婚礼不仅是让慕辰逸和钟青青火了,连姚子绮也未能幸免。整个婚礼过程中,她一直很低调,就差没低着头把自己藏起来,可眼尖的媒体还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特写,因位置关系,虽然只是侧颜,可五官立体,让人眼前一亮,更为之惊艳。
  邬浪全程带着她,走到哪都有人过来打招呼,介绍时邬浪也只是略略回头,对着她道:“这是吴总,商大的龙头,可得记好了。”语气格外宠溺,虽一直都未明确指明姚子绮的身份,可那样的神态,即便是傻子也看明白了,何况是脑洞大开的记者们。
  姚子绮一看到报纸,那么大篇幅的巨照,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她从小就觉得记者厉害,可这是第一次真真正正、确确实实感受到他们的厉害,通篇报道虽然没有一个暧昧字眼,也未指明她的身份,可话说得模棱两可,让人无限遐想,她不是新欢甚似新欢。
  这样一想,姚子绮也忍不住有些黯然。和他到底算什么呢?
  娱乐头条的影响力本就不可忽视,更何况姚子绮当天的确是作为邬浪的女伴出现在千锦汇的,由不得人不信。所以当姚子绮再次出现在千锦汇时,那场面和待遇自然都不同了。往日里,她从员工通道进去,一般见不着人,偶尔遇上了,也形同陌路。然而现在却不一样,她刚进员工通道,也不知是哪个部门的员工,先是一愣,而后居然郑重的朝她点了个头,嘴里格外恭敬的跟她打招呼,“您早!”
  她被他怪异的反应搞得尴尬无比,应声好像就承认了什么,不吱声又显得不礼貌,只得含糊的回了声,“早!”匆忙走开了。
  姚子绮哪里知道,还没等她转身,她来上班的消息便已传开了,听到高层耳朵里,更像炸开了锅。
  她进了电梯,梯门一开,她一直脚刚迈出来,就见电梯两边占满了人,分部经理带着大堂经理及各部门领班早早候在了门口,一见到她,满脸堆笑,略弯着身子迎上去,“您来了。”竟要去接她的包。
  她一愣,立马想到是因为邬浪的关系,心里别扭的很,瞧那手伸过来,下意识转了下身,“不用了,谢谢!”
  那经理也不介意,依然含笑着为她指路,“您这边。”
  这路姚子绮比他还熟,来来回回都不知走了多少遍了。姚子绮朝众人歉意的致敬后方才走出两步,发觉那群人居然还跟在身后,跟对待贵宾似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样她还如何工作?便又试探性走出两步,他们居然跟着她一顿一前行,她这才确信他们真的是来迎接自己的,吓了一跳,“我……我先去工作了,您……们忙!”也不等众人回答,脚步匆忙的往更衣室去。
  更衣室里有人在换衣服,听见推门声,扭头见是她,居然都客气的朝姚子绮笑起来。
  姚子绮别扭万分,宁愿她们像以前那样爱答不理,也好过这样莫名其妙的客气,同样回以微笑后,她转身走到自己的更衣柜前。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话,可姚子绮知道,她们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越发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将酒店标志性的旗袍拿了出来。
  更衣室是敞开式的,毫无秘密可言。然而姚子绮刚脱了外套,忽然想起身上那些淤痕,脱到一半的手便不动了。都怪邬浪,缠着她翻滚也就算了,还非得在她身上留什么专属印迹,留也就留吧,居然还偏要留得她满身都是,生怕别人瞧不见似的,任凭她怎么抵抗都没用,真是可恶透了!坏透了!现在好了,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换衣服?越想越气,今晚要是再让他上床,她就是猪!
  姚子绮等了好半响还不见众人出去,明明她进来时她们都快换好了的。不得已她只能装作无意道:“一会还要点名吧?”
  别人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那是逐客令,有几个面目不屑的走了出去,却还剩两三个正换衣服的。
  姚子绮总不能将她们也赶走,眼看着点名的时间快到了,她又有那样的新闻,这时迟到,必然落人口实,便将心一横,两下脱了衣服。
  更衣室的那两个人虽然在穿自己的衣服,可眼睛却一直是盯着姚子绮的,这时见她脱光了衣服,那一身莹白的肌肤上竟全是紫红的吻痕,连修长的双腿也没放过,更别说其余的地方,一时间都惊讶不已,嘴张成了大大的o型。
  姚子绮哪里感受不到她们放肆的目光,只是一径装作不知,心里越发对邬浪有了意见。快速将那旗袍套上身,一溜烟走出去。留下那三人在里头面面相觑,接着是一阵无声的唇语。
  短时,三个女人噗嗤一声,面露鄙夷。
  姚子绮脚步一顿,知道那笑声里的含义,可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听见,深呼一口气,拢了拢头发,昂首挺胸拉开门走出去。
  岂料,分部经理竟只是遣了众人,自己却一直站在更衣室门口等着她出来,“您就不必亲自去点名签到了。”
  姚子绮感觉糟糕透顶,根本没法好好工作,也就坦诚公布的说开了,“经理,在这里,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员工,我不希望因为某些人和事,对我工作有任何影响。”
  “我明白,我明白。”经理格外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