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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英雄将逝(13)
  早上起来巡视鱼池,以为不如养荷?又一想,只要常来住,夜鹰就不敢来了!就坐在石头上调理心气!那时是早晨七点鐘。
  我睡不着乾脆起来扫落叶。
  落叶很快就扫完了。我还是觉得素贞多事?射不射精对我来说,没有那么严重?
  我也是个怪人!
  她们几乎睡到中午才爬起来?
  我在九点前帮妈妈打针。
  只觉得这里的空气有点脏,也不是脏?因为并没有灰尘,只是感觉不净!与执着,纠缠你的神识往下堕!好像无数无名的虫无形的纠缠着你,不得清净与安寧!阳光也一样,感觉脏脏的,如战场上决战后充满硝烟屎味与尸臭的,照临的阳光。草地里小黑蚊见人就附上来,比一粒沙还小,咬起来,其痒无比!
  霸佔着山头与土地!
  已近中午,我煮一锅饭,一锅大锅菜。
  素贞来,从后面抱着我撒娇:「您怎么那么早就下来了?」
  「我以为你会睡到中午呢?我就是爬不起来?腰断成两半,下体还在隐隐作痛!」
  「您还好吗?」
  「我没事!」
  「转过来!我要看您眼睛!」
  「好不清朗的?奇怪!您怎么没事?三百下呢?」
  「意念掛帅不如忠于六根的感觉?」
  「我们得好好谈谈!中午我跟您睡!」
  「一万五不用还了?」
  「当然!老夫老妻了计较甚么?我跟您谈别的!」
  「彩衣呢?」
  「她睡楼上。您跟我睡一楼!」
  「那个密室?」
  「对!」
  又说:「醒来就回家了!」
  「哦?」
  「我想家!」又问:「您呢?」
  「你就是我家!」
  「少来?恐怕腻了?不新鲜了!」
  这剩菜与冬粉的汤格外可口。
  又很下饭。吃完饭,收拾乾净,她们开始整理行李!
  「您先去小房间等我!」
  「懂吗?」
  这女人又柔情千种了!
  等了一会儿,她来了,一躺下来就揽住我,说:「我十年前对你以身相许,到现在你依然很听话,从不违逆我,但是,如果我没法使你高潮?会不会,有一天,你不要我?不要彩衣了?」
  「不会的?我只怕不能满足你们!」
  「我一直等你们高潮,我才敢高潮!」
  「一久就不射了!」
  「那,以后别三人玩?」
  「我没意见?」
  股市在中秋节过后,开始攀升,攻过九o四o,九一四五,来到九五oo附近,不知会不会一口气攻上九八oo?
  而我突然接到三弟病危住进加护病房的通知?素贞载我去探病,留彩衣在家里陪妈妈。
  二弟先进去探看,只见三弟眼睛倒吊,没甚么反应?很像父亲病危前的情景连脸也很像!四弟进去,叫三弟的名:西舍加油加油!西舍!西舍!才流出泪来。换我进去,三弟媳说:老大来看你了!你知道就眨眼睛!三弟边眨眼边流下泪来,身体激动的抽蓄着!我跟他说:万缘放下!离苦得乐!这样的活着太辛苦了!后来他儿子木义进去看他,一直摇着他的头说要跟他说话!您不要走!我们回家过中秋。我有很多话要跟您说,平常跟他不交集不说话的木义如今急着要跟他对话!有点反常有点失措!而三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七年前发现口腔癌开刀,六年后接到医师的祝贺,哪知一年前復发?牙齿几乎掉光了?经过化疗,拖到现在!生不如死呀?
  在回家的路上,素贞感伤的说:「那我怎么死在您怀里?」
  「你说甚么?」
  「你想想看:如果我生病了?就要住院,病危进加护病房,往生也在病床,我怎么死在您怀里?」
  「天下之事没有一定方向?」
  「喔?」
  「有的人留一口气回家往生,有的人睡梦中就死去了!」
  「你多念佛就得好死之报!以后跟你详谈死亡大事!」
  「老爸我害怕!」
  「别怕!有老爸在!」
  星期四去看三弟,西舍却在星期日下午四点二十二分往生了!得年五十四岁。
  英雄已逝!
  留我茍活。
  岂不令人辛酸乎?
  生存是有定数有条件的!生存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有因缘,有一定福报的!不然婴儿怎能自己活下?光靠自己怎能活下去?人可以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有个家,家人,房子,食物,权势地位,固定的收入,金钱间请愿望:::都有因缘福报,定数,不是吗?由于细胞七天一换,一旦失序?人会在七天内自然死亡!不是吗?
  平常不虞匱乏!一旦无常,立即失序!
  一旦死亡,又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得到三弟死亡的消息,母亲哭过,又以为这样也好不必再受苦了?
  又不知偷偷哭过多少次?
  母亲血压不稳,一再升高,丧子之痛,比丧夫更痛更心疼!也更可怕!母亲变了,鬱鬱寡欢,不喜欢听人家说话?喜欢独处!两年前刚失去丈夫的她,如今又失去了一个儿子!情何以堪?
  素贞跟我赶到人本,她们已在安灵,安灵完毕,她掀开往生被,大叫一声:啊!掉眼泪!只见一粒豆大的眼泪留在右眼下,西舍三弟哭了!我们念一段佛号回向给他!西舍三弟请安息!
  再过来的第一个星期三晚上,素贞送我上魔窟。由于西舍的事,使得我们家把注意力由股市转移到生死的探讨上面去!
  彩衣回忆往事,她说:「我父亲死的时候,我一直逃避!简直不敢正视父亲的遗体一眼?父亲在国道一泰安一六四处发生车祸,送到加护病房,挨了一晚就往生了!我不知道父亲一走,会发生什么事?
  王爷跟我说:红毛你不可以表达你的意见?你父亲的遗嘱对你有利!你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跟你妈起正面衝突!只要照律师的话去做就行了!
  因此我就跑到象鼻国小去当代课老师!
  才在特师班遇到姐姐的!」
  「父亲一走,家就毁了!当然本来只是个纸糊的竹架子!一拆就散!再也无法保有表面的平静?
  母亲百般的逼迫我!她以为一个女儿不可继承家业!一毛钱也不可拿?
  而我必须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勇敢的活下去!
  家?没了!」
  「老公!有了家多好呀!」
  「我们不要再失去这个家了?万一有一天我跟你发大脾气!你也不可以离家出走?你要忍下来陪我度过!我也一样!忍受你的气!不逃家!就是姐逃走了?也不逃!好吗?」
  「好呀!」
  彩衣感慨的说:「活着很辛苦!死亦辛酸!」
  「您说是不是?老公!」
  「我好想哭喔!老公!」
  「不要吧!」我搂着她:「要哭的是我!」
  「你不许哭!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不许哭!」
  「好啦好啦!」
  彩衣依偎着我,小鸟依人的说:「老公,生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不生不灭,一念不净因妄有生,生时爱取有三者相随轮回不休!有生必有死,肉体七天一轮替,也就是七天一生死,人因而老去!抵抗力失序而有病,而有死!」
  「是生老病死囉?」
  「中阴投胎,是有条件的,升天下地狱,作阿修罗作鬼,作人作畜生六道轮回,随业而去!」
  「因此中阴遇光生喜投入其中,入母胎中,是为怀孕,爱母生之为男,爱父生之为女,三者之间有三个条件,一是:前十年二十年跟父母有相同的福报与业力,否则必与父母背离,而有缘薄缘厚之别。二是:彼此之间有情跟债的因果存在相互追讨。成长以后,才走自己的路!」
  「所以生是有条件的!不是偶然配对的?父母与生者之间,有一定的条件在,并不是盲撞误中的?」
  「对!」
  「而且,生有自性在!随着自性长成今生的模样!因缘虽然影响生长的条件,并不绝对!」
  「不要小看自性!」
  「如同种在山上的橘子跟种在平地的橘子因缘不同,但是自性则同!每一个神识都有他不一不异的真心存在!而真心有不生不灭的本质!可以活在不断不常的时间里,生存在不去不来的空间里!」
  彩衣突然的吻断我的话。捧起我的脸热吻起来!
  吻够了,我看到她含悲的脸,流下两行清泪!
  便瞪住不放,这个女人高观瓜子脸,无骨的小鼻子,刀刃般的上唇,丰厚的下唇,两条麻烦的毛毛虫一般的眉毛,但是你只要轻轻一拨毛毛虫就变成深绿的柳眉了!眼睛像浅海里海草间的鱼眼睛,盯住你不放又没有交集,是封建时代高官的死鱼眼睛,统治者的眼睛,却带有暖珊瑚的嫵媚,黑潮的神密,千古的柔情,水蛇般的纠缠,海妖的魔昧,累世的幽魂,此刻皆散放在彩衣的脸上!
  女人的含悲之美,因为女人的含悲之美是言语所不能形容的!
  如同二十一朵曇花一时开放在夜里一般,我又能说些甚么呢?
  从老屋回来,我们三人好像攀登上一个高峰,在那里休息暂时停歇下来!
  华映又跌到七、八时我们买进,九、二就开溜了!
  中工一直跌,跌到九、三才上来,到了十元又压回到九、一五!我们又套牢了!
  我根本无法退出股市,可是短线也没法做,只好休息。素贞慌乱不堪,瘦了一圈,凄美动人起来,肚子不见了,腰的赘肉也不知被谁吞食?而不见了!变得枫红艳丽,叫人疼爱与不捨。一有机会,我就从后面抱住她不放!在浴室在厨房在客厅,她也不反抗?只指着我的鼻子说:最近,您怪怪的!
  晚上在她身边躺下来,她的身肉冷冷的,还在感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