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侧身站在门外。
那有些灰暗的背影正朝着他走去。
而无论怎么想,总觉得没跟上去实在不行。
如果他真的精神有问题怎么办?在场最壮的我站的远远的?
可不像话啊!
这么想的我,轻轻的拍了拍那双紧握着衣服的手。
抬起头的她,眼角还泛着泪光的,有些错愕的望着我。
「有酒?很多酒吗?」
意外的,那傢伙快到门外时还停了一下,询问着门外的老头。
那口气倒有点像是孩子...
「很多,多到你喝不完啊!」老头忙着回答着。
像是哄孩子的口气讲着。
那傢伙不再前进了。
彷彿空气沉了下来似的,而且明显有了它的份量。
除了闷又冷外,鼻腔吸进来的有种浓稠感,皮肤上的汗毛孔也像被东西盖着。
就像是夏日的雨天里,穿着已经被汗溼透了的雨衣浑身不自在。
瞧着没有再往前半步的那背影,已经离开小黑距离他约两、三公尺的我,突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我不知道,但一股不妥的情绪开始酝酿着。
「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虽然这般说着,但他的语气其实有些犹豫。
还是会上当的吧?突然觉得老头有什么盘算的我期待着。
而正这么想着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来瞧着我。
那不像人的眼睛闪烁着一些东西。
脖子转的弧度有点夸张。
就像被蛇盯上的青蛙,身子僵了起来。
好像连呼吸都忘了似的。
「你跑不掉的。」
没有开口,但嘴角那抹笑意像是在告诉我什么的。
不是警告,而是嘲弄的意味。
这被玩弄的感觉,比恐吓更令人难以接受。
像快熄灭的烟蒂又被补上一脚,心中那唯一温暖的什么,就这样狠狠的被踩了下去,
还磨了磨似的。
我觉得我在发抖,儘管那傢伙已经把头转了回去。
而那转头的速度像是在折磨人似的,像电影般的慢动作。
「都老朋友了,我骗你干嘛?」
彷彿没瞧见那傢伙马戏团般的表演,老头继续唸着他的台词。
接着晃了晃手上的瓶子,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玻璃酒罐。
瓶盖是开着的。
好似闻到了一股夸张的酒香。
就像是看见了才闻到似的,那淡淡的米香,像暖风般轻轻滑入了这屋子里。
也让我那不知道是被冷到,还是被吓僵的肌肉缓和了许多。
眼前的背影好像也震了一下。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那傢伙喜孜孜的赔着不是,接着大步跨着往门外探去。
虽然他这样的说着,但屋内的气氛也没变的多好。
接着我下巴差点没垮了下来。
不,应该有垮了下来。
就像在等着他出来似的,一跨出门的他,马上被老头从拿酒瓶敲了下去。
演哪齣的?
像雨点般的落下。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老头手上的酒瓶没停过。
还不断的从瓶嘴洒出些东西。
「啊!啊!啊!浪费了啊!」
急着凑近后,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老头的我,错愕的瞧着眼前这诡异画面。
像是无视着老头落下的瓶子,那傢伙不断的想抓住从瓶嘴洒落下来的酒滴,不断的往地上空抓着,并且喘着大气,像贪婪着已经渗进柏油路里的酒水。
但奇怪的是,那傢伙根本不理老头跟瓶子,眼里只有那偶尔能沾到的酒滴,与那近乎疯狂的渴求相反的,明明转身过去抢过瓶子就有了。
而就算是老头力气不大,那敲下去的闷响声,还有那玻璃酒瓶的重力加速度。
总觉得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但本来想阻止的我,在发现老头只是敲打着他四肢时,便在旁待着警戒着。
一直到瓶子好像洒不出酒后,老头才停止动作,并喘呼呼的往旁的墙上靠着。
那傢伙还不断的摸索、拍打着地上,甚至脸贴着地上不断嗅着。
有没有舔我就不知道了。
就这样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后知后觉似的开始哀嚎了起来。
坐在地上,用着奇怪的姿势双手互捧着,然后嚎哭着。
像个孩子似的。
而瞧着他不断哭着,内心的什么的好像也有些动摇了。
彷彿刚刚的都只是错觉,眼前这傢伙只是单纯的智能不足而已吧?
是这样觉得的。
老头把我拉回他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那傢伙,还差点伸手往他摸去。
从错愕中回过神的我,右手还伸出着,维持着想摸什么的动作。
而眼前画面最让我错愕的并不是我的动作,而是虽然週遭有着哭的声音,那傢伙脸上却没掛着任何表情。
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
突然间完全不知道这哭声是从哪来的我,开始起了鸡皮疙瘩...
像订书针型的港口附近,这些建筑看似都一些海產店家,但其实有几间上头都是住家。
虽然依这边的地形,这些是不是违建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不是重点。
例如前面所提的路灯,旁边的那栋便是之一。
免不了的。
二楼的灯打开了,一个黝黑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都几点了!还在那边靠么啥!」
或许是长期在海上作业,身强体壮的他拥有十分洪亮的声音。
再怎么迟钝我也知道现在这状况不一般,但要想出让他闭嘴并缩回去的措词,临时又挖不出来。
好险的是眼前那傢伙,貌似并不在意楼上的那位,继续哭嚎他的。
「在处理事情,别凑热闹。」
讲话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的穿过那诡异的哭嚎声。
正感觉楼上那位快爆炸时,老头才转头这么说着。
就在感到庆幸时,温度好像又降了几度似的,整个背后寒毛竖了起来。
「处理什么?你能处理吗?」
眼前那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惨青。
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把我拉回来的那隻手,好像颤抖了一下。
比翻书还快的,上一秒像孩子般的哭闹声已经消失,唯一留下的是规律的浪潮声。
好似连那几乎不间断的海风声都拋弃我们了。
就留下这片寂静。
「唰--」的一声。
背后窗户迅速拉上的声响,好像宣告了我们接下来的某些...
至少是我不想面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