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月馀,别海月身上许多皮肉伤皆已结痂癒合,不在发疼出血,只是留下了许多怵目惊心的伤疤。连脚踝上原先严重的扭挫伤,也让他在以布条固定之下,早已是没了疼痛,好了大半有,,走路无碍,只是尚不能太剧烈的扭转。
别海月知道,一旦自己好全了,他便不会再愿意收留自己,于是每每在他给自己检查伤势、触碰自己踝处时,装出一副疼痛不已的模样,好让他以为自己脚上的伤,还甚是严重。别海月见他每回只是眉目淡然的将自脚踝拆下的绷带重新裹系上、固定她的伤处,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自己的夸张,抑或是在心里明白。
她只是害怕,害怕离开这里,离开他身边。
她若离开他,任凭天下之大,只要那个人没有放弃搜找自己,她就不可能有活路。虽然她本就抱着一死决心,可遇见他之后,她突然捨不得就这样拋弃生命。
若要死,她寧可葬己身于那片温柔的海涛之中,也不愿让自己在无可翻身的火坑之中受尽煎熬痛楚。
那一日午后,她难得出了屋,坐在屋外一块海石上,看着一旁的他正在分拣药材。她其实对自己的寄人篱下有几分过意不去,可知道那药材是给自己用的,却不想帮手,不想让自己提早任何一时一刻离开此处。
是故,此际看起来,她就像是个骄纵的千金大小姐,在一旁等着人服侍。
「对了,是说你为何会有女孩子的衣裳呀?」别海月突然思及,赶紧问他。日前他带自己到山中一清泉处沐浴,并给自己备上衣裳。她本以为是他的男装,毕竟他除了肩骨稍较自己宽阔、肌理精实以外,身材与自己并无太大差距。可换上时,才发现那是女孩子的衣服,且那尺寸竟与自己十分恰合,那日想问他,却是一个转头便忘了。
该不是……他专给自己备的?
别海月如此思索着,心里有几分自以为是的窃喜,直到他温淡回答的话语,打碎了她心中的幻想。
「那是……故友所留。」他微微顿了手下的动作,只淡淡如是答了一声,随即又敛下了眸继续挑拣着药材。
「故友……」听到这个回答,别海月心口莫名闷了起来。那既是女子的衣裳……那他所说的故友,便是个女子吧?会是他的谁呢?姊妹?还是……情人?
望着他安然蹲在屋墙边挑拣药材的身影,想啟齿问他,可张的唇,话语却莫名哽在喉间,好似字句在舌后打成了结,教她心里疙瘩。别海月陷在自己心口的沉闷之中。
在这个海岸边偏僻的小屋中养伤一阵,心情都随那日日夜夜节律固定的海潮声,给催化得从容悠静,染上了他的几分慢条斯理,以至于于别海月失了月前那惊慌奔命时的警戒心。
直到一阵海岸浅沙上的窸窣声响逐渐逼近、传来,别海月方看见,不远处,几道身上衣装她再孰悉不过的人影,匆急走来,脚步挟含着一丝势在必得。
「少夫人,吾等终于找到你了。」一人朝她恭敬说道。
别海月狠狠一惊,起身欲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