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也抱着一叠资料往教师办公室早去,班级前的走廊聚集着一大群人,流也侧着身,稍嫌吃力的从人群中的缝隙穿过。
突然,熟悉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我就说我是很有把握的,那个水树流也随便对他温柔一点,他就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我。不过啊,和男人在一起,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平野烯冷冷的嘲笑引的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流也闻言,好不容易沉淀的悲伤,又再度席捲了他。
手指用力的蜷起,捏皱了手中的纸张。
「烯……」他暗暗的唤着,贝齿用力的咬紧下唇。
「平野,你的前恋人在那。」一旁的友人揶瑜着,忍俊不禁的大笑。
流也快步的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不想再看见那个令他心痛的脸。
「这不是流也吗?」烯缓缓的走近他,高挑的身影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流也低着头想穿过他的身旁,但烯修长的腿一横,挡住他的去路。
「嘖嘖,别这么冷淡嘛,至少我们以前是这么的契合,不是吗?」烯覆在他耳边温柔的倾吐,他用力的加重了「以前」两字。
流也全身颤抖着,努力的克制鼻尖的酸意。
「请你别再这么说了,况且,你都说是以前了,不是吗?」流也撑起坚强的表情。
烯将唇靠近他的颈间,温热的气息扑上流也的肌肤,流也的呼吸不禁沉重起来,柔软的唇瓣在他的颈边游走,流也闭着眼狠狠的推开他。
「我不相信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毕竟,那种事……也做过了嘛。」烯帅气的脸扬起恶质的微笑。
流也羞愤的垂下脸,他没想到烯会公然调戏和羞侮自己。
平野烯的一番话,让流也忆起一天放学的下午。
午后的夕阳温柔的洒落躺在床上两个赤裸的身躯,流也的肌肤因情慾而散发着淡淡的粉红。烯用低沉的嗓音说着挑逗的话语,流也全身无法克制的颤抖。那天,是两人认识以来,最甜美的时刻。
彼此肌肤的热度,烯的手指触碰过的地方,唇上彷彿还残留烯嘴唇的柔软和滚烫。
一阵心寒袭上流也的心,他心碎的垂下头。
那真的是他曾经喜欢的人吗?
这么轻佻的烯,真的曾经对他温柔的笑过吗?
这样的他,真的……曾笑着说爱过自己吗?
流也拨开他的手,缓缓的离开。
一切都只是烯和他朋友的赌局而已,水树流也,醒醒吧你。
流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这发生的一切,完全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他走到楼梯口,蹲下身子,强迫将胸口的哽咽压回。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让自己的心更痛,更加的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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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也回到家,拖着沉重的脚步,步上楼梯。
「流也,要不要吃点心?」
「不了,我不饿。」他吃力的牵起嘴角。他是真的连一口食物都吃不下。「我要睡一下,先别上来。」
「不舒服吗?」母亲担心的从厨房走出来。
「没有,今天考试多了点,有点累。」他挥挥手,给母亲一个放心的微笑。
回到房间,流也锁上了门。
背倚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双膝,手臂轻轻的拥抱住自己。
一片黑暗中,浮现的却是烯嘲笑自己的表情。
流也忍住心中的绞痛,走向镜子,强迫露出一个为自己打气的笑容。但,那是一抹连他都认为很难看的微笑。
他垂下了脸,手撑在书桌上,咬紧唇瓣抑制悲伤。
突然,一道温柔的嗓音轻轻的在脑海中盪起。
「但假如那是一件会让你不开心的事,就忘了吧。不要轻易的被它左右了你的心情。」
想和那个人再一次,像那天晚上一样,一起坐在夜空下,看着那一片美丽的星空。
不过一般人应该不会对素昧平生的人这么做吧?
昨晚的一切发生的太出乎意料,令流也完全没时间消化。
但那个邂逅对流也来说是个特别且充满治癒的。
他对自己的关心不含任何的杂质,就是一个很单纯想要安慰的一种心态。
流也忘了他的名字,对于那个特别的少年仅剩的记忆只有他那温柔的嗓音和温暖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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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出门了。」流也蹲在玄关套上球鞋。接过母亲递来的购物清单。
「麻烦你了,流也。」
「不会。」他露齿一笑,闔上门。
昨晚一夜辗转难眠,到了清晨才疲惫的闭上眼睛,但因为浅眠的关係,他被送早报工读生的声音吵醒。
「欢迎光临。」
走过超市的自动门,机器的声音平板的向流也问好。
流也拿了购物篮,往超市里面走去。
「葱……买了,柳丁……也买了……」他盯着购物单,检查着篮子里的东西边走向结帐区。
「总共是912元,谢谢您的惠顾。」收银小姐甜甜的将袋子递给他。
「谢谢。」
回家的路上,流也偶然发现一间书店,那店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外观是用木材建造,木窗刷上红色的油漆,延伸出去的窗檯,摆放着一盆盆的盆栽,整个建筑散发书一种古老轻松的氛围。
流也推开木门,绑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逛着、晃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刚刚那红色的窗边。
窗台上,放着一盆花,白色的花瓣盛开着,柔柔弱弱中却又充满了坚强。
流也伸出指尖轻触它柔软的花瓣。
「那是玛格丽特。」充满磁性的嗓音从流也的背后传来。
流也一惊,这个声音!
他回头,一张漾满笑容的脸映入眼帘。
「是你!?」他惊讶的看着来人。
「流也?」和树也愣了一下。
静默了几秒鐘,和树打破尷尬的氛围:「你怎么会知道这里?很少人会注意到这间书店。」
「只是回家刚好经过而已。」他将装满东西的袋子换手提。
和树主动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嘴角溢出抹笑:「既然来了,就休息一下吧。」
「也好。」流也望着窗外毒辣的太阳,答应了他的邀约。
「喏,这我自己调的水果茶,不随便泡给人喝的哦。」和树递给他一杯冰凉的茶饮。
流也接过玻璃杯,目光停留在和树的手。
「你的手很漂亮。」他轻声说着。
「是吗?」
「假如戴个戒指之类的应该很好看。」流也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唔……真好喝。」
「好喝就好。这可是我特製的苹果茶哟。」他又倒一杯。「只是我没有在手上戴首饰的习惯,所以也就不会戴什么有的没有的了。」
「假如你喜欢的人想要你戴,你会答应吗?」流也问了一句。
「假如她想要我戴,我会。」和树温言。
「你人真的很好。」流也低低的说道,端起杯子将饮料喝下。
和树收走他的杯子,走到流理台旁边清洗,开玩笑说道:「看你刚刚的表情还以为你想和我告白呢。吓了我一跳。」
「呵呵……怎么可能嘛,我喜欢的又不是男生。」他垂下眼瞼,不知怎地,说这句话时让他感到很无力。
「我想也是,你这么可爱,怎么可能喜欢男生。」
「就是说啊……」儘管很怕受到伤害,流也还是鼓起了勇气。「我问你哦,你是怎么看同性恋的?」
「不予置评。」四个字重重的敲在流也的心上。意思是他不讨厌也不喜欢?
望着和树淡棕色的头发和做事的背影,一种疗癒的感觉席捲了全身。
「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和树替他推开门,向他挥手。
「再见。」
「掰。」和树正准备将门闔上时,流也却折了回来。
「东西忘了拿吗?」
「不是……」流也抓抓头,微窘道:「我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
和树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早瀨和树,我的名字是早瀨和树。」边说,边从口袋拿出一叠便利贴,撕了一张,写下自己的名字,贴上流也的额头。「要记得啊。」
「唔……」流也拿下便条纸,看着他工整的笔跡,嘴边不自觉的一出一抹甜。
看着他在店里收拾的身影,流也不自觉的将笑弧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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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晚?」回到家,进到厨房,母亲这么问着。
「在路上遇到朋友聊到忘记时间了。」他笑着将买回来的东西归位后,站到流理台边,帮忙清洗蔬菜。
「流也,不是妈囉唆。总觉得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发生了什么事吗?」
洗菜的手停顿了一会儿,随即笑着说:「没有啊,哪有什么事。」
「没有就好。」
流也给母亲一个安心的微笑,将手中的菜放上砧板,安静的切着菜。
心中的那道伤,虽然目前没有完全的瘉合。不过再给他一点时间,一定可以走出那个令他伤痛的低潮。
一定可以的。
因为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过去的,已是回忆。
现在的,正在经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