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想要答案却找不到
永远穿越不过如墙一样的人群
扰嚷的空间里摀着自己嘴巴
不要说会更吵
张震岳《停》
我的一颗心正跌跌撞撞。
我拨了通电话给手机通讯录里,一组并不非常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
「喂,是妈妈吗?我是暖暖。对不起打扰你了,现在方便见个面吗?」
我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是个可以完全受到阳光照射的位置。
和母亲已经将近三个月完全没有联络也没有见上一面,上次见面应该是温馨刚失踪时,为了和母亲确认温馨的下落吧。
今天其实也不是为了要确认温馨的消息,只是想要跟母亲见上一面,听她说说话。
母亲一走进咖啡厅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我,匆匆地走近。
「怎么了?有事吗?是不是馨馨有下落了?我不可以待久,自从上次温馨那件事,我现在出门都得小心翼翼了。」母亲还没坐定便说了这些话。
「温馨的什么事?」我问。
「喔,没有啦,很久以前的小事情。」母亲顺了顺头发,眼睛飘向他方,并将其发勾到耳后。
「怎么?过的还好吗?」母亲握了握我的手说。
透过母亲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我总算找回一些些的熟悉。
「妈妈,我很想你。」我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涌上眼眶,说出口的每个字因为忍耐而有些颤抖。
母亲看着我好半响,沉默不语。
「妈妈的暖暖,你一个人一定很累对不对?」说着,母亲也掉下了眼泪。
说着说着,
母亲陡然起身,我慌张地抬起头,我深怕她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甚至,我已经伸出手想要挽回母亲。
但是,母亲没有离开,她越过桌子,在我的身旁坐下。
母亲将我揽进她的怀里。
「对不起,妈妈的暖暖,馨馨不见之后就剩下你一个人,妈妈还不能陪在你身旁,你一个人会害怕吗?」母亲拍着我的背说。
我没有答腔,用泪水代替回答。
好一段时间,我们就这样抱着,两人都哭得无法说话。
我回想起,还住在家里的那段时间,不堪回首的过去。
可是此刻的我竟然开始怀念起,每当父亲喝酒醉对我们和母亲拳打脚踢时,母亲的怀抱,那是我们唯一的避风港,我们唯一可以躲的地方。
父亲几乎天天都会喝得烂醉如泥,这也就意味着母亲和我们几乎天天都会挨打,我知道这样比较不好,不过我们又比母亲幸运一点,父亲有时根本醉到没有力气走到房间将我们撵出房门,所以每当听到父亲回家的脚步时,母亲便急忙地将我们给推入房间。
在房间里,温馨总是抱着我躲在棉被里,为了不让我听到房门外的声音,她会大声地唱歌,试图盖过房门外父亲的打骂声,我也会说服自己专注地听温馨唱歌。
「我记得有一回你跟馨馨在吃饭时,你露出恐惧的脸说你每次只要听到爸爸打我的时候我喊叫的声音你就好想死掉,当下我吓坏了,你竟然用到『死』这个字眼,后来每一次你爸爸打我的时候,我都会努力忍住不叫出声。」母亲说完还呵呵地笑了几声,可是依旧掩不住她回想起过往的黯淡神情。
「妈妈。」我又将母亲给抱得更紧些。
「哎唷,妈妈的暖暖阿,妈妈真是捨不得你阿!我有交待满姨要好好照顾你,你可要多听满姨的话,知道吗?」母亲抱着我左右晃了晃。
「当然知道,我都有好好听满姨的话。」我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不要一直掛记在心上,我们都有了一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母亲将我推开,双手捏着我的手臂说。
「可是,妈妈,馨馨不见了,不是吗?」我有些激动地说。
「馨馨她‧‧‧」母亲像是想到什么却欲言又止。
「妈妈,我真的快爆炸了!我开始分不清身边的人谁说的话是真的,谁说的又是假的,好像每个人都是双面人,他们每个人都像是给了我真心,可是却又捉摸不定,感觉随时会失去,这种感觉真的好恐怖。」我抓住母亲的双手说。
「暖暖,妈妈该走了。」母亲将我的双手扒开。
「妈妈‧‧‧」我看着母亲拿起原本放在椅子上的包包。
「答应妈妈,好好照顾自己。」母亲说完在我的额上点上一吻。
我的眼泪又滴了下来,我已经没有力气伸手擦去。
「馨馨没事的。」
走之前,母亲留下这句话。
拖着沉重的脚步,抵达家门前。
这两天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月般。
昨天跟陈唯尊一起去找了那个男人,我始终记不起他的名字,想到这里,我甩了甩头。
今天则是见了母亲一面,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将我折磨得好痛。
我打开家门旁的鞋柜,那鞋柜平常都没有在使用,我和温馨的鞋子总是习惯放在屋内。
我打开鞋柜最右排底层的格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三包牛皮纸袋,最上面的那一包是我大前天早上刚放进去的,我纳闷着怎么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跡。
我打开纸袋确认。
每一个纸袋里装的都是二十张千元大钞,那是从我每个月的薪水中勉强抽出的一部分,放在鞋柜里的目的是为了给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在我和温馨搬到这里没有几个月便得知了我们的下落,有一天夜里他出现在我们家门前,那天晚上温馨在mushroom上班,只有我遇见父亲。
父亲并没有喝醉,他意识清晰,他跟我说,他可以保证之后再也不来打扰我跟温馨的生活,让我们自己去过我们的狗屁人生。
可是他开出的条件便是每个月要给他两万生活费,这笔数目对我或是温馨来说并不小,可是为了我跟温馨能够有不被干扰的生活,我想着省吃俭用应该也还是过的去吧,便答应了父亲的请求。
并且,瞒着温馨。
这是存在我和温馨之间的第一个秘密。
后来,父亲果然也就遵守承诺,果然每个月定时拿了钱也不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我和父亲约定每个月的第四个星期五晚上他自己来拿,因为那个时间是温馨固定的表演时间,这样就可以避免他们俩见面了。
只是,鞋柜里已经积了三个信封袋了。
我关上鞋柜,没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