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没想到老爷子身体这么硬朗,看着面色红润,精气神好的不行,生活习惯比年轻人都混乱。
“好,我老头子记下了。”外公面容带笑,转头对着沈砚深剜了一眼,“恐怕这会儿也没饭了,棠医生要是不介意就和我们爷孙一块吃午饭吧。”
棠念摇了摇头,一口回绝:“不用了老人家,我早上吃的有点多,在这休息下等同事。”
说到这份上,外公也没再勉强,站起身让沈砚深扶着自己,开开心心地同棠念说着再见。
下了车,沈砚深扶着外公,听着他一路的唠叨:“我说怎么今天殷勤地送我来这找你素春阿婆,阿川说的就这姑娘是吧?”
“嗯。”沈砚深没有否认。
“看着倒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外公边走边说道,“好脾气的人生起气来可不好哄啊。”
沈砚深提起那次分手还一肚子火,碍于外公面前不太好表现出来,沉声道:“没说要哄她。”
外公是过来人,摇着头说:“我也没工夫管你,送我去素春那你就赶紧走,听见没?”
“人医生说了让您去医院体检。”
外公直接拿拐杖打了下沈砚深的小腿,说道:“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孝顺!”
沈砚深笑说:“那周一就去。”
“幸好这孩子不是肿瘤科。”
……
等明昼他们吃完饭回来,棠念才刚睡下,她听见动静睁眼,明昼还是给她带了碗粥回来。
“你早上到现在没怎么吃,又忙了这么久,买了有备无患。”
棠念没再推诿,只说:“那我把钱发给你吧,我带回家去吃。”
说着,不等明昼阻拦,她已经把粥钱转给了明昼的微信,至于收不收,是他自己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棠念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毛毛细雨,天空被黑云压成灰色,没一点生机。
“喜欢看雨?”
明昼突然问。
棠念也被他突然的声音吓到,回过神来才淡淡“嗯”了一声。
“我小时候爱生病,天天请假在家,就喜欢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雨,那时候天天盼着下雨。”明昼笑说,“这样我妈就会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好好穿外套,那时候我也没什么朋友,唯一的乐趣就是看雨。”
说到这里,棠念有几分动容,她和明昼的经历大差不差吧,也都是没什么朋友,才会天天趴在窗户前看雨。
她难得有兴致聊天:“所以你才选择学医吗?”
“也不完全是。”明昼解释说,“是我妈让我学医的。”
棠念看出来明昼眼底的情绪掺杂着遗憾的意味,她没再继续多问:“那你后来身体好点了吗?”
“遇到个很好的医生,调理好了。”明昼淡淡道,“也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棠念了然,点了点头:“挺好的。”
后半程明昼像是有心事,话少了许多,棠念也得个清净,靠在椅背上小憩,直到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坪。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车时,棠念睡得有点迷糊,差点从车上摔下去,是明昼跟在后面接住了她。
“没事吧?”
他问。
棠念站稳后抽出手臂,却也没之前那么反感了,摇了摇头说:“没事,刚有点腿软。”
“要不先去那边休息下?”明昼指了指旁边的亭子,“你今天没开车来?”
“没,打车来的。”
棠念虽说有驾照,但她很少疲劳驾驶,有时起得早了,就直接打车上班。
“那你等我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明昼问的小心翼翼,“我先送你回去吧,正好周六也没什么要忙的。”
棠念这次没再拒绝,等明昼的工夫肚子咕噜咕噜叫,她想起开始装在口袋里的饼干,撕开吃了一块。
明昼来时棠念已经恢复好了,跟着他一起上了车,他不知什么时候去食堂带的红豆派,顺手递给她。
棠念顿了下,垂下眼,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好。
“本来想你回家热一下粥也行,但你方才那个情况,再不吃一会儿就得去急诊输液了。”明昼解释说,“正好我也想吃,就多买了点,粥钱我收了,这回就别给我转账了。”
“好。”棠念回道,“谢谢。”
周六这会儿街道车流量很大,走到一半就开始堵了,一直等下了桥才通车,谁知刚下桥又开始下雨。
等到了巷子口,车开不进去,还得往上走一段距离,棠念想着自己麻烦一下就行了,她刚开了车门,一道影子靠近,连雨丝也跟着隔绝。
她抬眼,明昼不知什么时候下来撑着伞走到副驾驶这边的。
“我送你上去吧。”
棠念看雨势不会小,说道:“那麻烦了。”
这条路不算太远,一百来米的距离因为下雨走的很慢,伞面不大,明昼几乎全撑给了她,自己的半个肩膀都被淋湿了。
棠念倏地想起之前沈砚深也曾送自己回家,他的伞很大,他们谁也不会被淋湿。
他们那时约定一辈子不分开。
少年时期的许多事情太过微不足道,直到今天回忆起才觉得弥足珍贵,多少年过去也改不了她喜欢怀念过去的坏毛病。
明昼的声音打断了棠念的思绪,他们已经到了小区楼下,他说:“虽然这话听起来十分冒昧,我还是想问一句,如果有可能,你要不要多麻烦我一点?”
棠念听出来明昼的意思,几乎没有犹豫地摇头,冷静回答道:“抱歉,没有这个可能。”
–
沈砚深在素春阿婆这待了小半个小时,下楼离开敬老院时,手机响了下,是齐沂川发来的微信。
他没来得及看,打算上车再说,谁知齐沂川自己直接打了过来。
“我来和臻看望夏姨。”齐沂川直接开门见山,“刚碰见棠念了,你猜她和谁在一块。”
“谁?”
沈砚深垂下眼睫,点开齐沂川发来的微信图片,上面棠念和明昼一块上车,两人看上去有说有笑的。
没听见声音,齐沂川便猜到沈砚深已经看到了图片,他直接说:“不是兄弟我阴谋论,但这两人在一块,你真不担心?”
齐沂川是他们几个里第一个知道棠念回国的人,特意把自己陪夏岚看病的机会留给了沈砚深,只是他没算准明昼会在。
沈砚深盯着照片看,目光沉了几分,声音有几分嘶哑:“你想说什么?”
“这还要我挑明你是真的废了。”齐沂川说道,“你好好想想自己栽两次都栽谁手里。”
沈砚深开着车,眸光有三分凉意,他的思绪渐沉,有一瞬以为身体已然不属于自己了。
他淡淡道:“知道了。”
“棠念我可以不多嘴,但这事要扯上明昼你就别掉以轻心……”
乱七八糟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不知道车开了多久,电话什么时候挂的。
沈砚深的心出奇地乱,最终还是把车靠边停了下来,打着双闪,降了车窗,叼了根烟。
他盯着窗外,路过的车一辆接着一辆,齐沂川的话时不时出现,他以为再见自己会波澜不惊,可一次次她的动向他都想去关注,一次也不能错过。
明明当初先离开的是她,所有人都在说他应该恨她。
可再相遇,他该怎么恨她?
第51章 chapter.51
回去的路上, 沈砚深接到沈正松的电话,想到齐沂川的话他心烦意乱地直接挂断了电话。
手机又再次响起,他索性关机。
一瞬间, 车里恢复平静。
他回到家, 随便煮了点面吃,家里没有辣椒了,清汤寡水的面,尝了一口就丢在桌上。
沈砚深往阳台上的躺椅上一坐, 闭上眼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楼下偶尔会有路过的行人。
他点了根烟, 夹在指尖, 也没去抽,就看着烟雾缭绕在眼前,随风而走,他只是眼睛有点发酸,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沈砚深艰难地睁开眼, 缓了很久才起身去开门。
来人是齐沂川和尤柯,打他电话一直关机才迫不得已找上门, 好在开门的人完好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谁让你多嘴的。”尤柯见沈砚深明显情绪不佳, “阿砚自己不会看吗?”
“我多管闲事行了吧。”齐沂川懒得应付尤柯, 直接进了沈砚深家里,“你在家干嘛呢?这么久不开门。”
沈砚深还是有点儿困倦,关上门,抬手碰了碰额头:“睡觉。”
尤柯跟自己家似的, 去冰箱拿了听可乐喝,笑说:“一会儿出去喝酒, 我刚看见南南朋友圈了,说不准棠念也会在。”
沈砚深坐下,头靠着沙发,疲倦的模样好似不在乎这件事,过了很久他才重新睁开眼:“什么时候出发?”
“还以为你出息了呢。”齐沂川的表情很是无语,“这会儿晚高峰,再等等吧。”
尤柯也没给齐沂川面子,笑说:“咱们三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吧,你跟棠静晚又能好到哪里去?”
从高中到现在,尤柯也追了蒋南一有八九年的时间,只是一直没个结果,中途因为棠念和沈砚深恋爱的事她被蒙在鼓里就生了好大的气。
后来棠念离开,蒋南一恨上了沈砚深,连带着尤柯一起被记恨,这一下便拖到了现在。
“可别。”齐沂川得意说,“我和你们还是好那么一点的,我昨天跟静晚求婚了,她答应嫁给我了,今天喊你们出来是为了庆祝我最后的单身夜。”
沈砚深难得抬眸看他,语调慢悠悠地说:“你动作够快的啊。”
“也不快了,这都多少年了。”
尤柯冷不丁地问了句:“那你跟棠念什么打算,就这么一直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