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念一进去,看到这情形转身要走,却被女人拦住。
女人语气温柔,笑说:“是棠医生吧?快进来吧。”
沈正松看着棠念,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要她坐下,看上去倒是和善极了。
“我听说,你是阿砚的女朋友?”
棠念直接道:“前女友。”
大概是没想到棠念会这么说,沈正松很显然愣了下,随后又说:“我和阿砚之间闹了很多不愉快,如今我病着,他也不愿来看我一眼。我这把老骨头又得了这病,估计也没多长时间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和自己的儿子和解,所以……”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棠念问道:“所以沈董的意思是让我帮着说服沈砚深和您见上一面?可您凭什么认为他会听我的。”
沈正松说:“当然,不做些调查自然不会贸然来找棠医生。”
“那您也应该知道,我们已经分手,或许沈砚深还有想法,但我未必愿意管你们家的闲事。”
一想到叶含茵是因为沈正松出轨,这人又和棠吾呈结交,如今老了老了想起来自己有个亲生儿子,棠念便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女人没沈正松这么好脾气,当即拍了下桌子,呵斥道:“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牙尖嘴利的,长辈好声好气同你讲话竟如此没礼貌,你别忘了这里是和臻,辞了你不过也一句话的事!”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和臻。”棠念丝毫不畏惧女人的话,转头看向病床上脸色涨红的沈正松,“您能找我来也说明了我在沈砚深这里也算说得上话,这位女士若是能辞了我,我倒是也不介意让您永远见不到您那位亲生儿子。”
“我的态度您也知道了,就不要再让人来打扰我工作,您放心,工作上我也不会公报私仇。”
说完,棠念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第67章 chapter.67
棠念没有告诉沈砚深她见过沈正松的事, 只是偶尔他会问起沈正松的病情,心衰末期的风险很大,随时都有心梗猝死的可能。
“平时别生气动怒, 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供体之前先保守治疗延长寿命, 但也只是暂时的。”
沈砚深沉默片刻,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才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怎么听说你那天给他气的不轻?”
“谁告诉你的?”棠念问,“明昼吗?”
“明昼他妈。”
棠念顿了顿, 这是她第一次从沈砚深口中听到这些,不过她都已经猜到了。
明萱和沈正松结婚也十几年了, 一直对于沈砚深这个不孝子颇有成见, 那天棠念又怼了他,电话自然就打到了沈砚深这。
棠念问道:“她都说我什么了?”
沈砚深转了方向盘,看着后视镜,语气很是无奈:“也没说什么,我听了一半觉得烦就直接挂了, 她没欺负你吧?”
“她能打到你这, 当然是没在我这占上什么便宜。”
说完棠念就后悔了,这一句话倒是让气氛暧昧起来, 分明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砚深侧眸瞥了眼棠念的脸, 低眸笑的很轻, 没再接话。
到了棠念家楼下,分开前,她还是忍不住去问了他。
“你有心事?”
沈砚深的嗓音沉闷:“你觉得我该不该去看他?”
“这是你的家事,我没有立场, 也没有资格。”棠念冷静的过分,“其实你能问出来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不是吗?”
沈砚深有些哑然:“我懂了。”
目送棠念上楼,沈砚深没有立刻去医院,而是先去了尤柯那,正齐沂川也在,他到时,两人正吵的不可开交。
尤柯抱怨道:“这家伙自从没了老婆天天赖在我这,我家收容所啊你们一个两个受了情伤都来这蹭床。”
沈砚深吊儿郎当地往沙发里一趟,扯了下嘴角:“打住,我现在可好的很,跟你们不一样。”
尤柯说:“南南说的没错!你他妈一碰到棠念就开屏,真受不了。”
几人聊了会儿,沈砚深才知道因为齐沂川退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棠静晚天天打电话给齐沂川,在他住的公寓蹲点,所以他才跑来尤柯这避避。
“我……”
沈砚深想说些什么,被齐沂川打断,“什么都别说,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如果她一直这样不知悔改,我们两就只能完了。”
这么多年无论棠静晚做什么,齐沂川都当她是小姑娘性子,可没想到她会借着自己去达到目的,那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她跟我坦白之后我才觉得这么多年我就是傻x,我让着她,袒护她,她为了欺负棠念居然做出这种事,我才是小丑。”
他甚至不敢去想八年是什么概念。
沈砚深问道:“那你打算跟她这么一直耗着?”
齐沂川将杯子里的六一饮而尽:“能怎么办,你和棠念不也是耗着。”
沈砚深轻笑一声:“也是。”
尤柯看热闹似的问:“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她现在还愿意和我接触已经很满足了。”沈砚深说,“我又不求别的,况且我现在家里的事一团乱,不好把她牵扯进来。”
尤柯问:“那老妖婆又想干嘛?”
“还能干嘛,眼瞅着他爸两脚一蹬风光大葬,剩下的不就是遗嘱的事。”
“你以为他为什么来和臻?”沈砚深的语气轻飘飘的,“医院里不是我妈的同事就是学生,而且只有和臻是沈氏百分百控股,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在防着明萱母子。”
沈正松是商人,也不会真的任由明萱算计自己的家业,住院前已经安排律师立了一份遗嘱,只是其中内容无人知晓。
沈家家大业大,可这么多年家族勾心斗角,沈正松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打下的基业落入他人手中。
他这样紧迫地想见沈砚深,不过就是担心自己有一天真的到了将死之际,闭眼之前身边要有个亲人叮嘱后事。
沈砚深在尤柯这待了会儿,独自驱车走了很远的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最终还是来到了棠念家楼下。
去当然不能空手,知道棠念爱吃夜市便每个摊位都买了点,两只手差点都提不下了。
棠念听见敲门声被吓了一跳,家里平时除了蒋南一很少有人来,她正和蒋南一聊天,所以不可能是她。
她没有很快开门,趴在猫眼往外看了半天才认出来沈砚深,她打开门,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带着冲锋衣的帽子,看不大清他的脸。他衣服的肩膀上泛着光泽,开门的一瞬间身上透着寒气。
棠念愣了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不想自己吃饭。”沈砚深提着手里的袋子轻甩了下,“不请我进去坐坐?”
棠念侧了身,让他进来,他拿了拖鞋给他放在地上,边说道:“你衣服都湿了,脱下来我给你晾一下。”
她自己住,平时也用不上烘干机,家里的衣服全靠自然风干。
“好。”沈砚深换了鞋,先把手里的袋子放在餐桌上,脱了外套递给棠念。
棠念接过衣服,拿了晾衣架挂在阳台。她看了眼沈砚深,他只穿了件单薄的圆领t恤,担心他会着凉,她抬手将阳台的窗户关小了点。
“有章鱼小丸子吗?”她边走边问。
沈砚深一一打开,摆放整齐,低声道:“有,不过应该已经软了。”
“没事,我不挑。”棠念过去看到满满一桌的小吃,“怎么买了这么多?”
“每样都买了点,怕你不够吃。”
棠念坐下撇了撇嘴:“你喂猪吗?”
“嗯?”沈砚深的动作一顿,许是想不到棠念会这么说,“忽然觉得你变化挺大的。”
“是么,人总是会变的。”棠念拿着木签扎了块洋葱圈吃,“毕竟都过去八年了,我在外面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总不能一直软着性子。”
何况那时候她刚十八岁,独自面对棠吾呈这些奸诈之人,如果再不学着改变自己软弱的性格,恐怕她早就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她一抬眸,看到沈砚深的眼眸露出点点愧疚之意,便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是你找的律师帮我打官司,争取到最大的赔偿,我心里是感激你的。”
“我也没帮到你什么。”沈砚深的笑容有些苦涩,“毕竟我也间接伤害了你。”
“我那天说的话是心里话,但到了现在我也已经释怀了,谁会对自己的朋友设防呢。”
只是那时候事已至此,棠念只想尽快切断和棠静晚的所有关系,任何与她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不在乎了。
罗如梅的事对她打击太大,让她一时乱了方寸,情急之下做的决定,才让他们整整分开了八年。
书读到第几页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要明白其中所表达的道理,就不算浪费。
棠念吃饱时还剩了一堆,抱怨沈砚深浪费钱买太多了。
沈砚深倒是不以为意:“我又不差这几个钱。”
棠念补充道:“浪费食物也是可耻。”
沈砚深笑出声:“好,我下次注意。”
简单的收拾了下,这些油炸物放冰箱明天再吃也没口感,沈砚深担心给她吃出毛病来,硬是丢进了厨房的垃圾桶里。
棠念看着垃圾塞满了垃圾桶,心里很不是滋味,怪自己的胃不够大,明明可以吃完的。
回客厅的时候棠念忽地想起一事,问道:“你有去医院吗?”
“还没。”沈砚深说,“打算从你这离开再去医院吧。”
棠念看了眼墙上的表,已经接近九点,等沈砚深再过去恐怕都到门禁时间,沈正松早睡下了。
沈砚深玩笑道:“就是要折腾他一下。”
“毕竟是心脏问题。”
“我知道,我只是没做过心理建设。”
棠念轻声道:“其实我也听说了一些你家的事,毕竟他做了那样的事,你不愿意见他也是能理解的。”
沈砚深垂眸,沉吟片刻后才开口:“这其中的事有些复杂,不单单是你所知道的。”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
沈砚深忽然问:“对了,明昼去过吗?”
“应该……”棠念想了想,“他一直有意避开,想着应该也不是很想见。”
“他倒是会过河拆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