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青音死皮赖脸跟着我回到了宿舍楼,一路上刻意和我肢体接触。
  其实我早也不生气了,情动时多半是乱的,总不能他人容我,我不容他吧。
  我只是不太想搭理他,在房门口我推开又企图卖俏进门的他。他嘴角向下:“姐,你要是生气了,你就打我吧!你别冷着我,我受不了。”
  他从那天之后,就换回了男装。一件V领衬衣套在身上,领口皮肉下的胸骨若隐若现,脸上的薄粉遮不住眼下的乌青。
  我也看出了他的情绪因为我低迷,我有些烦燥:“你有事吗,搞得好像我要为你负责一样?你活太烂,我没心思哄你,赶紧滚!”
  东方青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毕竟前几天我的态度只是冷淡了些,从没真正地拒绝过他。
  他眼泪奔出眼框,默不作声离去。
  进了房间,我迫不及待冲进浴室,打开淋浴。
  水温被我调得滚烫,明明最近气温都在27度左右,可我的身体却不这么感觉,皮肤冰冷,四肢发软。
  从满室热气里出来,我依旧浑身发抖。
  无力地瘫软在床上,九月中旬,我身下已经铺上了毛毯子。打开电脑,学习工作的群聊里,消息冒个不停。
  小窗里,班长催我快点填表。我打开班级群,翻过同学们一溜水的“1”,打开表格。
  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数字,在屏幕里跳舞,我看着它们陌生到无法理解其意。
  再次睁开眼睛,我身处一片晦暗之中。
  耳边似乎有哭声,寻声而去。一个只有五六岁模样的幼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小声抽泣。
  “你怎么了?”
  幼童只一味哭着,嘴里说着不成句的“妈妈……爸爸……”
  身后一道光透过我的身边,照在她身上。
  我回头,一扇华丽的大门正对我敞开,刺眼的白光中有两个人影。
  穿着白衣的两人挽着手,看不清脸,我隐约觉得是在笑的。
  那两人就在门里面,也不出来,我耳边只有幼童的哭声,越来越大。
  哭声越大,他们的笑就越灿烂;他们的笑越灿烂,幼童的哭声就越大。
  我向门走去,可我进一步,门就退一步。幼童见门远了,哭得撕心裂肺,我吓得不敢动弹。
  我停下脚步,门却不停退后,直到化为一个白光消失不见,视野里又只剩一片暗。
  我蹲下想安慰幼童,却发现她一瞬间长成了十二叁岁的模样。缩在木制楼梯下的夹角里,我想钻进去和她聊聊,头顶却传出一阵钢琴声。
  “是《致爱丽丝》啊,你会弹吗?我可以教你,这个人弹得可没我好。”我对着她小声引诱。
  她只闷闷回了一句:“她弹钢琴有感情……”
  我有点不能接受这句话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当年可是只用了八个月就考了十级的人,技术才是最重要的。”
  我怒气冲冲爬上楼梯。
  一上来,一架钢琴就立在我面前,弹琴者却不见了。
  “小越真是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一个女声响起。
  “没有的,妈妈。和妹妹比起来我差远了,她才是真的看一眼就会了。”一个清亮的女声谦虚道。
  “还是不一样的。她啊~人家都说她是天才,其实她是个没有目的的,什么都要做,可没有一样是她真正想要的。为了自己不爱的东西付出,在我看来,不过是天下第一蠢才。”那个女人笑着反驳。
  钢琴椅上一个十八九的少女红着脸,一位年长女子站在侧面。
  “妈妈?”我轻声呼唤。
  她却没听见,走到我的面前,只是为了离常越更近一步。
  常越也站起来,我夹在她们之间。
  她俩仿佛情不自禁般,伸手要触碰对方。
  我痛苦地尖叫。
  “不!不准,我不准你们这样!”
  我的身体是透明的,我眼看着妈妈的手穿过我的眼,抚摸常越的脸,常越穿过我的胸椎,搭在妈妈肩上。
  明明没有知觉,我却被她俩生生捅穿了,血液如瀑布向下飞驰。
  “所以,你为我骄傲吗?”常越明知故问。
  “你是个好孩子。”妈妈像记忆里那样回答。
  血液染红了她们的手,她们亳无查觉。我身体上的两个孔洞掏去体温,我冰凉得好似要去往太空。
  地心引力捉不住我了,我飘向天空。真是好笑,为了安慰她上来,结果我也要把她丢在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