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顶层复式,光是窗帘都得配大五米的,午后阳光直直透进来,把水晶灯和墙壁照得五彩斑斓。两层算下来有三百多平,所以从房间走到二楼扶栏还是花了些时间。
  未读讯息满天飞,祁星宇都不用点开,在看到来人时便猜到了大概。走在前头的男人戴针织帽穿白衬衫,行走间看似目不斜视,事实上也正用余光乱扫。他后头还跟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祁星宇抚着扶手偷瞄,在看清那老头样貌的刹那狠狠打了个激灵。
  【你爷追到淮城来了】
  ......
  【他怎么知道你住我家?】
  在祁星宇光速翻完讯息的同时,江陵也终于瞄到了狗狗祟祟的祁星宇。二人视线相交,一切尽在不言中。祁星宇赶忙收回目光,贴着墙猫着腰回到了房间里,彼时程尹正乖乖地坐在床上。
  他朝程尹比了个“嘘”,而后将她扛在肩上抱了起来。他先是走到浴室门口,用脚尖往里探了好几遭,最后还是做了罢。他又走到衣帽间,看着里头散落一地的衣服才点点头。
  突然落入某个柔软、逼仄的空间,浓烈的香味随之袭来。程尹本就摸不清楚状况,这下又被香味弄得晕乎乎的。祁星宇随手扯来套运动装,一股脑儿地往她身上套。他动作很不熟练,把她皮肤蹭得火辣辣的。她嫌弃地推掉他的手,道:“我自己、”
  祁星宇赶忙捂住程尹嘴,后点头作了然状。他紧接着也挑了两件,一声不吭地穿了上。
  “是谁?江陵吗?”
  见祁星宇有些魂不守舍,程尹忍不住用气声问。闻言,祁星宇眼睛果然开始乱瞟。他快速帮她卷好裤脚,才用头顶对着她“嗯”了一声。
  “那我躲什么?”
  “诶、是噢、”
  听到这里,祁星宇如梦初醒。他慌忙回身把床铺理了理,又把程尹的拖鞋提起,然后在程尹看傻逼的眼神下,一同窝进了衣帽间里。这衣帽间本就不大,又多了个大高个儿,二人突然只能抱紧双膝缩成一团。
  感知到低气压正在蔓延,祁星宇偏头看向程尹,刚想开口便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屏息。
  房子二层挖空了客厅,往左望是那面五六米的落地窗。因为没有阻挡,它自然而然地为木地板铺了层柔光。目光沿着走廊向前,可见这层楼有三间房。往右看是间书房,椅子朝向落地窗,轻易便可看到淮城四季。
  “小江你这屋子倒是舒服。”老头说话慢条斯理,边说边偏头看向江陵,“真是便宜祁星宇那厮了。”
  江陵笑着摇摇头,道:“我放着也是放着,有他在还省了不少保洁费呢。”
  老头闻言,用指腹在扶手上划了划,后长长地嗯了一声,转而又问:“他住哪间?”
  “那间。”
  扭动门把手,老头轻易打开了房门,门缝随即泻出股十分清新的香味。江陵紧跟着往里走,在看到内部的刹那隐隐松了口气。
  这房间窗户朝南,平日里采光最好,与酒店风的白色床铺颇为合适。内部装饰也很简单,一个沙发一个床头柜,然后就是一个内置的衣帽柜。
  随手把被子拉平后,老头的注意力又被衣帽柜所吸引。江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那双开门的门缝里还夹着衣服。
  见老头抬脚就要往那儿走,江陵不紧不慢地拦在他前面,笑道:“我来吧。”
  他徐徐走到门前,握住了半边门的把手。他在掀开门的同时弯了腰,眼里的嫌弃与鄙夷酝酿了七八分,不料里头根本不是祁星宇那冒失鬼。
  最先看到的双棕褐色的眼睛。女人发丝凌乱面色潮红,双唇不禁紧抿,后挤出对梨涡来。
  视线冷不防地相交,即便江陵立马卸下了冰冷,但程尹还是被他吓得够呛。她一对眼球止不住地颤,抱住双腿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双脚迭在一块,像是有些手脚冰凉的样子,整个人局促又可怜。
  江陵俯身捏住满出来的衣服,后干脆把它盖在了程尹光秃秃的脚丫上,末了才一记眼刀飞向藏在黑暗里另一人。
  祁星宇与程尹姿势相同,甚至更为局促。他被江陵盯得心虚,一旁的程尹也不免被波及。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
  用余光瞥见老头朝自己迈步,江陵忽地变了脸。他在起身回到光亮下的同时换上平日的表情,然后才将门缓缓地合上。
  这一切明明发生得很快,但两位柜中人后知后觉,觉得时间好似被无限拉长。衣帽间很小,除却自带的衣架和置物架之外只能够站一人。祁星宇衣服实在不少,多出来的都随意铺在放脚的地方,也就是二人屁股下面的那块空间。
  “不在单位也不在这儿,那小子怎么突然人间蒸发了似的?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这个老头子?”
  二人小心翼翼地呼吸,唯恐发出任何声响。光虽然透不进来,但对话声却可从门缝钻入。声音很清楚,清楚到说话人仿佛就站在门前。
  那人话里有责备,声音却温和而儒雅,叫人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他熨烫平整的衣服和打理妥帖的发型。碰巧江陵也是这般性子,实在让程尹他们听得着急。
  江陵先笑了笑,才道:“您放心,等见到他,我一定把他打包送到您面前去。”
  “送到我面前可不够,还得送到人家楚丫头面前才是。”
  “楚丫头?”
  “嗯?祁星宇没和你说过吗?”
  话音刚落,身边人便有些不安分。虽昏暗无光,但程尹还是从祁星宇那双疯狂转动的眼眸里看出了慌张。沉默在柜门内外蔓延开来,江陵没有回话的意思,祁星宇也没有看向她的意思。
  “楚家是我们家的世交,往上数能数到建国前,楚丫头又是楚家这辈唯一的姑娘,在祁星宇不在京城的那些年,都是她一声爷爷爷爷地叫,这才让我能撑到了现在这把年纪。”
  老头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他当初要学医,我随了他。后来要当法医,我也随了他。毕业了又一声不吭地跑到淮城来,我虽然不赞同,但最后也随了他。唯独这婚事,我是万万随不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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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江陵就多余这嘴
  程:(敲
  祁:(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