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非给它们仨关笼子里啊?”司徒朝暮困惑不解,“天气这么好,放它们仨出来跑跑呗?”
吕四及时地为师娘答疑解惑:“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最新消息,村东头老王家里的狗染上狗瘟了。”
“我的妈呀,狗瘟?”司徒朝暮瞬间就担心了起来,然后不容置疑地冲着毛三吼了声,“把它们仨关好,全村的狗里面就属它们仨最喜欢社交,三朵交际花!”
再朝着院门看一眼,确认已经管严了,司徒朝暮才舒了口气。
然而毛三才刚把最难搞的超级黑关进狗笼里,铁皮院门就被“砰砰砰”的敲响了。
敲击声强烈沉重又急剧,隐隐透露着来者不善。
顾晚风停下了磨刀的手,抬起了眼眸。
毛三离院门最近,直接就跑去开门了,然而他才把门拴拉开,院门就被人从外面蛮横地撞开了,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短袖、虎背熊腰的男人就冲进了院子,抬手就给了毛三一巴掌,直接把他给抽翻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铁皮院门用力地撞在了墙上,五六个凶神恶煞、手拿钢棍的彪悍男人一同冲了进来,上来就一顿乱砸乱打——放在门边的摩托车被一脚揣翻在地,又被两个人用钢棍捅了个七零八碎;皮卡车的玻璃窗尽数被敲碎,车胎也被捅穿了;司徒朝暮的那辆红色比亚迪小电车也没能躲过一劫,不仅车窗和轮胎被破坏殆尽,就连安装在墙上的充电桩都被人用钢棍砸烂了。
事发突然,司徒朝暮都被吓懵了,如遭雷击一般的僵在了当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吕四也被吓懵了,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危机四伏的情况,不过他反应的比司徒朝暮快,正要朝着台阶下跑,去找被打倒在地的毛三,顾晚风突然喝止住了他:“照顾好师娘。”
吕四的脚步猛然一僵,担忧不止地看了看毛三,心急如焚,但还是更信任师父,用力点了点头:“好!”随即又退了回去,挡到了司徒朝暮身前。
司徒朝暮也是急不可耐、担忧不已。毛三虽然已经自己从地上站起来了,但半张脸都是红肿的,嘴角都被打裂开了,还挂着血渍。
那群不速之客在小院里面乱打乱砸一通,风卷残云一般将视野范围内所能看到的一切全部毁灭殆尽,然后,站位有序地隔挡在了顾晚风和毛三之间。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顾晚风。
为首的是一位纹着花臂的大汉,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瞧向顾晚风的目光中充斥着鄙夷与藐视:“你是顾晚风?”
在他的左右两边还分散站着四五位壮汉,其中一位最高大威猛的就是刚才扇毛三巴掌的人。
司徒朝暮不担心顾晚风会挨打,却担心毛三会再被打。这些彪形大汉的手里还都握着钢棍,挨一巴掌和挨一棍子之间的杀伤力可是相差百倍。
好在那些人冲进小院之后就没再对毛三动过手,注意力全在顾晚风身上。
顾晚风没有立即理会花臂男,神不改色、一言不发地抬起了手,迅速将长发束拢,干脆利落地高高扎起。
花臂男哂笑一声,相当不把顾晚风放在眼里,还耻笑着羞辱了一声:“我原来还当你多厉害呢,合着是个头发比女人还长的死娘炮。”
他身后的几位手下也都因为这句话而朝着顾晚风露出了鄙夷和轻蔑的嘲讽目光。
吕四气愤不已,恼怒万分,咬牙切齿。
只有司徒朝暮知晓,这几个人就算是不死也离死不远了,因为顾晚风这个人,习惯很固定,大刀阔斧地开干之前都要先扎头发,以免影响他发挥……
下一秒,顾晚风就扎好了高马尾,放下了手,眼眸一抬,面色阴沉地盯着花臂男,同时冷声命令徒弟:“毛三,把院门锁死。”
毛三立即照做,把院门锁得死死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花臂男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长叹了口气,相当无奈地说了句:“早知道今天要修理的是个死娘炮,根本用不着带这么多人……”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顾晚风就如同一道白色飓风似的闪现到了他的面前,丝毫不手软,上来就使上了一招大开大合的前踢腿,势如猛豹,一脚揣在了花臂男的下巴上,力道极为迅猛,直接将其仰头踹翻在地。
下一秒,顾晚风就夺过了花臂男手中的钢棍。
他虽然不精通棍法,但精通双手刀法,棍当刀使,又当枪使,招式连击,身法凌厉,势不可挡。
几乎是一棍子干翻一个人。
司徒朝暮感觉好像也就是眨眼之间,小院的地上就躺满了嚎啕惨叫的彪形大汉……毫不怀疑,他手里拿着的要是真刀,现在这院里就是死尸遍地。
还剩下最后一个最高最大的壮汉。
顾晚风却扔掉了手中的钢棍,一步一步,面无表情地朝着他走了过去。
那名壮汉也是个有骨气的,并未退缩,神情一狞,直接抄起了手中的钢棍。然而顾晚风的身法却比他快得多。壮汉拿棍的那条胳膊才刚刚抬起,顾晚风就平地而起,一招喜鹊登枝踹上了他的胸口。
壮汉只觉得胸口一闷,仿若被千钧巨石重创了一般,毫无抵抗之力,双脚蹒跚趔趄,猛然朝后倒退了几步,后背沉重地撞在了院门上,喉间涌上了血腥气。
顾晚风稳如泰山般伫立在他面前,冷若冰霜地盯着他,淡淡启唇:
“你刚才,是用哪只手,打了我的徒弟?”
不等壮汉开口,毛三就捂住了自己发红发肿的半张脸,气愤而委屈:“右手!师父!右手!”
几乎是在闪电之间,顾晚风就出了手,似野兽如老鹰,迅猛精准地攫握住了壮汉的右手手腕,逆时针拧转,动作凌厉而干脆,凶狠而劲猛。
筋骨碎响的同时,大汉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握着钢棍的那只手抽搐着张开了,坚硬的钢棍“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晚风却始终面无表情,眉清目冷,好似自己根本就没有在用力。
司徒朝暮目瞪口呆,心里毛毛的,好像自己的右手都在跟着隐隐作痛。
吕四的心里也有点儿毛毛的,随即又想到了几个月前发生的一桩事,下意识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师、师娘,今年年初,在街头,有个男的,撞了师父的车,却蛮不讲理的让我们师父赔他钱,还推搡我们师父、要打师父,师父都没搭理他,而是选择了报警处理。后来我问师父,为什么不还手?师父说,他快三十了,年纪大了,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司徒朝暮:“……”
啊???
她瑟瑟发抖地看了一圈院里倒了满地的壮汉,又看了看那位痛苦到五官狰狞捂着手腕跪在地上惨叫的彪形大汉,满脑子回荡的都是——
我年纪大了,不想再打打杀杀了……
这群人也真的是,好端端的,惹他干嘛呀!
第92章
◎她是爱人,更是知己。◎
由于家中的车全被那一群没眼色的不速之客砸坏了, 司徒朝暮只好打车带着毛三去了医院,花了好几千,做了一系列全面的检查,确认毛三除了点皮外伤之外再没有别的大碍了, 司徒朝暮才放心地带着他回家。
日光朗朗, 清渠村村尾的那间小院的院门却始终紧闭, 仿若一座森严的监狱,任何人都别想随意进出。
司徒朝暮和毛三在村口下了出租车, 步行至家门口,敲响了院门。
吕四的声音很快就从门内传了出来,相当警惕:“谁呀?”
司徒朝暮高声回答:“我和毛三儿!”
吕四的语调一松:“来啦!”
安静的小院内立即传来了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一切都是如此的谨小慎微。
毛三疯狂脑补着院内的画面, 激动紧张又不可思议地对司徒朝暮说了句:“师父不会把那群人全给绑起来了吧?”
司徒朝暮惊诧一愣:“啊?那不成绑票了么?”
“怎么能是绑票呢?”毛三还挺理直气壮的, “咱们又没逼着他们来, 是他们主动来家里坐客的!”
司徒朝暮:“……”好, 好好好,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们碧屿村的人,骨子里都挺野蛮的。
安装在大院门上的那道小门很快就被打开了一条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小缝,司徒朝暮和毛三做贼似的静静悄悄地鱼贯而入,然而院内的真实情况并不像是他们脑补的那般黑暗严峻。
顾晚风并没有将那六个以花臂男为首的彪形大汉捆绑起来。他们每一个都是自由的, 但是吧,也没有完全自由。
司徒朝暮一进门, 就看到自家小院的南边墙根下并排站着六个正在艰难扎马步的壮汉, 一共十二条手臂,除了被打残的手臂之外, 每一条手臂都直板板地平举在了半空, 手背上皆放置着一枚鸡蛋。
六人的脑袋上也都顶着一枚鸡蛋。
几乎每一个人的脚边的地面上都掉落着几枚碎鸡蛋, 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残留着几道被藤条抽打的痕迹,有衣服遮挡的部位还好点,只是衣料被抽破口,皮肤仅仅被抽了个青紫,裸露在外的部位直接被抽了个皮开肉绽……不消多想,一定是顾晚风要求他们并排扎马步站好,且不能有一丝摇晃,以鸡蛋为重心定位器,谁敢掉落一枚鸡蛋,就用藤条抽谁。
下死手地抽。
啧啧啧,这可比直接绑票狠多了呀。
看得司徒朝暮直皱眉。
而且扎马步这个动作是真的累人,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调动,尤其考验下盘。那六个壮汉们无一不是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牙关紧咬,狰狞的五官上写满了“我很痛苦”这四个字。
但即便双腿肌肉都已经要紧绷到炸裂了,他们也不敢随便动一下,连微弱的一丝摇摆都不敢有,不然鸡蛋一掉,还要挨抽,又是一番皮开肉绽。
顾晚风却相当的气定神闲,再度恢复了仙风道骨的清冷模样,不问世事地坐在洁白无瑕的梨花树下,淡定从容、专心致志地磨刀。
如果,不是因为他脚边放着的那根带血沾肉的藤条,谁都看不出来他才是令那六位彪形大汉畏惧不已、苦不堪言的始作俑者。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司徒朝暮和毛三进来小院之后,吕四就迅速关上了院门。顾晚风终于停下了磨刀的手,抬头看向了司徒朝暮,关切询问:“检查结果怎么样?”
能明显的感觉到,站在墙角下的那一溜壮汉也挺关心这个问题,却又不敢转动脑袋来看她,只敢谨慎地转转眼珠。
六道眼神似箭一般齐刷刷地定格在了司徒朝暮的身上。
司徒朝暮勉力忽略了这六人的目光,只对顾晚风说:“暂时没什么大碍。”
顾晚风舒了口气。墙下那六位壮汉紧跟着也舒了口气,却又不敢大口舒气,生怕动作幅度过大导致身体摇晃,鸡蛋一掉就完蛋了。
哪知,司徒朝暮紧接着就又说了句:“不过医生说有些症状可能不会立即发作,要回家观察几天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问题。”
于是乎,六位壮汉的心脏再度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顾晚风继续找他们的麻烦。
但司徒朝暮就是为了恐吓他们几个才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又看到了自己的车。
一台可怜的、不幸遭遇无妄之灾的,小车车。
前后左右的车窗和挡风玻璃全被砸烂了,就连座椅和轮胎都没放过,全给捅烂了。原本流畅平整的车身也被砸得坑坑洼洼的,仿若月球表面。
真可恨啊!
顾晚风从木凳上站了起来,虽一言未表,却给吕四使了个眼色。
吕四瞬时会意,立即跑进了屋子里,再度跑出来时,手中多了三样东西:笔、本、计算器。
他直接跑到了毛三旁边,把计算器递给了毛三,自己则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如同一位经验老道的账房先生一般,静待师父吩咐。
顾晚风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南侧墙根,冲着那六人淡淡启唇:“都起来吧。”
六壮汉大喜过望如蒙大赦,当即就卸了力,却无一人能够站直身体,悬置在手背和头顶的鸡蛋砸落在地上的同时,他们六人的屁股也都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一个个都像是卸了气的皮球似的,弯腰驼背、气喘吁吁、愁眉苦脸,再不似初来乍到时那般凶悍张狂,双腿全都在止不住地抽动发颤,像是得了癫痫。
顾晚风都被这六人的反应气笑了,转而就看向了司徒朝暮,自嘲着说:“看来我在仇家的眼里,连这群货色都打不过。”
司徒朝暮:“……”虽然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您的仇家,已经给您配置了最高等级的打手呢?
紧接着,顾晚风又哂笑着说了句:“我自幼习武,刚年满十一岁的时候就能顶着鸡蛋练梅花桩了,他竟然安排了一群连马步都扎不稳的废物来找我的麻烦。”
六壮汉:“……”
司徒朝暮沉思片刻,似懂非懂:“所以,你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