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显城想了想,道:“老话说的好,牵人姻缘胜造七级浮屠,这小子也不傻,知道找我,我不毁这门婚事,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娶到魏家女。”
甜姑笑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扯什么姻缘……”
“差不多意思。”
甜姑:“……”
“不过,即便没有你和魏姑娘的这事,他的身份……也不一定能娶到吧。”
顾显城琢磨了片刻,道:“这简单,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在军中给他安排个军职便是,立些军功,这地位不就有了?”
甜姑无奈摇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
这话听得顾显城舒坦,笑道:“也是,现在知道你男人厉害了?”
甜姑直接用烧饼塞他嘴里,堵住了这张讨厌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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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坊附近。
元宵节附近,街市依然热闹,一辆挂着“陆”字的马车停在了附近,走下来一白衣女子,带着帷帽披着斗篷。
“夫人,最近天冷,京城还人心惶惶的,您怎么这时候出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刚刚抵达京城的方簌簌,周志的斩刑定于正月底,她来,一方面是应了陆三夫人的邀约,另一方面,也是好歹给周志收尸。
方簌簌声音冷清:“如何人心惶惶?”
那小丫鬟小声道:“年前妇女儿童被拐卖,妇女惨死的案子还没结束呢,加上兵部大人的案子也还没结……大家都说,总觉得今年这个年有点晦气。”
方簌簌淡淡道:“我又没孩子,更不是朝中大臣,怕什么,再说还有侍卫们跟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那小丫鬟不说话了,默默撑伞陪着她走。
方簌簌看着京城中的熙熙攘攘,心中有些伤感。
过年在陆府,表姐姐夫悉心照料,一切都过得很好,但是方簌簌清楚,再好,那也不是她的家。
她如今,也算是个寡妇了。
孤家寡人。
表姐前日提过,本朝寡妇可以再嫁,劝她再去找个知心人,可人海茫茫,她已经被周志伤过一回,哪里来的勇气再去找旁人呢?
想到这,方簌簌心里忽然浮现出来一个身影。
初见,那人壮阔魁梧,几句话就能看出其威武风姿……
方簌簌此番来京,还有一个深埋在心底的原因便是,她从武功县新县令的嘴里得知城阳军大将军已经返京,他也在京城……
可,现在朝中何人不知陛下有意给顾将军赐婚,国公府之女,方簌簌自认自己的那点奢望,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逛。
顾显城在甜姑的小饭馆里吃饱喝足,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
他有些不悦:“我不能多待一会儿?”
甜姑微笑摇头。
“我这座小庙可承不起大将军这尊大佛,快走吧。”
顾显城:“胡说,我这干粗活的店小二罢了,只求掌柜娘子收留。”
甜姑笑了,抬手给他整了整衣襟,“去忙吧,我大概酉时左右就回去了,回去见。”
不得不说,顾显城这心里因为这句话,瞬间舒坦。
像是掉到了汤窝子里面,他眉梢都扬了起来:“成,那我走了,晚上来接你。”
甜姑刚想说不用,顾显城就两步跳上了马,甜姑无奈。
他刚刚离开,恰逢方簌簌走到这巷子的转角处,她随意往过看了一眼,接着就愣在了当场。
这一瞬间,方簌簌感觉自己呼吸都停下了,心跳加速。
她异常的反应将小丫鬟吓了一跳:“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没、没事。”
过了好一会儿,方簌簌才回过神来,她看向方才顾显城出来的铺子——
“寻常人家?”
小丫鬟也跟着念了一遍:“咦,这里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饭馆?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方簌簌抬脚:“走,进去看看。”
这会儿已经不是饭点了,食客也少,甜姑刚刚准备让小蝶她们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新主顾就登门了。
“您几位?”
甜姑刚转身笑着招呼,便与方簌簌打了个照面,两人看见彼此,都是一愣。
甜姑曾在周志去城阳军军营那次宴会上做过鸡豆花,当时两人便见过面,吃惊片刻,都认出了彼此。
方簌簌惊喜:“你是那个小厨娘?!”
甜姑:“是……您是……周夫人?”
方簌簌听见周夫人三个字之后略微变了变眼神,甜姑回过神:“抱歉抱歉,您……”
“我姓方,你就唤我方夫人就是。”
甜姑十分不好意思:“方夫人,您这边请。”
方簌簌挺高兴的,没想到身在异乡还能遇见城阳军的人,这让她产生了一两分亲切感,甜姑很快端上来了热茶,闲聊间,方簌簌问她为何会在此处。
甜姑还是那套说辞,只说自己攒了点钱想送小宝读书,方簌簌感慨。
“挺好的,虽然在异乡,但你还有孩子傍身,不像我……什么也没有。”
甜姑沉默片刻,岔开话题:“夫人还没用膳吧?我给您做点尝尝?”
方簌簌点头:“也好,你手艺极好,我是知道的。”
甜姑笑了。
方簌簌当真在这里用了顿午膳,等两人聊得稍微熟络一些,她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方才是在街上闲逛,恰好到了这里,只是我刚才好像看见大将军从你这里走了出来……?”
甜姑心里咯噔一下,正不知该怎么解释,方簌簌接着道:“当我进来看见这铺子是你开的就明白了,你是城阳军的人,照顾生意也是应当的,这地方不错,开业多久了?”
甜姑松了口气。
“今日刚开业的。”
“是吗,那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方簌簌笑道。
“这样吧,我虽然在京城陆家住着,但是平素也没什么朋友,既然咱们遇见了,我定要常常来照顾你生意的,我明日还来。”
甜姑有些受宠若惊,“好、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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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簌簌走后,甜姑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她也说不上来。
下午时,外面又起了风,不多会儿又进来两个彪形大汉,对方一身捕快的衣裳,落座后就豪迈地点了两斤牛肉和一壶酒。
甜姑又附赠了一碗羊肉汤。
“多谢娘子。”
甜姑笑道:“不客气。”
她正准备转身离开,便听得对方说道:“听说了吗,杀害李大人的凶手抓住了。”
“真的?你咋知道的?没听说啊!”
“这是内部消息,现在没多少人知道,我表哥是大理寺的,你且等着吧,下午,最迟明天,朝廷就要出大事了。”
“是谁啊……?”
两人压低了声音,但是甜姑却听见了。
“还能有谁?”
“真是吴王殿下啊……这不是往刀锋上撞吗,李大人出事后,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他啊。”
“嗐,说你傻呗,他怎么能承认呢,肯定是手下人呀,再套个私人仇恨的帽子,人都死了,能怎么得?陛下难道会因为臣子去砍儿子的头?再说了……在北边的时候,吴王都敢刺杀大将军……有什么事不敢的。”
甜姑闻言,皱起了眉头。
“你说的也对,太嚣张了!太嚣张了!但这可是在京城,也太胆大了,这是完全不把太子殿下还有陛下放在眼里……”
“谁说不是呢……”
原本早上还晴空万里的天,如今忽然风雪欲来,甜姑忧心忡忡地看了眼外面,大抵也猜到,顾显城今晚怕是要很晚才会回来了。
第67章 【8.30开饭!】
兵部尚书之死, 被扣在了吴王一名手下身上。
对方是吴王手下的一名步兵司马,姓曹名笃,掌管一千余人步兵, 算得上小有兵权。
在刑部供述中,两人年前因为兵部新制度的问题意见不合,曾在朝中针锋相对,后来演变为仇家似的,有人亲眼看见两人曾在京中酒楼中大打出手,当时步兵司马的头被刘大人用花瓶砸破了。
曹司马便当着所有人的面放过话, 扬言定要报仇, 人在盛怒之下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杀了你之类的流言, 便在市井之中传开了。
加上这次案发时,那曹司马不知为何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李大人的府邸附近, 还被巡夜的禁军碰见,而且之后几天,曹司马依旧鬼鬼祟祟在李府附近,不知道想做什么,终于在前日, 被禁军抓了个正着,这一问之下还得了。
原来是曹司马那日又与李大人寻衅滋事,两人在市井遇见, 互相嘲讽、谩骂一番, 有多个证人作证, 当晚, 李大人就暴毙了。除了这些以外,从曹司马的府上翻出了李庚中毒的毒药, 这下算是证据确凿,曹司马被押到了勤政殿上。
只是他死活不肯认罪,一直高呼冤枉。
吴王也赶了过来,脸色阴沉。
梁承帝也没好气,这里没有外人,他直接了当的问:“吴王,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曹司马是你的人,胆子这么大,可有你的授意?”
吴王大惊:“父皇这是何意?!此时儿臣完全不知情啊!况且现在只凭着子虚乌有的几个证人和来路不明的一瓶药,父皇就笃定此事一定是曹司马所为?”
梁承帝:“子虚乌有?抓住曹笃的人是禁军,看见他们数次起纷争的是我大梁无数百姓,查案的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怎么这些人到你嘴里,就变成了子虚乌有,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