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聂召的视线过于直白,刚才还在看他,现在一溜烟就去欣赏人家小男生了。
靳卓岐伸出微凉的指骨强行掰过她的下巴,扭过来,漆黑的视线打过去。
“好看?”
聂召点了点头,故意说:“嗯,男高哎,刚有个一米八几的挺帅的,高中生都这么高了吗?”
靳卓岐声音带着一些威胁:“我高中没有了?”
“可能看腻了吧。”聂召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下,评价道,“年纪摆在这儿呢卓哥。”
靳卓岐语气淡淡:“昨晚在我身上你不是这么说的。”
“在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聂召大惊失色。
靳卓岐扯着她的后衣领转身就要走,声音平平:“不吃了。”
语气里难掩的温怒。
聂召忙的拉住他,笑得不行了:“哎哎,哎呦。”
明明知道在开玩笑还真生起气来了。
靳卓岐停住脚步,就这么眼神睨着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揣着兜,等着人哄。
聂召立马很有眼色地顺着台阶下,“比不了你,其实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挺帅的。”
虽然当时并不算是聂召喜欢的类型。
“只有你治得了我啊。”
聂召又聪明地转移话题,推到他身上:“卓哥呢,谈过那么多,有没有哪个印象挺深的?”
靳卓岐眼神循到她身上:“谈过那么多,手都没碰过,不如召姐刚毕业就在酒吧厕所跟人接吻。”
聂召服了,笑的直弯腰。
“接个鬼啊,都没碰上。”
靳卓岐瞅着她不吭声。
聂召举着手发誓:“真没。”
高中没谈有一部分原因是葛元凯这个浪荡子让她觉得谈恋爱特别没意思,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跟yes签约了,那边杂志社想让她保持着人设,最好别谈恋爱什么的。
俩人到了面馆,果不其然,里面的高中生还挺多的。
聂召进去之后正好占领了最后一个位置,点了两份面,坐着等。
旁边一个男生跟一个女生趴在桌子上,女生在写作业,男生看上去拽拽的也不吭声,就那么盯着她,脾气很臭的样子。
看上去都是高二的。
聂召扫了一眼,一看,还真挺帅。
寸头,一张脸格外冷硬,长得很正,笑起来又特别顽劣狂野,起码比当时的靳卓岐嚣张一百倍。
聂召还有些可惜,她还没见过靳卓岐青涩的样子,他好像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因为经历过太多风雨,高中时就比别人成熟。
也就那时候给她要签名,是真的涩。
稚嫩到当时她一心软就给签名了,还感叹喜欢她的还有这么帅的男生,她的受众群挺大。
“面要坨了。”
被一个响指拉回来,聂召回过神抬眼看着他,又低着头吃面前老板放的面。
“哎?是你啊,好久没见你们俩了。”
老板瞧见聂召时,用湿手摸着身上的围裙,一边笑呵呵的,或许是从记忆力拖拽出来些印象,又问:“经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呢?她高中三年经常来我家吃面的,后来大学了就没怎么来过了。”
他对那个女孩印象很深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有那么一两次,她看上去很狼狈,站在门口也不敢进来,后来进来问老板可不可以要半份,因为她没钱了。
她太饿了,有两天没吃饭,如果有钱了再把剩下一半补上也可以。
他记得她手腕上刺眼的淤青,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让她进来,还让自己小女儿跟她聊天,小姑娘却一直摇着头哭,哭的没声音,眼泪滴在面里,她放了很多很多辣椒一边吃一边说谢谢。
再后来就出现了聂召,她经常跟她一起来,老板才放心了些,起码有个朋友有个伴了。
聂召嘴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仰着头努力扯出一丝笑说:“她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没有办法回来了,说,让我帮她尝尝面还是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那肯定是!我们这都是老店了,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还一起来,老顾客,免费请你们吃啊。”
聂召点了点头,眼睛里都要腾升起雾了。
还有人记得她呢。
“谢谢老板。”
聂召开始低着头吃面,情绪骤降,一句话也不吭声,靳卓岐就坐在旁边,吃了几口面,一边从纸盒里抽出纸巾在她眼角擦着。
聂召就放下筷子,眼眶红着看着靳卓岐不吭声。
“卓哥,难受。”
靳卓岐握紧她的手,把她半圈在怀里,轻声安抚着说:“吃不下我们就不吃了。”
聂召点了点头,看着剩下的,吸了吸鼻子,还是勉强地吃了两口。
外面的雨下的并不算大,她跟靳卓岐并排走着,跟那些撒脱了的高中生逆行,他们穿着蓝色校服往东边狂奔。
聂召一身红色包臀鱼尾裙,上半身裹着白色的貂皮上衣,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尽显成熟,俩人跟逛街似的在雨伞下慢悠悠地走。
靳卓岐看她也不吭声,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还好。
还好他抓紧她了。
也还好聂召在台海真的爱上他,所以宁可折磨死自己的精神,也不敢死,苟着一口气活着见他。
“冷不冷。”
这么冷的天,靳卓岐看着她的开叉裙都觉得要发颤,可不妨碍她觉得漂亮非要穿。
靳卓岐从来不管她的穿着打扮,他的女人漂亮张扬,站在她面前全世界都黯然失色,很有本事。
聂召摇了摇头:“不冷。”
靳卓岐撑着雨伞,倏然说:“聂召,我们养条狗吧。”
聂召偏着头看他,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也涌现了一点之前强压着的预感。
她问:“养什么狗?”
“捷克狼犬。”
聂召点了点头说:“行。”
又问:“什么颜色?”
碎碎是纯黑色的小猫,一丝丝的杂色都没有,连那双眼瞳,都像是一片黑到没有任何星点的黑夜。
“黑豹色。”
来到这里的第二周,一月二十三日。
今年的一场雪。
碎碎去世了。
聂召其实早有预感,它之前身体就不太好,猫咪的寿命本就在十二到二十年,今年它也已经有十一岁了,当初无数个动物医生说它的身体很脆弱,已经支撑到极限了,不光是有身体上的毛病,连心理上也受到过创伤,如果想要完全治好,需要无尽的时间跟金钱去消耗。
一只胆小的流浪猫,在两岁时就已经想从树上跳下去成为狼狗的口中食了,它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勇敢很勇敢了。
那天聂召没出门,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预感,她一清早就看到碎碎趴在沙发上,爪子下面抓着一个它平常最爱玩的毛球,蔫巴巴的,不如前几天那么生动活跃。
聂召站在远处盯着小猫看,随后只是平静地窝在沙发旁边,手掌摸着它的身子,听到它嗓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嗡叫声,跟那双漂亮的猫瞳对视上,它凑近她舔着她的掌心,特别粘人。
电视里播放着《猫和老鼠》,整个别墅都挺安静。
后来有人过来,盛况,好久没见的李拓,付坤,还有两个女孩,应该是付坤跟李拓的女朋友。
身后还跟着比当年更加成熟的明舟,蓝毛都染成了黑色了,看上去仍旧一副傲娇的模样。
一群人把别墅客厅挤满了,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付坤看到碎碎,凑过来逗它,见碎碎一动不动闭着眼,轻啧了一声。
“你是不知道,你没在,碎碎被卓哥宠成什么样,猫粮都是从国外挑选好空运过来的,之前因为碎碎生病,放下工作带着它去了好几个城市的医院看。”
“碎碎的那个小毛线球玩具,都是特意回来a市找到之前它喜欢的那个。”
聂召听言,看向靳卓岐。
“是吗?”
他才撩起眼皮,缓缓说:“之前你买的那个,它就喜欢这个,后来不是被别人领养了么,那个主人也没多在意,也就没把这个玩具还回来,我就又去寻回来了。”
这个小毛球是卢湘的,不是买的,还是她亲手做的给碎碎当玩具,它当时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喜爱,后来卢湘走了,却成了它最爱的玩具。
聂召抓了抓碎碎的下巴,又好奇地问他:“你怎么把它养这么凶的?它以前可弱巴巴的了。”
几个人去了外面,客厅就剩下了他俩。
又变的安静了下来。
靳卓岐靠着沙发,长腿曲着着,低着眸侧身有一搭没一搭逗弄着小猫。
明明知道它很累了还要挑起它的精神,聂召见状拍了一下他的手。
“嘶。”
“啪”的一声没留情,差点在靳卓岐手背上拍出一个红印子。
聂召眼神削了他一眼:“别逗它了。”
靳卓岐笑笑:“随便养养,还挺害怕它死的,所以平常出差工作都得带着。”
聂召又听见他慢悠悠说:“主人什么样小动物就什么样,它性子软还不是你好欺负。”
“我哪儿好欺负了??”聂召拒不认账。
靳卓岐很是淡定地指摘道:“不好欺负吗?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让叫哥就叫哥。”
聂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