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娜没有想到,仅仅隔了一天,画廊的经纪人给她打电话。
对方说,有vip室的客人对她的画很感兴趣,想要见她,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让娜本也没有什么事,挂断电话后立马做准备。
尤妮斯看她高兴的模样欲言又止,顿了好一晌才说,“如果有什么难做的抉择,想清楚再做。”
让娜正挑穿哪一条裙子,听尤妮斯说这话,急急忙忙问她缘故。
“我听说艺术圈很脏,”尤妮斯从大脑里挑挑拣拣,找出让娜能接受的言辞,“说不准,那个vip室的人为的是……算了。”
“我直说,如果他只是想睡你,你要想清楚!”
让娜目光迷蒙,不解地看了看尤妮斯,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我?睡我?”鮜續zhàng擳噈至リ:i yuz haiwu. xy z
她和前男友处了半年,直到分手了都没睡过。
小男孩纯情,她也不太懂这些,恋爱无非是吃吃喝喝。
正因此,她也隐隐猜测自己是否没有什么性吸引力。
窗外有人高空坠物,楼上的人和过路行人吵起来,闹哄哄的。
尤妮斯摇她肩膀,“你不要看低自己,不要太没有防备心。”
让娜本就紧张,听她这么说,更是喉头一哽。
她嗫嚅一下,“要不不去了吧?”
尤妮斯更是蹦起来,“不行不行,好机会啊!你第一幅画是vip室的大佬买的,之后路都会好走。”
“可能是我多想,你别太当回事。好,就选这条白裙子,你穿白色好看!”
“卡萨特小姐这条裙子是brunellocucinelli的秀款吗,很衬您的气质。”负责人引她去vip室,边走边闲聊。
让娜不声不响地摸一下布料,小声说,“不是。”
她都没有听明白brune什么lli,身上裙子是她和尤妮斯去二手店砍半天价,花32欧买的。
负责人上下一扫她,也没多说什么,拧开vip室大门,眼神示意让娜人在里面。
“能不能请问一下您……”让娜转头,话音未落,负责人已经离开。
面前的墨色大门开出一条小缝,里面是vip室,外面是画廊。
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像分隔地狱与人间的通道。
一道晕糊摇曳的光从身后铺来,让娜的影子不知不觉间整个印在门上,心脏部分流入缝隙中,她来不及躲闪,后退几步。
回头看,原来是有人在做装置艺术,大致是用无数做过特殊处理的镜子反射太阳光线。有几人正在调整方位。
定了定心,推开大门。一道长长的走廊于眼前展开,两侧挂满耳熟能详的艺术家画作,她试探地抬脚,地毯踏实软和。
让娜蹑手蹑脚地关上vip室门,顿时画廊内嘈杂调试镜子的喊叫声被阻隔在外。
走廊尽头是另一道门。
没有锁紧,可以直接推开。
里面有人在等,她知道。
呼吸越来越乱,让娜尽力调整。
不等她平静,里头传来男人的声音,“请进。”他说。
男声很平静,低沉,不带感情。
明明是一句“请”,却令她不得不催动脚步。
推开门,眼前的画面与她所担心的全然不同。
房间内装潢与画廊相仿,后现代风格仿书页的皮质沙发边,有一男一女两位顾问半跪式服务,正为坐沙发上的西装男人讲解他们推荐的藏品。
男人话不多,静静听他们说话,不时点头,不置可否。
让娜一眼认出,这就是不久前与她对视的男人。她心跳更快了些。
但比起这件事,让她更尴尬的是,没有人招呼她。她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尴尬地尽可能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等了好久,脚跟都站得发麻,她不敢太大动静,偷偷于鞋内垫脚,减轻脚后跟负担。
要不问一声?或者说他们在忙的话,她先出去,晚点再来。
她应该一开始进来就问的。
在这里站久了,反而不好问这句话。
时光倒流,还是找个缝钻进去?
让娜犹豫不已。
刚鼓起勇气准备告辞,两位艺术顾问终于起身,九十度鞠躬感谢男人的倾听。
“您有任何问题可以再找我和小唐。”女人说完,领着小唐离开。
门“砰”地一声关上,房间内寂静无声。
她想回家。
感受到男人视线定她身上,让娜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不为我介绍你的作品吗,让娜?”男人声音再次响起。
让娜惊了一下,从帆布包中翻出薄薄的作品集。
她走上前,不知该怎么做,条件反射跟他对视第二眼。
男人的目光漠然、平淡,像萧瑟的深秋。
她不寒而栗。
学着方才艺术顾问的样子半跪沙发边,把作品集递过去。
“您,您请看。”她结结巴巴地说,沉默太久,口内好黏腻。
男人公事公办地翻开册子,正要看时瞥她一眼,轻笑出声,“你不必那样,大艺术家。”
脸颊发烫。
让娜“蹭”地站起身,手足无措。
“不介意的话,坐这边就好。”她能听出来,他声音尽量放轻。
让娜挤在沙发角落,尽可能缩减存在感。不知道还该讲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应当说些什么的,推销自己,让他买自己的画。
能被眼前的男人买下她任何一幅,不管多少钱成交,她就算真正地踏入艺术界了。
金钱,名誉,签约,掌声。
让娜——说话——
“您,您请看最后一页……是,是我最用心的一幅。”
说完立刻后悔。
难道别的她就不用心吗?要是他喜欢别的画呢?
男人看上去却没那么不好说话,他眼角弯弯,回应她说,“好。”
正巧说完话抬眼,让娜更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子。
灰色眸子与那天戴口罩男人对应。
他就是那天无比认真欣赏她画的人。
想开口,想问那天是不是你。
又不敢说,怕你看谁的画都如此郑重其事。
“好巧,我也最喜欢这幅。”他说。
顿时那些寒凉秋意都消失殆尽,枯叶落满溪涧,流入她跳跃不尽的心脏。
“跟我说说你的创作,让娜。”
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她身上,她却不怕了。
他问的是她反复思考过无数遍的,只是从没有人要听。
“这一幅画叫danslefeudemoname……”
她的声音一开始还有点发抖,在男人引导下,逐渐欢快。她说口渴,他表示道歉,这里只有红葡萄酒。
起身为她开了一瓶,她不知道这瓶红葡萄酒有多贵,只是嘴巴好干,需要解渴。
不光是这一幅画,她聊起她的苦闷,学业、家人,越聊越深。
逐渐她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嘴唇一张一合,她听不清他说什么。
只是觉得好漂亮,看起来很适合接吻。
是怎么吻上去的呢?
记不清了,只记得他的嘴唇好凉,后来变得滚烫。他手掌会压住脖子,直到要窒息才松开。
早已分不清血液因为什么而灼烧发热,是酒精,还是他肆虐的吻?
呼吸震颤的间隙,她出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阿斯蒙德。”
好庆幸她还记得这个名字,不至于醉到什么都忘掉。
他的吻从双唇下移,落入颈侧,男人手掌的抚触也令她脑袋发晕。
她的脑袋已经酥酥麻麻,无法理智思考。男人忽然松开她,他的喘息有点突兀。
“不,我们应该慢慢来,”他瞥开脸,落入她视线的是男人发红的耳尖,“抱歉。”
多年以后,待彻底被阿斯蒙德套牢,让娜才恍然醒悟。
他调查她。知道她前男友是纯情类型的,以为她就好那一口。
装的,全他爹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