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娘看了一眼老妇人手里拎着的篮子,她带来的东西里面,也是排骨。
这是真的知道她爹的爱好啊!
馥娘看看老妇人,又转头看看她爹。
心中长叹一口气……
他们真心互相喜欢的话,她作为闺女也不能管这么多,这日子是老爹自己和人家过的,日子冷暖他自己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她还是不能做那棒打鸳鸯的人……
虽然看着这“新娘”,她总会怀疑自家老爹是不是缺母爱……
宋兆巍还不知道馥娘脑子里脑补的是些什么东西,父女两个反倒像是客人,被老妇人拉倒厨房坐下,一人给盛了一碗饭,还给夹了菜。
而明明应该是客人的老妇人却去到灶台前,煮面、切菜、炒臊子。
往常都是馥娘做饭给别人吃,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家里光捧着一个饭碗,什么事都不用做,连饭和筷子都是别人弄好了递到她手里。
吃了老妇人炖的排骨,炒的时蔬,还有一碗浇头面,味道还不错,虽然比不上馥娘自己做的,但是有一种家的味道,就像馥娘上辈子小时候吃到的奶奶做的家常菜。
老妇人是洗完碗,收拾完灶台之后才脱了身上的围裙离开的。
馥娘还有些愣怔,不知道应该和这个“新娘”用什么样的方式沟通相处,所以全程也没有说几句话,只是被动地被这个“新娘”牵着走。
虽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馥娘还是和阿爹一起把人送出了家门,看着人影消失在牌楼拐角,馥娘站在原地,突然感慨。
“这就是娘啊……”
宋兆巍满脸疑惑?
随即心里咯噔一下,闺女不会是想起她亲娘,现在心里不舒服了吧。
宋兆巍愁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心中还在纠结应该怎么安慰闺女的时候,又听到馥娘的下一句话。
“阿爹,新娘的人不错,就算年纪比你稍微大一些……”馥娘略微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在调整语气和表情,然后才见她抬脸对着宋兆巍露出一个笑脸:“年纪不是障碍,只要阿爹你开心快乐就好了!闺女会永远支持阿爹的!”
宋兆巍:!!!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什么“新娘”,谁是谁的新娘?!
还有什么年纪稍微大一点?什么年纪不是障碍?
还有宋馥娘你这话和话之间的停顿是怎么回事?这一脸强颜欢笑,你开心就好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郭寡妇的娘,不是他要新娶的媳妇啊!
看着闺女说完话就要走,宋兆巍下意识拽住闺女袖子,知道闺女居然出了这么大的误会,才张口想要解释。
“这不是……”又想起来这里是外边,不是说话的地方,又匆忙拉着误会了的闺女往家里赶。
经过宋兆巍急头白脸这通解释,馥娘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刚来的那个老妇人,不是她爹傍的富婆,啊,不是,不是他爹要娶的新娘,而是他爹新娘的老娘。
“所以……阿爹你之前晾着人家郭寡妇这么久,说不想娶,最后还是娶了人家?”馥娘瞧着自家老爹,满脸的狭促。
宋兆巍养了几个月好不容易白回来一点的脸皮,嗖一下就红了,他别过头去。
“什么郭寡妇,以后是你长辈了,你叫声‘姨’,她娘你愿意就喊声“姥姥”,不愿意就喊声“阿婆”,还有大人的事情……”
馥娘紧忙接过话头:“我知道,我知道,以后就叫郭姨,郭姥姥,还有小孩少管是吧!”
馥娘也“懂事”不多问,不过就是她这么“懂事”,宋兆巍心里又不对劲了,又想和闺女解释,他是因为觉得郭家母女可怜,才决定娶了郭寡妇的,嘴巴张了又张,这话又说不出口。
馥娘也已经说到别的去了,搞得宋兆巍想要解释都尴尬得很。
“爹啊!我这郭姨和郭姥姥可真有钱,直接就定了最大的小登科蛋糕,就是给你和郭姨婚礼上用的吧!你没给我郭姥姥说,这翻糖蛋糕就是我在做的,破费这个干嘛!我亲爹结婚,我还能少了这个蛋糕吗?明天我把银子带回来,爹你退给郭姥姥吧!”
宋兆巍听着闺女这脆生生的嗓子,一口一个“郭姨”、“郭姥姥”,他头疼的很。
“对了,我瞧我不在这段时间,阿爹你也胖了不少,我听江文和江武说,你都没有去小饭馆吃饭,看来是我郭姥姥经常过来给你做饭,我郭姨来过没有,你见过她吗?长的好看吗?我听花大娘说过,她是个性情十分温柔的人,阿爹你现在可要对我好一点,不然以后你们吵架,我可不见得帮你啊!”
宋兆巍:……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闺女烦过。
老爹要娶媳妇,馥娘比他本人都还要高兴,就算老爹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馥娘也只当老爹是害羞,又提起了之前和老爹说过的生了二胎谁来养的事情。
“我见着我郭姥姥人挺好的,要不叫她也来咱家里住吧!这屋子小了点,破了点,要不我在落霞坊挑间屋子做新房吧!那边吃喝也方便,我瞧郭姥姥人挺好的,还愿意过来给你做饭吃,以后你和郭姨有了孩子,她应该也很愿意……”
前边还好,听到后边,宋兆巍再也忍不住了,紧忙捂住了闺女的嘴巴。
这孩子,做姑娘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面说!
“这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这么多!”
宋兆巍一张脸都要红透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第91章 第九十一餐饭
馥娘撞破了张氏在家给她老爹做饭的事情, 宋兆巍和郭寡妇的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不过馥娘还是不知道宋兆巍同意娶郭寡妇是真的只是同情郭家母女如今在郭家的处境,她还道自家老爹开窍了,终于知道找个知冷知热的伴侣陪着自己过后半生了。
而与此同时, 刘氏女的案子也终于全部真相大白。
此前已经有一部分人从小道士那边知道了真相,馥娘更是从小道士嘴里知道了于在发杀母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
原本馥娘还有些半信半疑,不是她不相信小道士的本事,只不过这事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儿子杀了母亲,父亲还帮着处理尸体。
他就怕儿子可以杀母亲,也可以杀父亲吗?
结果等到官方消息出来的时候, 馥娘看小道士的眼神一下就变了。
官府把这父子俩做过的所有案子,就连于在发几年前偷了隔壁人家的羊的事情都查了出来。
当然包括那桩骇人听闻的杀母案。
“大师,以后我都叫你大师,你实在太厉害了。”见到小道士在面包窑里偷吃刚出炉的蛋糕, 馥娘这回也不拍飞他的手了,反而又直接把辛苦做出来, 本来打算做客人预定的蛋糕胚整个塞给了小道士, 拉着他到桌子旁边坐下, 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大师,你是真的上面有人啊!”
小道士嗷呜一口大蛋糕:“姐妹, 敢情我之前说的你都没信?”
馥娘眨眨眼:“要不要再来一个蛋糕?”就大师你这个吃相,很难不让对你的信任一直在边界摇摆啊!
小道士几口吃完一个热烫烫的蛋糕胚, 上头有没有人待定, 无情铁嘴倒是真的。
“这件事马上结束了,我可能也要走了, 估计以后只能偶尔过来一下了。”小道士话语里满是不舍,看来他对馥娘这边的伙食十分满意。
“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房间我一直给你留着。”馥娘没有太在意小道士此时说的话,因为上次小道士也是这么说的,不过还是来的十分频繁,馥娘以为这次的道别也和上次一样。
“哎!看在我就要走的份上,就多给我做些好吃的吧!”
加上这句话之后就更像单纯的骗吃骗喝了,毕竟他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最近长安城除了“野庙女尸案”终于结案这件大事之外,另外一件令人沸腾的事情,就是官府贴出了皇榜——新皇要迁都到他们长安了!
所有长安人一开始都还没有实感,怎么他们这里就要成为京城了?
等到官衙的人过来买荒废的宅子,告知这片地要圈起来建造新的皇城之后,所有长安人才真正沸腾起来。
他们才长安要成为京城了!
他们要成为京城人了!
和这个消息比起来,作恶多端的于家父子要被斩首了仿佛也成为了一件小事,连议论的人都不多了,所有人都在讨论他们长安要成为新京城的事情。
“我们那片的老房子全部都卖出去了。”
“怎么卖的?”
“按房屋面基来的,房契地契上写的多大院子,就补多少多大屋子都银子,新皇真是圣明啊!”
落霞坊就在新皇城的附近,周围的居民都是卖了房子给官府的人员,所以馥娘的小饭馆也成为了讨论的最热闹的地方。
有人卖了烂在手里好几年的房子,穷苦了十几朝,突然乍富,手头宽裕了,人也大方起来,原来来到小饭馆只舍得点同素菜一个价格的串荤菜吃,占小饭馆的便宜。
现在直接大手一挥:“小二!把你们店里最好吃的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份!”
崭新还未过水的鲜亮衣裳穿在身上,连二十文一份的大份荤菜快餐都看不上了,直接来小饭馆吃几百文一份的炒菜。
这是真发达了!
“你家房子卖了多少银子?看来是真发达了啊!”也有人瞧他这暴发户的模样,试探问卖了多少钱的。
也有人看不上他这一副穷人乍富的模样,又或许是家没在这附近,卖不了祖屋,赚不得这一份银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能卖多少银子?这烂屋破瓦,以前出五两银子都没人要!”
卖了房子给官府的人冷笑一声,并不理会这人酸溜溜的话语,也不想把自家房子卖了多少钱告诉给外人听,只高声道:“我们这儿是京城,房子能卖多少钱?当然是京城的房子多少银钱,我这房子就卖了多少银钱!”
这样的事情这几天在小饭馆还有落霞坊其他饭馆并不少见,附近住的居民,手里头有钱了,落霞坊的生意也更加好了。
也有人悄悄找到馥娘问,“落霞坊也在新皇城的附近,官府有没有来找馥娘买房子?”
馥娘摇头:“没有,落霞坊刚好在皇城外边一些,还差两条街呢!”
问的人还为馥娘可惜:“我听说王三一间屋子就卖了几千两银子呢!馥娘你这半条街,间间屋子都还那么大,还不得卖个好几万两?”
馥娘却不觉得可惜,几万两银子虽然她现在没有,可等到新皇城建好,就落霞坊距离皇城的距离,她的资产立马翻倍,恐怕是十几万两银子都买不下她这半条街。
她这会儿也算是明白,小道士之前说傅双扬给的这点银子,算是占了你的便宜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皇城周围的五间旺铺,居然只用几千两银子就让傅双扬租了十年,折合一年才只有几百两的租金,这还不让傅双扬占了大便宜?
不过就算馥娘现在知道了,也没有想要和傅双扬加收租金的意思。
一是大家都是穿越同胞,有这一个情分在,二就是傅双扬开的全家福超市,实在是给馥娘帮了大忙,她想要的食材道具,都能从傅双扬那边买到,而且要多大的量,只要提前说,傅双扬都可以弄到。
就冲着这点,馥娘都可以不收傅双扬的租金,更不要说傅双扬还自己出钱建造新的屋子,就从他那边给出来的图纸来看,完工之后美轮美奂的建筑物,估计都够付馥娘几十年的租金了。
馥娘都有些觉得现在这条破破烂烂的街有点配不上傅双扬要造的,占地五间铺子的豪华商城。
她这边没想要加收傅双扬的租金,傅双扬却是一个懂事的,才从华亭那边回到长安,就带着一箱又一箱的金子过来找馥娘了。
“这才是给宋总预备的租金,之前只给一千两金,还是怕太多了,宋总不愿意收。”傅双扬对着馥娘眨眨眼。
他喊馥娘宋总,馥娘喊他傅总,这是充满时空错乱感的称呼,是他们穿越者同胞之间的小小情趣。
宋总不是真宋总,但傅总却是真傅总。
馥娘只是一个普通的厨子,哪里敌得过傅双扬这种不知道在商场里沉浮了多久的老油条,傅双扬一张口,一通话下来,馥娘都被说的晕晕乎乎了,最后这笔巨款也没有推辞出去,又和傅双扬续约了五十年的租约。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赚了,谁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