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娘就这么顺理成章减少了与程家兄弟两个的相处,虽然偶尔程家兄弟时不时还是会来落霞坊,说是打牙祭,其实就是过来找馥娘,他们肚子里那点小心思,全落霞坊的员工都知道了。
当然大家伙是没一个同意支持的,他们瞧着长大的馥娘,落霞坊的东家,怎么能配这么两个山沟里养猪的?
但是如今在这么一个歹徒面前,就算是别有心思的程家兄弟,也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别有心思就别有心思吧,但至少不会伤害她。
馥娘心中是这般想的。
驴车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馥娘闻到了猪栏里特有的味道,这就知道大概是已经到了程家兄弟两个的养猪场了。
“驴车停那儿,你跟我来。”果然下一刻听到外面程叔明两个说话。
于在发眉头一皱,显然是有些不愿意,他屁股似粘在了驴车上一般,一动不动。
程叔明和程季南对视一眼,哪有不清楚于在发现在不动是什么想法,在于在发要张口说话前,程季南已经和哥哥完成了眼神交流,抢先开口道:“我有这几百头的猪,难道还会惦记你这一头哑巴猪?”他指着猪栏里一只拱着一只,时不时发出哼哼声的猪们。
于在发瞧了一眼,猪栏里粉猪、花猪、黑猪,什么猪都有。
早前就说过,于在发此人智商较常人要低些,他自己当然知道自己车上拉的不是猪,但他和程家兄弟说了拉的是猪,程家兄弟没有反驳,他也就当这两人已经信了。
这会儿又见到程家兄弟坐拥的上百头猪,程季南又明白说了他才不会惦记他的“猪”,他心底虽然还有些疑虑,但嘴巴是真的干,便从驴车上下来了。
刚才要是程季南没有开口,于在发是要张口让程家兄弟把水端过来,让他就坐在这里喝的。
可就算下了驴车了,于在发心里还戒备着,就算下来喝水,也不愿意走远一步,见着程叔明要把他带到看不到驴车的地方,而另一个程季南又一直在驴车附近转悠,他便立即停下了脚步,一步都不肯走了。
“我就在这,你把水端出来给我喝。”他冷着脸同程叔明说道。
他肚子里想的,那车棚后面的东西就是他的,他隐约也知道,馥娘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要不他也不会假说是猪。
原本程叔明和程季南打的主意就是一个人把于在发引走,另外一人去看车棚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这小子瞧着愣头愣脑的,警惕性还挺强。
程叔明暗自啐了一口,面上却仍旧是笑容,他就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面虎。
“行吧。”他故作出一副不强求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真当我们兄弟两个治不了你?
早说过程家兄弟是土匪出身,于在发越是这样,程家兄弟就越是对他车后面的东西势在必得。
程叔明进去盛水给于在发喝,留下外面于在发和程季南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望。
于在发紧紧盯着程季南,一副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他就会冲过来的模样。
车里馥娘虽然头昏脑涨,但也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于在发下车她就感觉到了,毕竟车子一轻。
虽然环境嘈杂,全是猪叫声,听不到脚步声音,但还是能够分辨声音远近来辨别于在发和程家兄弟两人的站位。
馥娘听到程叔明带着于在发走远,而程季南应该就在驴车附近。
她立马又用脑袋撞起了车板。
程老板,快看看驴车里面,看到就能救下她了!
馥娘心中不停呐喊,顾不得脑袋已经红肿一片,甚至已经隐隐透出青紫,只盼望自己发出的动静能让程季南注意到驴车的不对劲。
第98章 第九十八餐饭
长安城内, 柳三郎就算有路人指路,最后还是在一片巷子里失去了于在发的踪迹。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就算柳三郎的五感过人, 也在黑暗中丢失了线索。
城门口,疤脸几个拦住出城的人,完全不嫌麻烦地一个一个检查过去,就怕自己的疏忽,让于在发逃出了长安城,那就真的天高任鸟飞了。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作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早就有猪队友把于在发放出去了。
小巷人家, 一个男人和二房亲热够了,边收拾着衣裳,便往外走,才走出院门, 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的驴呢!我的驴车呢?!”
这便是被于在发顺手牵驴的倒霉蛋。
此时柳三郎正在不远处的屋顶站着,听到这边动静, 耳朵一动, 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
那男人还在院子里咒骂哀嚎, 就见到眼前一个黑影闪过,竟然从天上飘下一个人来。
“鬼啊!”他惊叫了一声, 竟然直接晕厥了过去。
柳三郎本来还想问他几句话,但见到这人这般没出息, 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眉头皱起, 问话也不用问了。
不过这个男人的作用也不大,柳三郎的眼睛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一坨粪便上。
虽然这东西很脏, 在平时必定是柳三郎一眼都不愿意看的,但如今却是找到于在发的关键证据。
这是一坨驴粪, 而上面清晰地印着半个脚印。
柳三郎除了五感过人之外,他的记忆力也不差的,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在甜点店院墙上的那个脚印。
院子里于在发和馥娘挣扎搏斗的时候,在院子里的土路上也留下了还算是比较清晰的脚印。
看到了脚印,柳三郎心里有数,也不管院子里昏迷倒地的男人,提气拧腰,脚下一轻,就已经上了屋顶了。
这屋子的女主人听到“鬼啊!”这一声喊的时候就不敢出去,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敢从门缝里往外瞧,当然是什么都瞧不见,只有她那相好的躺在地上。
柳三郎脚下轻点,像只猫儿一般掠过屋顶,就是你耳朵再灵,也发现不了自家屋顶上方才还过去一个人。
且说疤脸那边,天色暗下,出城的人也渐渐少了。
关掉了几个城门,疤脸几个集中到了长安城人流量最大的一个城门,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了,不过宵禁几十年前就没有了,这会儿街上陆陆续续还有人行走,出城的人也还不少。
城门点了灯火,疤脸几个拿着火把,把出城行人的脸一个一个都看过去。
霍捕头和墩儿也匆匆到了城门口,他们两个半路的时候就把柳三郎更丢了,倒是没想到在这里又重新遇见了。
两人正要抬手同柳三郎打招呼,柳三郎却目光都没有多给一个,直接城门出去了。
虽然没有沟通,但看到柳三郎完全没有停留的步伐,霍捕头眉头就皱了起来。
“疤脸,别查了,全部放行!”
柳三郎看都没有看一眼路人,直接出去了,那就表示于在发肯定已经用什么办法从长安城混了出去了。
一众人全部跟上柳三郎。
可就算他们骑着马,已经还是跟不上两条腿的柳三郎。
霍捕头那匹马跑得都要翻白眼了,他吐槽:“这小子都有好几天没正经吃顿饭了,哪里来的力气,跑的那么快。”
墩儿想了想:“就是身子轻,所以跑起来才快吧!头你轻功不是一直都比不上三哥吗?可能就是太胖了,要不少吃一点?”
霍捕头:……
……
馥娘还在用头哐哐撞着车板,企图引起外面程家兄弟的注意,她看不到外面,还不知道程家兄弟有一个以及进屋去倒水了,现在外面站着的之后程季南和于在发两两对峙。
她的嘴巴被于在发塞了一团布,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程季南现在是距离驴车最近的人,馥娘发出来的动静,他只要耳朵不是聋的,肯定能够听到的,特别是现在离得更近了,似乎还能听到一点点其他身影。
这车厢里面的肯定不是什么猪。
他眉梢一挑,装作站久了要换脚的模样,又往右边走了一步,这下距离驴车就更近了。
看到程季南有异动,于在发果然很紧张。
“你在干什么!”他瞪着程季南。
程季南脾气可没有他兄长那么好,虽然程家俩兄弟说起来脾气都不好,只不过程叔明是个笑面虎,明面上好歹还给个笑脸,程季南就完全是个暴脾气了,他才不管于在发如何,直接顶了回去:“我在我家如何,还要与你报告?”
于在发瞪着他,在原地也站不下去了,正打算过来把程季南赶得远一点的时候,程叔明端着碗出来了。
对于弟弟和于在发的争执,他好像一点不知情一般,把碗送到了于在发跟前。
“喝水吧。”
于在发嘴巴实在干,这水都已经到他跟前了,他吞了吞嘴里所存不多的津液,先把碗接了过来。
等他喝痛快了,再找这个人麻烦。
只不过一碗水下去,于在发就是就是想找麻烦也找不了了。
高大的汉子咚一声直挺挺砸到地上,粗瓷的碗咕噜噜在滚了好几圈。
“死了?”程季南走过来,踹了一脚地上的于在发,“你下毒药了?见效那么快?”他又侧脸问自家哥哥。
“哪能啊!”程叔明过去捡起地上的粗瓷碗,既然没碎,那捡回来就还能继续用。
“毒药几两银子才得这么一点,他配吗?”他脸上笑眯眯,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让人背后一寒。
“那你给他吃的什么?”程季南又踢了一脚地上的于在发。
地上的于在发就和一头死猪一样,一动不动,只有程季南踹他的时候,他才会随着程季南脚上的力道动一动。
“蒙汗药,到了一包进去,就是五头猪都可以给他药翻了。”程叔明也只有在自己兄弟面前才不会装着。
“过去看看,这小子后面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在驴车里的馥娘也听到了兄弟两个的对话,知道于在发被程家兄弟两个用药药翻了之后,她松了一口气,有一种得救了的感觉。
此时的馥娘还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好人家会又有蒙汗药,又有毒药,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陷入的是怎样的境地。
程家兄弟过来,也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小宋东家?”
原先见不着馥娘的脸,连拽起馥娘身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粗鲁,但当他们看到馥娘的脸的时候,这个惊讶的声音可以说非常的温柔了。
程季南紧忙把馥娘嘴巴里塞着的布条取了下来。
“这是个怎么回事啊?”这时候的程季南,丝毫不见方才脚踹于在发时候的狠厉。
程叔明从腰后拔出匕首,直接非割断了绑在馥娘手上和脚上的麻绳。
“这都青紫了!”程季南看到馥娘手腕上被麻绳捆过的痕迹,眉头皱起,心想着刚才应该就应该让自己进去倒水,他可不心疼钱,直接下一瓶毒药在水里。
馥娘看到他们两个,眼泪刷就留下来了,他乡遇故知也就这样了。
程家兄弟俩这时候可是把馥娘从歹徒手里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