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有些人呼吸变得粗重。
也有人疑惑:“大雁朝已经很富饶且辽阔,为什么还要新的大陆?”
容昭看向他,认真解释:“从外来说,随着世界发展,我们不占领的地盘,未来就会被别人给占领。从内来说,你们可知今年大雁朝新生人丁?”
徐尚书弱弱报了个数字,而后补充:“比去年几乎翻倍。”
众人瞪大眼睛,心中一惊。
容昭微笑:“大雁越来越好,自然人口就会越来越多,我们需要更多的土地可以分给百姓耕种,养活这些人口。”
从来都只有缺人,他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可能到来的人口压力。
“新大陆的好处从来不止这些,相信诸位大人已经知晓,不同的国度,有不同的时间,对不对?”容昭问。
满朝文武齐齐点头。
从海船去到其他国家,走远之后,时差是很容易就能发现的问题。
容昭笑了:“新大陆与大雁过着不一样的时间,甚至可能是不同的季节,占据这样两块不同的大陆,所获将超乎想象。”
她不确定这个世界的新大陆,与她的历史是否一致。
但那不重要。
容昭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更大的地盘、更多的产出、更广的土地、更丰富的物种,都将属于大雁朝,两块大陆若是隔海相望,那么,连中间的海都将属于大雁朝!”
“最最要紧的一点,我们不占,别人就会霸占,那何不归与大雁朝?”
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热血沸腾。
已经有武官开始叫好。
也有人比较冷静,克制情绪,询问:“太傅,海船出行,寻找大陆倒是无妨,无非就是花些钱,但是,带上占领大陆的水师与物资,那支船队就不是花些钱,而是很多很多钱。”
另一人点头:“除此之外,还要供应无数物资,还需要无数百姓迁到新大陆……这中间的花销,恐怕需要大雁朝倾尽所有。”
容昭点点头,赞同:“你们说得很对,但是大雁朝如今花得起这笔钱。而且,并非一次性花出,物资可以分批次慢慢送,百姓也可以慢慢搬迁,这并不是一个短时间内的行动。”
大雁朝如今不穷。
各个方向都在源源不断的收钱,第一次要带水师,以及无数物资,包括粮食等,花销很大,后面却可以慢慢来。
容昭笑道:“待新大陆扎下根,便是新大陆往大雁朝送来东西,除此之外,新大陆必也有特殊物产,送回大雁朝,或是直接海贸,都可尽快扎根。”
是要大雁朝倾囊而出,可是,如果真的占领新大陆,好处无尽。
这钱花了,不亏。
满朝文武再次热血沸腾,不少人不断点头。
但还是有人问:“若是没能找到新大陆,岂不是白白花了钱?”
容昭诧异:“怎么会?水师本就准备出海,震慑各国,就算没有找到新大陆,了解各国分布、大小、物产,难道这钱不值得?”
就算没有发现新大陆。
去认识整个世界,震慑各国,开辟航线,也是不亏。
闻言,众人点头认同。
是这个理。
张丞相问了句:“那太傅觉得,第一次出海的船队,带多少水师合适?”
带多少水师,就要装配多少船、多少物资。
规模如何,就看水师数量。
容昭直言:“臣以为,三万合适。”
郑和下西洋是两万多人,她这个三万,不算多。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三万水师!
徐尚书作为户部尚书,心疼了,当即皱眉,“太傅,三万水师实在是太多,这所需船只至少得三百,还要装备炮,这可是一笔巨款,如今国库是有钱,可也撑不住。”
这是要一次把国库掏空,还不够!
容昭平静笑道:“无妨,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拿出来,再加上国库的钱,造船厂的船,交州的三万水师,应当能组成出海船队。”
众人再次大惊。
容昭还要出钱?
容昭的钱绝对快赶上国库,她竟然愿意出钱?
为什么?
很多人不解。
上首,熙和帝面色大变。
果然,容昭抬手,扬声道:“此次出海,不仅要带领庞大的船队,还要震慑各国、开辟航线、寻找新大陆,找到后,还要扎根建设,创造物产,组织海贸……”
她深吸一口气,坚定而认真道:“臣愿意带队出海。”
这几年的建设,这几年的开括。
这几年为自己、为整个大雁朝积累的丰富财富,可以支撑起她的这一次远航。
众人再次一惊。
万万没想到,容昭竟然愿意带队!
虽说去寻找新大陆是一个能名留青史的事情,若是能发现新大陆,或许能被赐予权利,管理新大陆。
可是,终究一路危险。
容昭已经是正一品太傅,竟然还愿意冒险吗?
她已注定名留青史,却还愿意冒这等风险出海,去震慑各国,寻找新大陆,为大雁朝扩展版图,成为又一个第一人!
这一次,满朝文武感觉到了一个字——卷。
容太傅真的太卷了。
这让他们感觉自己很没用!
他们做出来的成绩,和容太傅简直没得比,若是不想青史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他们就必须兢兢业业,继续努力啊。
至于容昭出海这事,满朝文武没什么好反对的。
毕竟要整个国家倾囊而出,自然是期望一定成功。
容昭要做的事情,从未有过失败,让她去,他们才敢投资这么大一笔钱!
几乎是半个国家的财富,只有交给容昭,他们才放心。
然而,上首,熙和帝大怒。
他猛地站起来,呵斥道:“不可能,出海之人,决不能是太傅!”
说完,他的手都在抖,甚至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熙和帝一挥衣袖——
“退朝!”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随即,他们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皇上对太傅的心思……人尽皆知。
太傅出海,未必能归。
皇上自然是不愿意。
满朝文武叹口气,看向容昭。
张丞相也道:“阿昭,你可以为丞相,何必非要出海?且再考虑一二。”
容昭闻言,笑而不答。
-
当日,容昭便向熙和帝递上辞官请求,态度坚决。
一直到晚上,熙和帝才冷静下来,让人召容昭入御书房。
容昭踏入书房。
这是第一次裴怀悲看到她没有笑,反而面无表情,抿唇盯着她。
容昭也是第一次没有行礼,直接在对面坐下。
裴怀悲将折子推给她,上面只有两个字——不准。
他的声音沙哑:“这是你的辞官折子,太傅年轻,未到告老的时候,朕不允。”
这也是他第一次称朕。
容昭收回折子,轻叹口气,看向他,认真道:“我想出海。”
裴怀悲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他的唇瓣颤抖,声音沙哑:“为什么?你想要自由,我给你,你不愿意被束缚,我便不封你为后,你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我与你同行……”
“阿昭,我只要你陪着我,不,我只要你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为什么你要出海,要去我见不到的地方?”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眶微红。
容昭望着他,并不回答。
裴怀悲手握紧,指尖泛白,声音悲伤:“阿昭……你不信我。”
因为不相信他给的自由和承诺,所以她坚持自己的路,甚至远离他这个皇帝。
容昭再次叹气,望着他,两人目光相对。
她的声音轻轻:“我信你,我相信现在的你,相信你的承诺,也相信你的感情。”
可是,未来并未到来,她不信,也不能信。
几月前的那场夺嫡争斗,那些腥风血雨让她厌倦,也让她知道帝王的权威,说一不二,帝王想要做的事情,可以不计后果。
帝制,帝王就是天下之主。
如今的裴怀悲尊重她,不将她囚与后宫,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