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牵扯上钱,郑成言还是觉得有必要跟季晏礼提一个醒,万一后面真有什么,季晏礼也好及时抽身,不要被殃及。
郑成言的语气太平常,季晏礼并没有听出什么,只当是随口唠一唠家常:“对,就是他,不过说起来,我跟他好像也挺长时间没联系了,你在哪儿看见他的啊?”
现在主要管理公司的是佘浩,所以一般有关于货运公司的事情,也都是佘浩来跟他联系,确实是很少和武润年联系了。
“在火车站!你说巧不巧!不过说来也是好笑,他丈母娘看上我摊子上的牛仔裤了,就非想要买一条,为这还跟一个女的吵了起来,还说什么要让她女婿来人家,结果等武润年过来以后,竟然发现这人是自己的领导!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吗?赶紧又往我这儿买了两条牛仔裤给人家赔礼道歉,可大娘不依不饶的,最后不得已,他又给他丈母娘买了一条。”
郑成言玩笑似的说出了大概的经过,最后笑着道:“你可得帮我好好的谢谢人啊!今天可真是让他破费了。”
季晏礼不傻,郑成言自认他能听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不是他不想直白的说,只是这件事儿本来就是他的一个猜测,没有证据的事儿,让他怎么说啊?
可谁让沈绾笛是自己妹妹呢!听沈绾笛说,他还和武润年还有另一个发小佘浩一起开了一家货运公司,只是……机关单位的人,能跟别人一起合伙开公司吗?
这要是出了事儿,那第一个连累的就是季晏礼,那季晏礼遭殃了,沈绾笛可不也不好受?所以郑成言才会这么隐晦的提示。
季晏礼:“……二哥,咱们是一家人,你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不用藏着掖着。”
季晏礼当然听懂了郑成言所说的是什么,只是他没有想到,曾经的老好人武润年,现在竟然也开始耍小心眼了。
郑成言闻言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语重心长的说:
“晏礼,我不知道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看的,但是吧……我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儿,这两条牛仔裤可不便宜,就算我这儿卖的便宜,也是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到了百货大楼,那可更贵!结果他连价格都没问,就直接说这钱他出了,而且还是送给他们部门的领导……”
季晏礼:“……”
“而且我还听说,你跟他一起合伙开了一家货运公司,这里边儿,你们没借着他的职权谋私吧?”
“没有。”季晏礼斩钉截铁,只是说完却又犹豫了,“……我不知道。”
自从佘浩主动担起管理公司这件事以后,季晏礼就很少过问这里面的事情了,除非佘浩主动问上门来,季晏礼从不主动打听,就连分红,也是说好了,等年底再分,现在的钱都先紧着公司的发展。
郑成言听到“没有”以后,正处在庆幸之中,就听到了后半句话,顿时恨铁不成钢怒骂道:
“你糊涂啊!他现在可是机关单位的人!尽管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科员,那他也是公家的人,公商结合,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了,是多大的事儿!?你不要命了啊你!?”
“我知道。”季晏礼伸手捏着眉心,略显疲惫,“二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我知道你的为人,我也想相信你,只是你必须得留点意了,没有事儿自然好,万一真有什么事儿,你赶紧把你自己摘出来,你要出了什么事儿,你让绾笛怎么办?”
季晏礼:“我明白,二哥,这事儿我得谢谢你。”
郑成言:“谢什么谢,想你说的,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季晏礼:“嗯。”
至此,这通电话就算结束了。
其实,最开始武润年进入事业这件事儿,是瞒着季晏礼的,毕竟季晏礼在部队,又是出任务又是训练,很少和他们联系,他跟佘浩都不说,季晏礼自然不会知道。
等季晏礼知道的时候,武润年早就已经在机关单位站稳脚跟儿了,当时季晏礼生气极了,甚至想直接散伙算了!
是佘浩和武润年两人一起找到他,苦苦哀求,武润年更是说,如果没有货车的收入,全凭他的工资,他们一家老小绝对会饿死!
这倒是也是真的,武润年家虽然住在军区大院,但却跟部队没什么关系,他们之所以能住进军区大院,也全是因为他爷爷。
可是,他爷爷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的父母又没什么本事,父亲虽然在工厂上班,但却只是个临时工,母亲更是连个工作都没有。
自从火车开始赚钱以后,武润年就让他的父亲辞职回家了,而他的妻儿现在也没有工作,他们这一家子确确实实全部都压在他身上。
想到这儿,季晏礼就说给他两万块钱,算是他把他的股份买过来,这样他们短时间内也不用担心会没有钱花。
这本来是个极好的解决办法,可武润年却不同意,他觉得季晏礼能给出这两万来,就证明以后会挣的更多,抱着这个想法,武润年怎么也不同意。
最后,更是拿兄弟情来压季晏礼,说他这是要把他给逼死!还百般跟他保证,绝对不滥用私权为他们谋私。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季晏礼实在没办法,只好应了下来,但在那之后,季晏礼就慢慢减少了对货运的投入,开始当甩手掌柜。
更是在和沈绾笛结婚以后,顺理成章的,自己退至幕后。
就凭佘浩和武润年瞒着他,让武润年进入机关单位这件事儿来看,季晏礼就不可能再全新全意的信任这两兄弟。
所以,对于武润年会给领导送礼这件事儿,季晏礼并不惊讶,相反他早就有所准备,这两个月以来,他也一直在想着怎么把自己手里的股份给扔出去……
沈绾笛看到季晏礼把电话挂了后,才担忧的看向季晏礼,轻声询问道:“没事儿吧?”
果然,听到沈绾笛的询问后,季晏礼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沈绾笛一眼,然后紧紧抱住,把头埋进了沈绾笛的肩膀,才瓮声瓮气的说:“让我抱一会儿。”
沈绾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只是不断抚摸着季晏礼的后背。
看着这样的季晏礼,沈绾笛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两人刚结婚的时候,季晏礼一脸兴奋的给她介绍两个发小的样子。
只是当时他只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却并未介绍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想来也是不想让她知道武润年是机关单位的人吧……
她比郑成言要了解季晏礼,知道以季晏礼的为人,他可以带着兄弟们赚钱,但绝不会带着兄弟们犯错。
所以,季晏礼是绝不会让武润年去机关单位的,就算武润年非要去,那等他去了以后,季晏礼也是绝不允许武润年还和他们一起做货运的!
可偏偏武润年去机关单位后,居然还和季晏礼他们一起做货运,那就只能说明——他找过季晏礼。
或者说,是他拿兄弟情来要挟过季晏礼。
因为沈绾笛知道,那时候季晏礼才是主要出钱的人,他要是不出钱的话,那他们的货运根本就做不下去,所以就只能是季晏礼妥协了……
可就算这样,季晏礼也仍然把他当成最好的兄弟来介绍给她……沈绾笛只是想想就觉得十分心疼。
其实对于季晏礼这两个发小,不论佘浩闹出什么幺蛾子,沈绾笛都不会太意外,因为他本身就不太安分,而且还有一个比他还不安分的老婆。
可偏偏最终闹出幺蛾子的却是武润年……不对,不是只有他一个!
要知道佘浩也在北京,不论武润年做什么,他瞒的过远在部队的季晏礼,可瞒不过近在咫尺的佘浩,但凡佘浩跟季晏礼说一声,武润年又怎么可能瞒的住季晏礼?
想到这儿,沈绾笛不仅眯了眯眼睛,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竟然丁点儿比不上半路在部队认识的江朝宗。
也是直到这时,沈绾笛才突然明白,为什么季晏礼明明在北京,还有两个那么好的兄弟,结果在书中却只是写他只有江朝宗这么一个好兄弟了。
因为那两个好兄弟,已经半路腰斩了……
第67章
把邓秋菊送上火车回来后,武润年便在家里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因为他在害怕,害怕他的官场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李翠红想劝,却平白得了一通数落,李翠红只是默默听着受着,不敢有一丝怨言。
谁让造成这一切的是她妈邓秋菊呢。
虽然叶卉具体是什么身份,李翠红并不知道,但就看武润年现在这个样子,李翠红也知道,她妈这次是真的给他惹了大麻烦了。
要知道,即使是季晏礼知道他进了机关部门以后,闹着要解散货运的时候,他也从没这么慌过。
突然,武润年停下了不断砸向地面的动作,李翠红还以为他是消气了,刚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他,就见武润年脚步一转,来到了沙发前。
抓起茶几上的电话,便拨了起来,拨号的声音很大,可见下手力气不小,等待接通的时候,武润年胸口起伏很快,在极力压制自己内心深处愤懑的情绪。
李翠红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却是不敢说些什么了。
电话接通后,里面传来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喂。”
武润年空了一会儿才说:“给我准备五千块钱。”
“五千!?”里面慵懒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上个月不刚拿走两千吗?怎么现在又要五千!?你要干嘛啊你?没有!”
武润年:“我的事儿你别管,只管把钱拿来就是。”
“我没钱!”对面的人斩钉截铁。
武润年听了,却哼笑了一声:“你有!”随即缓缓靠坐在沙发背上,翘起了二郎腿,“你现在可是货运的当家人,你怎么会没有钱呢?”
“……”
“呲啦”一声,武润年点燃了手中的烟,吸了一口:“你别忘了,是谁帮你坐上这个位置的。”
“嗯?佘浩。”对面明显呼吸重了一些,武润年嗤笑了一声,“你放心,我要这钱自有我的用处,等我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五千没有,只有三千,你爱要不要!”
“行,三千就三千,祝我们合作愉。”话音落下,是对面毫不犹豫的挂断声音,可武润年并不在意。
只是靠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抽完了那一根烟,面容阴沉,叶卉升职不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吗?他倒要看看,在重金之下,这颗钉子钉的还劳不劳!
旁边的李翠红全程看着,看见武润年现在这个模样不禁吓了一跳,弄出了些许声响,武润年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李翠红怯懦的坐在一旁,武润年忙把烟掐了看,走到李翠红身旁:“对不起,我刚刚就是太生气了,有点控制不住脾气,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声音有些慌张,又恢复成了往日老实憨厚的模样,可李翠红看了,却不由打了个寒颤,这还是之前那个救她于水火之中的武润年吗?
……
赵芸并没有在书房待多久,把当天规划好的学习内容学完以后,赵芸便起身告辞了,此时的季晏礼也已经缓解很高了自己的情绪。
其实对于武润年会走到这一步,季晏礼早就有所预感,虽然郑成言说的只是他自己的猜测,但是季晏礼知道,那并不是郑成言想多了,而是真的,他自己的发小什么样,他很了解。
对于沈绾笛,季晏礼自然不会有所隐瞒,之前不说,是不想害沈绾笛担心,可现在沈绾笛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季晏礼自然不会再瞒着。
在赵芸走了之后,季晏礼便把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部告诉了沈绾笛,对于季晏礼想要做的事情,沈绾笛自然是支持的,更合况这件事儿错本就不在季晏礼。
等佘浩和武润年知道季晏礼想要把手中的股份转让出去的时候,已经是两星期之后了。
这时国庆演练也已经结束了,季晏礼在训练的时间上也稍稍宽松了些,这才有时间处理这些麻烦事儿。
季晏礼并没有直接给佘浩打电话,而是先给那些跑货车的那些退伍军人,一个一个的都打了电话,毕竟这些人是他找过来的,他是走是留都应该给人一个交代。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些人早就已经变了,佘浩和武润年为什么会知道,就是这些人见季晏礼要走,急着给新领导表忠心。
季晏礼自然知道人心异变,所以并没有跟他们说太多,再说了,他们只是货车司机,跑跑车拿拿钱而已,不管佘浩和武润年再怎么样,都不会殃及到他们,顶多也就是工作没了而已。
而且之前季晏礼闹着要解散的时候,就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们了,现在季晏礼要走,他们心里自然也有一个判断。
更何况,季晏礼现在也不能保证,他们工作一辞,就立马给他们安排上新的,所以具体怎么做决定,还要看他们自己。
这不,已经有人做好了决定了吗?
佘浩知道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其实他知道,在最初,季晏礼闹着要解散的时候,他就知道季晏礼已经要离开的心思了,只不过是被他们之间的兄弟情给绊住了而已。
所以在季晏礼回来结婚的时候,佘浩才忙着要把管理货运的事情拦在自己身上,就是害怕,季晏礼再一次说解散就解散,到那时候,他们的兄弟情可拖不住他第二次。
他本以为,给季晏礼三成干股,每年只用领分红,公司的事物也不要他管,已经是很好的解决办法了,没想到,季晏礼竟是连白给的钱都不愿意要。
佘浩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他知道季晏礼不喜欢官商勾结这件事儿,所以他和武润年的交易,从来都是瞒着他,不敢让他知道。
只是瞒太长时间了,他也会累的,明明就是最好的兄弟,为什么就是不能互相体谅体谅呢?他们也是为了让公司更好的发展啊!
这样也好,出一笔钱,把他的股份都买下来,公司的事儿他也就管不着了,他也就不用害怕会被他发现自己和武润年的交易后,再连兄弟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