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菀和陈大夫,则是要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看病。
收拾妥当后,一行人没再耽搁,立即乘坐两辆马车进了宫。
今日,皇宫门前值守的禁卫军,已经提前接到皇上的密令,因此马车刚到皇宫门口,禁卫军看到马车上悬挂有睿亲王府徽记,就直接放了行。
马车行过处,全是红墙绿瓦,亭台楼阁,一眼望去金碧辉煌、满目奢华。
林菀头一回见到如此震撼的建筑群,巍峨的宫殿一排挨着一排,比她以往在景区里见过的还要震撼。
皇宫内道上,几名宫女、太监手上端着东西,正低着头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
而负责皇城内安全的禁卫军们,则穿着统一的玄色禁军服,步子整齐划一地在各宫外巡视。
马车悠悠行驶,虽然晃得轻微,但仍然让林菀有些难受。
恰逢御花园里的腊梅开得正盛,幽幽花香从马车的窗口飘了进来,让林菀晕眩的脑袋有了片刻清明。
花了半个时辰,众人才到太后居住的寿康宫,伺候太后的孙嬷嬷前来禀报说太后午睡刚醒,此刻正在整理仪容,让他们在殿内稍等片刻。
孙嬷嬷瞧着五旬上下,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多年来侍奉太后起居,很是得太后娘娘看重。
她为人和气,说话不疾不徐,言行举止并未有丝毫傲慢之态,林菀本来紧张的神经,因着这位和蔼的老人而放松了几分。
如今,到了这寿康宫,林菀反倒后知后觉地忐忑起来。也不知道那位太后娘娘是何性子?
是否好相与?
她的病情严重,乳岩这种病治疗起来比较缓慢,而且治疗过程也很痛苦。
若是病人性子急躁、急于求成,只怕她跟陈老大夫研制的治疗方案不能那么快见效......
再说,这病根治是不可能了,这里没有外科手术的条件,只能是保守治疗,延缓病情恶化。
可万一,太后她老人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或者皇上不满意,会不会砍了她的脑袋?
那她的砚哥哥怎么办?
阿姐和阿弟,会不会被她连累啊?
林菀脑子里忽地冒出好多猜想,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后悔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了。
就在周呈睿等人刚坐下不久后,寿康宫的内侍太监在大殿外通传,
“皇上和皇后娘娘驾到。”
林菀纷繁的思绪被适时截断,赶紧跟着殿内的众人一起跪在地上,恭迎圣驾。
身着明黄色五爪龙袍的皇帝,瞧着底下跪着的这群人,淡淡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站起来,寻了刚才的位置坐下。
皇上和皇后见太后还未出来,便叫了林娇上前,她有些紧张,这段时间刚学的礼仪还不怎么熟练,生怕自己出错。
“臣妾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请安”,林娇双手交叠至于腰侧,对着皇上和皇后盈盈一拜。
她不是正妃,不能跟着周呈睿一样唤父皇母后。
只能说她这个礼行得勉勉强强,她都快难堪死了,结果周呈睿见了,竟还暗自偷笑,这一刻,林娇真是恨死他了。
干嘛生在这样的人家?规矩多得要命。
好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未计较,又念在她替皇家诞下三个麟儿的份上,对她很是宽容。
特别是皇后娘娘竟还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让林娇受宠若惊。
“对了娇娇,本宫的三个孙儿呢?不是说让一起带来的吗?”,皇后娘娘竟也随了周呈睿唤了她的小名,这让林娇很是意外。
孩子们受夫家重视,林娇自然高兴,她笑着回道:“回皇后娘娘,奶娘在后面殿里给孩子们喂奶,一会儿就给您抱过来。”
皇后知道孩子们来了,也就不着急了,只要能见到就好。
其实,她这么问也是因为皇上着急看孙子,他自己不好意思问,只能她来问了。
起初,周呈睿为林娇请封侧妃时,皇后颇有微词,她之前早已属意娘家的侄女,想着这次周呈睿进京正好撮合两人一番,她也不奢望侄女能坐上正妃之位,能谋一个侧妃之位也行。
哪知,周呈睿自己竟看上了个乡野女子,关键这女子还是和离之身,当时她怎么都不同意,最后还是周呈睿求了皇上。
皇上知晓这些年周呈睿有多不容易,又听闻林娇已怀有身孕,儿子只是为心爱的女人求一个侧妃之位,所以此时皇上做主答应了下来。
甚至提前通知礼部和尚衣局,准备侧妃册封的事宜。
没成想,这林娇竟是一个有福之人,居然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这下,别说侧妃之位了,就算是正妃之位,宗人府那帮老顽固也要松口了。
可这事不宜操之过急,得再等等,等三个孩子周岁的时候再行册封也不迟。
三个孩子吃完奶,便被奶娘们抱了过来,皇上和皇后一个一个抱过,两人喜欢得不得了。
尤其是皇后娘娘。
她一生只生育两子,太子周呈钰和睿亲王周呈睿。
周呈钰子嗣不丰,除了一个病歪歪的嫡子,便只有两个庶女。
这周呈睿先前连个女人都没有,哪知竟一下子生了三个儿子,还都健健康康的。
皇上抱着老大,像寻常人家的祖父那般,手上拿个拨浪鼓逗弄他,小孩子也不怕生,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惹得皇上龙心大悦。
“三个孩子可有取名字了?”皇上突然问道。
周呈睿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上首的九五之尊,恭敬道:“还不曾取,儿臣想请父皇替他们赐名。”
皇上了然,周呈睿此举,既是借替孩子取名趁机讨好了他,又能替三个孩子的母亲求得一份殊荣。
毕竟天子赐名,并不是常有的事。
罢了,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难得有个真心喜欢的女子,成全他又如何呢?
没一会儿,皇上便想好了三个名字,分别是:周言玘;周佑琤;周宜珩。
他让周呈睿待会儿去一趟乾清宫,孩子们的名字他会写下来,再让他带回去通知宗人府记在玉牒上。
接着,皇上又问了林菀和陈老大夫一些问题,皆是关于太后的病情的,林菀也没隐瞒都一一交代了。
先前,林菀已经看过周呈睿带来的,这些年太医院记录的太后病案手札,对她的病情已经有一个大致的判断,只待等会她亲自查探一番之后,就能开始着手治疗了。
两刻钟后。
太后整理好仪容,派宫女前来通知众人可以进内殿了。
皇上和皇后领着啾啾走在前面,林菀和陈老大夫则跟在周呈睿和林娇的后面进了太后的寝殿。
太后一脸病容地斜斜依靠在软塌上,头枕着软枕,没有精神的样子,即使上了厚厚的妆,也难掩憔悴。
华贵厚重的宫装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竟是瘦脱了相。
年轻时那一张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容,因着病痛的折磨,早已成了枯槁之色。
一日不见,太后的病情又重了几分,皇上看着这个自小疼爱自己的母亲,呈现出如今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九五之尊蓦然红了眼眶。
皇上哽咽唤道:“母后。”
太后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上前,“昀儿,别难过,母后没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太后还是喜欢这般唤他,从没有因为他坐上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而改变过。
母子俩在深宫中,一起渡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岁月。
当今太后出生低微,先皇在世时并不受宠,可对皇上而言,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母亲。
所以,皇上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医治她,就算实在不能治好她,让她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等母子俩寒暄完。
陈老大夫和林菀分别上前为太后诊了脉,两人心中立时有了断定,果然已是强弩之末之象。
但这些话,当着病人的面不适合说。
然而,太后毕竟在后宫沉浮几十年,从两位大夫的神色就能猜到自己的病情怕是不容乐观。
所幸,她这一生还算圆满,活到如今已是上天厚待。
“你就是林菀,林大夫是吗?”太后目光慈祥地看着林菀,突然问道。
“回太后娘娘,民妇正是林菀。”
“没想到,林大夫这么年轻。”太后赞许道。
“旁边这位,可是前任太医院院使陈谦,陈老太医的后人?”
如今,在这深宫内陈谦这个名字,再也不是不能提及的禁忌了。
乍然听见先父的名字,陈老大夫难以压制心里的悲戚,他眼眶霎时微红,只见他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启禀太后娘娘,陈老太医正是草民的父亲。”
“原是故人之子,怪不得本宫瞧着有几分面熟。”
......
太后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林菀和陈老大夫商定,明日开始就替太后进行诊治。
虽然痊愈的把握不大,但是控制住病情,再延缓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此病治疗的过程较长,林菀他们每日进宫不放便,再加上太后在宫中周围规矩众多,多有掣肘。
何况她的病灶在双│乳,需要先将里面积攒的脓液排出来,太监宫女在场病人和大夫都放不开,治疗起来难免多有不便。
因此,周呈睿提议让太后搬去睿亲王府养病,正好太后喜欢啾啾,如今又有了三个小曾孙,瞧着这些孩子们,她精神头儿会好很多。
只要太后愿意,皇上自然是同意的,他吩咐林菀需得每日,将太后的身体状况详尽呈报上来。
离宫前,皇上甚至悄悄拜托她,希望她可以尽力医治太后。
这一刻,他只是作为一个儿子,拜托大夫救治自己的母亲,而不是作为皇上。
林菀当即应承下来,只要病人乐意配合治疗,她就有把握让她好起来。
第67章 67
二月初。
春寒料峭之际, 睿亲王府办了一桩喜事,周呈睿和林娇终于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完婚了。
那日,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林菀还是头一回参加别人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