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以后把孩子给伤着了。
这还不算完,他甚至一有空就跟隔壁的沈婆婆取经,请教她,如何带刚出生的孩子。
沈婆婆在这文屏巷里颇受人敬重,她为人谦和恭顺,家中又和睦,两个儿媳也从来没跟她老人家红过脸。
她家孙子孙女共五个,自小就是她老人家在带,孙婆婆把孙辈们照顾得既干净又壮实。
李砚便花了心思,将沈婆婆提到的,育儿过程中将会遇到的一系列问题,都记录下来誊抄成册,日日研读。
他那股子认真劲儿,林菀觉得比科举考试那会儿更甚。
林菀想到,李砚为孩子做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也没再同他争论,过生辰的人最大,寿星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若是小闺女自然最好,也算是他的愿望成真了。
室内气氛静谧,微微细风助眠,没一会儿林菀就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直到她睡觉许久,他才睡下,那时都快到寅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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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砚从房里出来时,没看到林菀,不过他站在院中,能听到后院那儿,有人在说话。
李砚循声走过去,看到林菀跟成懋、朝朝他们仨围在小池子边,正聚精会神地看成适捞鱼呢。
林菀看到他了,嘴角扬起笑,招招手让他过去。李砚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带到自己怀里,随意地问道:“捞到了吗?”
“捞着条小的,喏,你看。”林菀眼尾弯弯,笑眯眯地,指着一旁的水桶对他道,“不过咱家人多,你们又爱吃我做的鱼,这点儿东西只怕不够塞牙缝......”
隔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再捞上来一条鱼,李砚看成适衣衫都被弄脏了,忙对他道:
“成适,别捞了,就算捞着了,也没比这桶里的大多少,那几条鱼再养养,留着等咱们过年再吃。”
接着,李砚又对他说道:“你待会儿去外面买条大的,晚点等毓儿下学回来,咱们做烤鱼吃。”
“我来烤。”
他笑道。
“好。”
成适高兴地应道,难得在他脸上看到喜滋滋的神情。
夫人做的鱼都好吃,是不假,但要论最好吃的做法,成适跟大家一致觉得应该是烤鱼了。
而且,这鱼还得是公子烤的才好吃。
之前,小公子和他抢着烤过一次,虽然那鱼肉也做得麻辣鲜香,但成适还是觉得没有公子烤得酥脆。
林毓虽然嘴上不承认,但那次他明显没有之前吃得多。
虽是生辰,但也是平平淡淡的一天,大家离开小池塘回了前院,一起将各自准备好的生辰礼递给了李砚。
李砚一一接过,并谢过大家。
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胜在这份心意,以往他的生辰他都刻意回避,甚至连顿好饭都没给自己准备过。
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为他过这个生辰,就连阿爹阿娘在世时,生辰那日他们为他庆贺,也只是比平常多了两个荷包蛋。
不像有了林菀之后的每一日,荷包蛋于他而言,也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
李砚觉得,娘子对他的好,有时候比阿爹阿娘更甚,她会关心他在想什么,会照顾他的情绪,会弥补他的遗憾。
就像现在,他手上拿着的这份生辰礼。
“不是早过了二十岁吗?娘子为何还要为我准备这个?”
檀香木匣子里装着,一套绿底带金线绣竹枝的锦袍,外加翠色玉冠玉簪,衣衫上头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头赫然写着一行字:相公及冠之礼。
“去年没来得及给相公过生辰,今日一道补上,我希望以后不会错过相公的每一个生辰。”
“我想陪着你,从日升到日暮;从春到冬;从生到死......”
“相公二十岁生辰吉乐,二十一岁生辰吉乐,但愿你以后一生顺遂,日日欢愉。”林菀突然朗声道。
“谢谢。”李砚轻拥着她,眼眶里热泪翻涌,“傻瓜,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不欢愉呢?你便是我的情之所钟,是我最好的生辰贺礼。”
*
林菀他们都已经吃过早饭了,李砚醒得晚,林菀便和朝朝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吃。
晌午饭是朝朝做的,现如今,小姑娘也算是撑起了半个厨房,除了难一些的饭食,其他的,朝朝已经不在话下。
甚至,小姑娘做面食的功夫比林菀还厉害,当然,这都得感谢圆圆的耐心教导。
圆圆留在睿亲王府照顾林娇,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林娇除了照顾几个孩子,还要打理府中庶务,她作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更是要出席各种宴请。
林娇平时没时间到文屏巷这边来,但她免不了记挂自己的弟弟妹妹,王府里有什么新奇好吃的玩意儿,便会让圆圆稍一份过来。
一来二去,几人熟了。
圆圆又是个贪嘴的,她在王府这大半年,跟王府的张大厨混得熟,因此,私下里学了不少面点做法。
她爱吃,又爱专研,所以手上功夫极好。
朝朝不会讲话,也不爱出门,但她模样生得好,招人喜欢。
每回圆圆来,她都爱拉着朝朝,教她做些点心吃食什么的。美其名曰:小姑娘不会说话不要紧,学门手艺,再加上模样俊俏,以后一样能拴住夫君。
每当这时候,朝朝都羞得小脸通红。
傍晚时候,成适去接了林毓下学,两人一刻不停直奔家中。
晚饭极其丰盛,满满一桌子的菜,林菀和朝朝还一起做了几只寿桃,圆圆的,染着红,飒是好看。
清风徐徐,虫鸣不息。
一家人围坐在小院里,就着明亮的烛光,和残月余晖,一起为李砚庆贺。
第71章 71
回春堂开在上京城的两家分店, 在六月初的时候,就开始正式挂匾营业了。
现如今,四个月过去, 不管是客流还是口碑,都算是在这医馆淋漓的上京城站住了脚跟。
林菀自从治好了太后的病痛,这名声算是在京城彻底响亮了,好多官家夫人和氏家大族的女眷, 指定要找她看诊。
当然, 林菀也不是全给达官贵人看病, 普通百姓找她, 她也看的。
不过, 她听取了陈老大夫的建议,专攻妇科和小儿的病症。因此,她也成了整个回春堂,最忙碌的大夫。
随着怀孕的月份大了, 她早就不再上门出诊,若是找她不是到回春堂就是去文屏巷的李家。
如今, 林菀已是文屏巷里最出名的小娘子了。
甭管谁见了她, 都热情得不行。
今日, 翰林院的同僚家中有喜事,李砚下了值便和其他人一道, 直接去同僚家喝喜酒去了。
没有来医馆接林菀回家。
而林菀则跟着朝朝, 从回春堂出来后, 选择了踱步走回家。
深秋的天气, 还不算太冷, 只是周围的银杏叶早已泛黄。微风习习,落叶纷飞, 不消一会儿便厚厚地铺陈了一地。
朝朝小心地搀扶着林菀的手臂,两人徐徐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踩碎一地金黄。
耳畔净是鞋底碾压树叶时,沙沙作响的声音。
走过前面街口,拐进文屏巷,隔着距离瞥见几位妇人,正坐在门口摘菜闲聊,她们见了她,顿时热情地主动同她打招呼。
“回来了,林大夫。”
“小林大夫,今日怎么没同您家夫君一道回啊?”
林菀听罢,笑着同她解释了两句。
“小林大夫,这篮子菜您带回去,上次我孙子病了,您给开了药,连诊费都不要。今儿个说啥,这菜您也得收下。”
说着,圆盘脸的婶子,就将脚边的篮子提起,塞到了朝朝怀里。
似怕林菀不要,赶紧端着簸箕进屋去了。林菀卡在嗓子眼儿里的话,就这么给憋了回去。
“哎呦喂,小林大夫,您都收了琼婶儿的菜,那我这些鸡蛋,您也不能不要。”
隔壁赵家婶子也不甘示弱,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
她今日特意掐着点儿,在家门口等林菀回来呢。
接话的这位,先前也找林菀看诊过,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生了孩子老是容易遗溺,这种情况每次咳嗽时,便更加难以控制。
赵婶子深受其扰,看了许多大夫,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好,后听人说林菀妇科看得不错,便抱着试试的态度上了门,没想到才吃了一月的药,这毛病就治好了。
可让她好一阵激动,现在只要是见着林菀,那就跟再生父母似的。
林菀赶紧制止道:“好婶子,鸡蛋精贵,您别破费了,留着给自己和孩子补补身子。”
“那哪儿行,前头您都免费给我针灸那么久,也不要我钱,我可听人说了,说您上门给那些夫人小姐看一次病,诊金都要二十两呢,这几个鸡蛋连二百文都用不上,您可不能不要。”
听她这么说,林菀真是哭笑不得,她诊金要二十两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真是离谱得很。
那二十两银子,都是人家赏的,真的去上门看诊,诊费也不过是二两银子。
若是坐堂看诊,那诊费就更少,甚至病人若是实在出不起诊费,她分文不取的也不是没有过。
何况,她也不靠诊费挣钱。
最后,林菀实在是拗不过赵婶子的好意,又加上其他家的嫂嫂、婶子们在一旁出来劝说,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了她六个鸡蛋,作为先前的谢礼。
只是苦了朝朝细胳膊细腿的,本来可以只要轻轻松松地扶着夫人就好,现在却得提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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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圣上的诏令颁布不久,医馆就放出风声说要招收女弟子,且这授课的老师,除了林菀、陈老大夫,还有几位回春堂的名医,大家一同来担任。
非但如此,若是诚心愿意拜师学习,还给学生们提供免费的食宿。至于束脩,便象征性地收一些,若是成绩好,还能每学期获得额外奖励。
医学院暂时定了个名字,叫“杏林学院”,取自“杏林春暖”一词,也因“杏林”代指中医药行业。
林菀计划着,这“杏林学院”第一次招生,便只招十人,这样授课人数刚刚好。
大家伙儿平日忙,开课后,除了备课上课,还要出诊,便不能招太多人,否则就顾不过来了。
林菀暂定“杏林学院”学制五年,等前面一批学生学成后,才会扩招第二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