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办得好,愿意学医的女子多,那到时候再重新调整招生计划。
太后娘娘听说林菀在筹备医学院的事情后,特意赐了座宅子给她,说是作为感谢她为她治病的酬劳。
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想要买座像样的宅子,单独用来当学堂,林菀确实也没有那么多钱。
更何况,这宅子还不能太小,布局也要合理,当然位置也不能太偏,光是想想,就知道这种稀缺房源不好找。
就算有,林菀觉得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回春堂在上京开的两家分店,投进去不少钱,再有,店里的药材追求好品质,这成本就高了。
因此,陈子章手头可以流转的银钱也不够。
是以,太后娘娘的雪中送炭,林菀欣然接受了。
虽然,宅子不小,但是里面好些年没有住人了,许多地方都需要修缮,内部又要改成可以供人授课和学生们居住的样子,这么一合计还是要花费不少功夫,以及一大笔银钱。
所幸,这些跟买房子的花销比起来,还不足九牛一毛。
房屋修缮的部分,主要是些木工活儿。集中在房顶、窗牖、大门这些地方,所以,林菀便找了林正生和林明泽过来帮忙。
工钱还是照给,只不过林菀觉得,这钱既然都要花出去,还不如给自家人赚了。
林明泽他们一家,是九月中旬来的上京,概因陈清淼跟自家相公提了一嘴,说自己想家了。
那时,陈家人已经全部搬到了上京。只留了清淼在乡下养病。
其实,一开始林菀猜测得没错,林明泽去陈家提亲时,陈家并不同意,虽然他有两个十分出息的妹妹,但他毕竟只是林菀的堂哥,而不是她的亲哥哥。
两家的家世悬殊过大,王氏怎肯把女儿嫁到乡下去受苦?
后来,趁陈桂花不在,林明泽又偷偷去了一趟镇上,找了陈子章和王氏,将自己救了陈清淼的事情说了。
他说他心疼清淼,不忍心看她因婚事艰难,而被迫下嫁给小厮,他坦诚自己如今没有婚约在身,家中虽然不算富裕但胜在爹娘和善。
又说希望自己可以治好清淼的心病,还保证,若是他们同意将她嫁给他,那么在她没好之前,他绝对不会碰她。
王氏虽然听得动容,但是却没松口,她感激林明泽救了清淼不假,但是这份感激,还不足以让她点头将女儿嫁给他。
她想着补偿他些银钱珍宝,或则其他林明泽想要的东西。
可林明泽坚持不要陈家的谢礼,只说,若是他们不同意他的提亲,那就算了。
甚至,他还好心地提醒王氏,叫她别告诉清淼,他不想让她知道了难堪。
也不想,她再一次想起往事而伤怀。
反观陈子章,他跟王氏的想法就全然不同,他虽然觉得林明泽不如林菀和林娇有出息,但也不算差。
林明泽本人生得神清骨秀,品性瞧着也好,为人敦厚谦逊,的确是个不错的后生。
清淼生来就柔弱,又被心病折磨多年,身子骨也差了,再加上她性子如水,最是温顺不过。
这样的女子嫁到大家族未必好过,哪怕招赘婿入门,总也要给人一点甜头,娶了媳妇儿还不让人碰,就王氏那个护犊子的泼辣劲儿,只怕赘婿想纳妾也不可能,试问哪个男人能忍受?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好儿郎愿意娶她,还是曾经拼死救过她的人,这人非但没有挟恩图报,反而还想着再次救她,帮她摆脱心魔之困。
陈子章在林明泽离开陈家后,多次同王氏磋商此事,将其中的利弊掰开来分析,渐渐地王氏的心思也慢慢转变。
林明泽这边自离去后,就没有再登过门,如此信守承诺不挟恩图报的儿郎,自是让王氏又满意了几分。
后来,夫妇二人一合计,干脆叫了清淼过来,打算先探探她的口风,想着若是她同意了,那这门婚事他们就应下了。
知道父母为了自己的亲事操碎了心,清淼便忍着恶心不适,答应见见那位提亲的男子,但她并不知道,这男子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林明泽记得很清楚,那日清淼见了他,竟然哭了,但是不是被吓到了,而是太意外太惊喜,她甚至当着父母的面,主动抱了林明泽。
她出格的举动,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其余三人。
那时,王氏便明白了,女儿对林明泽有情,都不用再细究,他们便同意了这门婚事。
他们俩的婚事办得简单,并没有邀请多少人,因为除了林明泽,清淼根本受不了别的男子离她太近。
婚宴当天新郎新娘行礼时,因为司仪不小心离清淼近了些,清淼便控制不住地尖叫了起来,差点在婚礼上闹出了大纰漏。
那时候,林菀在上京城为太后治病,根本回不去,只有林娇和周呈睿抽空回去观了礼。
据林娇后来回来说,当时的宾客都觉得新娘很奇怪,连二叔二婶当时脸色也不好。不过好在礼已成,大哥眼疾手快,赶紧把嫂嫂抱在怀里,带离了前院。
也是洞房夜过后,林明泽才跟陈桂花说了实话,关于清淼的病情,他说他不介意,也希望爹娘不要看轻清淼。
木已成舟,陈桂花两口子纵然生气林明泽的隐瞒,但也心疼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媳妇却碰不得。
所以,他们成婚后,陈桂花也慢慢想通了,只一心一意好好对清淼,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好起来,那时候,她的儿子才会好过。
林明泽和清淼成婚后,两人一直住在林家村,平日里,清淼多跟陈桂花待在一起,可她又不会做家务,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林明泽又常常出去做木工活,她很是想家,想父母家人。
林明泽疼媳妇儿,便跟爹娘提了想去上京。
陈桂花担心儿媳妇一路上碰着陌生人害怕,便也要跟着一起去,临出门前几日,想着老头子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她也不习惯,干脆几人一起到京城来了。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也在上京城落了脚,安了家。
现在,他们住在离回春堂第一分店不远的石川街,陈家给清淼陪嫁了座宅子就在那条街上,后林娇又出钱给林明泽开了间铺子,专门做家具桌椅的营生。
铺子不算大,但父子俩手艺不错,生意倒也还过得去。
是以,林菀便想着,反正大哥的店里不忙,再给他找点活儿,多挣些钱,这样日后在岳家面前也多一分底气。
修缮房屋的事情,急不得,左不过要弄到年后去,就是现在有意向学医的女子,也实在是不多。
哪怕圣上颁布了诏令,可绝大多数百姓仍觉得,女子最好还是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比较好,他们尊敬林菀不假,但那是因为她不是自家女儿。
首先能学医的姑娘,至少会认识字,若不会则要先把字学会了,再学习医理,这样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远远不止五年。
若是自家姑娘要花这么多年辛苦学医,那不就耽误了大好姻缘,所以虽然感兴趣的人不少,但真的决定要学医的女子也不过二三,跟林菀当初预想先招十人的打算,还相去甚远。
不过,事情不能强求,林菀也没想着那么快就要把人给招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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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腊月初。
此时,林菀怀孕已近十个月,她后来算了算,孩子应该是李砚参加春闱回来后的那次怀上的。
天儿冷,外面又飘着鹅毛大雪,街上人迹罕至。
李砚冒着雪推门进来,见林菀正靠在暖榻上睡着了,朝朝则趴在桌沿边儿打盹。
朝朝见公子回来,忙站起来对他福了个身。
她用手比划着:“公子,夫人等你,等得睡着了。”
李砚颔了颔首,表示知道了,让她回去休息。
朝朝看了眼林菀,没再逗留,开门出去了,她知道只要公子回来,便不要她伺候夫人了。
李砚走到暖榻前,俯身唤道:“菀菀,醒醒。”
“唔!”林菀嘟囔着,奋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相公,你回来了,二婶和嫂嫂呢?接来了吗?”
她朝他身后看,没见着人,忍不住失望道:“他们是不是没在家?”
李砚抬手摸了摸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触手一片温热,遂放了心,“别担心,我接到她们了。嫂嫂见了外男还是有些紧张,我让她们先去隔壁屋子歇一歇,待我回来换身衣服去书房,再让二婶跟嫂嫂过来。”
“哦。”知道二婶他们来了,林菀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连瞌睡都没了,“那相公你快换衣服,我想跟二婶和嫂嫂,聊聊天。”
“你这小没良心的,枉费为夫冒这么大雪去接人,都不心疼心疼我......”
“辛苦相公了,相公最好了。”说罢,林菀又亲了他一下,算是把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哄住了。
李砚前脚出去,后脚陈桂花和清淼就进来了。
婆媳俩都穿得厚实,生怕把自己给冻着了,尤其是清淼,包得都只剩双眼睛在外面了。
两人刚从外面进来,在外间脱了大氅才进到里间,二人怕渡了寒气给林菀,便选择坐在了一旁的两张矮凳上。
好在屋子里暖和,没一会儿就热了。
“嫂嫂,你快脱了外面那件袄子吧,这屋里烧着地龙,待会儿就不冷了。”
“是啊清淼,听你妹妹的,你男人让你穿这么多,那是在室外怕你冷,屋内就别太拘谨了,咱们都是女人,别担心,没事儿的。”
清淼被婆婆这一声“你男人”羞得面红耳赤,林明泽只是担心她受寒,才替她穿这么多的,是好心。
两人之间,成婚几月还清清白白的,连个吻都没有,日常他除了偶尔抱抱她,便没有多余的动作。
想到临出门前,林明泽说晚一点会过来陪她,清淼便忍不住心里泛甜。
她这几年都没怎么出门,今儿个要不是婆婆跟她一道,再加上是来林菀家,她是决计不会出门的。
想到本来是自己长辈的林菀,一下子变成了自己的堂妹,这感觉还是挺奇怪的,可已经适应了几个月,她也渐渐习惯了。
清淼将身上的厚袄子脱下,放在靠近林菀那侧的椅子上,柔声问道:“妹妹近来可好?我昨日回了趟娘家,娘和大嫂还说,这两日也要抽空过来看你呢?”
“劳烦嫂子和贞贞记挂了,我很好。”林菀借着扶手,坐了起来,笑着道:“就是相公管我管得严,连门都不让我出,这不,才让他把二婶跟嫂嫂接过来,陪我聊天解闷儿嘛......”
陈桂花听罢,忍不住笑骂道:“你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看你把人家阿砚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林菀无力反驳,李砚确实宠她,不然不也会冒这么大风雪去接陈桂花过来。
只因,她昨夜睡前,对他说了一句,“我害怕,想二婶在身边陪我。”
第一次怀孕,又即将要生产,没有娘家人在身边,她总是惴惴不安,三胞胎前日俱染了风寒,个个鼻涕咳嗽不止,林娇忙得根本脱不开身。
这时候,林菀就特别想念陈桂花。
这个不是她阿娘,却胜似她阿娘的女人,是他们一家的定心丸。
李砚很好。
但林菀同样觉得,娘家人待她也极好,否则,二婶和嫂嫂也不会,毫无怨言地就过来陪她待产。
总之,她感觉自己正被许多人爱着。
第72章 72
林菀有要生产的迹象, 是在陈桂花她们过来之后的第二晚。
那时,林菀已经睡熟,而李砚放心不下, 待她睡了有半柱香之后,他才勉强睡下。
越是临近生产,他越是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