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白秀珏见面是在比赛开始前五天,时间线对不上。”
这么一来,之前的推理就全部被推翻了。思维顿时陷入了死局。
如果向炜不是修复人员,那他为什么能在初见白秀珏的时候就撒下这么大一个谎。如果向炜是,那么他怎么可能在比赛前五天进入场地。
前五天进入场地……
“特殊卡片……”
两个人异口同声,对视的一刹那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惊讶。
“我们不能妄下定论……”
洋裙少女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猜测。
“我没有别的意思。”
孙江月解释道。
“我知道。”
如果向炜真的是比赛人员,会随身附带提前进入世界的卡片的,多半是三区的人,而且必然还是三区的榜单前几,不然也买不起这么强劲的特殊卡片。
如果说一区是卖脸,二区是卖笑,那三区就是卖命。
他们的出现永远都是为了修复主线的巨大漏洞,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下到拯救末日,合并乱世,上到保护人类,称霸宇宙。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简直就像活在另外一种境界里,所以他们三区也被戏称为女娲补天区。
也只有这一批人,才总是会去买提前进入世界线的卡片。
毕竟一区二区才没闲钱花在这种地方。
如果你真的是三区的,如果你真的是一个乞丐,穷得只能躺在巷子的垃圾堆边,那么你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向炜……
这个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这也是禾乃决心克扣他零用钱的原因。
当然,这是没法告诉他的。
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导致两人的关系立刻降至冰点。
除此之外,禾乃最近还染上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跟踪向炜。
“师傅,悄悄追上前面那辆车,价钱?那不是问题。”
怕穿着繁复的洋裙太过扎眼,今天出门前少女刻意换上了纯色的棉裙,戴了顶编帽。
小巧的一张脸彻底隐藏在阴影里,花瓣似的粉唇狡黠地勾起。坐在黄包车上,乍一看还真有几分名侦探的潜质。
她紧紧搂住怀中装饰用的几本外文书,视线锁定远处那个男子不放。
大概已经有连续一个多月,她每次追到这附近他就消失了。
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街头巷尾都是各色的铺子招牌。叫卖的人穿了旧袍子,脖子上挂了个奇怪的喇叭,每每路过闹区,便吹个曲子吆喝。
少女跟随着那抹背影,车子拐了左右不知道几个弯。再从一个拐角出来时,那男人又不见了。
这是什么怪事!
她忍不住骂道。
匆匆让车夫四周看看,确定找不见人后,禾乃只能付了钱,下车自己再找找。
崭新的裙子哪怕用色再暗淡,配上少女纤细匀称的身材怎么也算不上低调。她只能尽量压低帽檐,躲在人群中。
稍微逛了逛她才发现,这一带竟然都是赌场舞厅。
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禾乃倒不怕他背着她偷偷找舞女,她每月只给他一点点钱,堪堪不至于饿死。
但连着三次甩开搭讪的男人后,她终于忍不住了。
“该死,人呢!”
少女躲在喧闹舞厅的墙角忿忿骂道,身后嘈杂的声音依旧震耳欲聋,越过这些,却有个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她耳后,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熟悉的温度。
“是在找我吗?”
少女赫然转身,只见向炜逆光将她虚拥在怀里。欣长文气的身形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脸上叫人看不清神色,只觉得平静得很。新式的衬衫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优越,再没了奇怪的女人咬开他的扣子,他便连最最上面的锁骨都不让人窥探。饱满的喉结在他说话时微微滚动,怎么不让人觉得口干舌燥。
“你跟踪我?”她蹙眉问道。
“这话……是不是反了?”
男人无奈叹了口气,自以为已经足够有耐心。
女孩却一把将他推开,兴师问罪道。
“你来舞厅干嘛?”
“你觉得呢?”
向炜被她推开也不恼,耸耸肩不答反问。
“你是来找舞女的!”
“凭你每天给的那点钱?”
她怎么敢这么笃定地污蔑他?
向炜都被气笑了。
“姑奶奶,就以现在的物价,三十块钱扔地上都没人捡。”
这话倒是正中她的痛处,将人闹了个大红脸。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向炜根本没钱,为什么还要来赌场舞厅?
小姑娘反驳不了他的话,细胳膊细腿拽住他的袖口,干脆拉了人就要走。可她哪拽得动他,使了半天劲儿,向炜倒还在原地,她自己力气丢了大半,还引了不少人往这看。
好在这样的戏码在舞厅不算少见。
“你!”
少女恼羞成怒。
“好你个小白脸……以后你零用钱还要再减一半!”
“白秀珏,你别太过分。”
这是什么话?侮辱性比攻击性还强。
向炜闻言火气一节节往上攀。
要不是看她待在这里不安全,他都不见得会出来。
真是好心遭雷劈。
禾乃没和他争,一甩手,气冲冲就走了。
边上的男侍见女孩自己走了,纠结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低声问道。
“向老板,要跟上去吗?”
毕竟是老板娘,这条街上乱七八糟的人多,让人独自回去总是不安全的。
男侍低着头,其实已经做好了跟出去的打算。这位新老板有多放不下老婆,就连隔壁赌场的人都知道。
哪想到男人沉默了会儿,冷冷别过脸。
“随她去!”
枉我每天费心费力让人注意她的安危,她居然还要扣我一半零花。
被人拐走也是活该!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向炜暗骂几句,最后还是自己披上外套跟出去了。
怕她有怨气不愿搭理他,向炜一路追到家。
还没来得及道歉,女子见到他,只把门一关,将他赶了出去。
好一个闭门羹。
男人又被气得一阵脸青,只能再次打道回府。
不过这次,舞厅里又多了个等他的人。
隔壁赌庄的老鬼,嘴上叼着烟。
“向老板,最近有一批货物,你收不收。”
“哟,稀客啊。”
向炜挑眉看向他。
粗犷的脸上几道别扭的疤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陈年旧事。一身老式的真丝太极服,罩了件外套。腰间鼓鼓囊囊,看不见放的是枪还是什么。
别看他这么骇人的嘴脸,实际却不是赌庄真正的老板,最多算是个二当家。
不过再怎么样也比向炜好得多,此刻竟然会主动来找他,能是什么好事?
他和他的恩怨其实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当时和那姑奶奶顺水推舟结婚,他打得就是通吃白家的主意。
没想到白秀珏不愿意把钱分给他,甚至不让他插手一家店铺,反将他一军。
白秀珏怎么样都不肯撒口,赚钱的事迫在眉睫。
经济大权被掌控,再这样下去他基本就等于被打除比赛了。
他能罢休?
试问三区,谁不认识他掏金浪人安桅。
是在各种暴力和血腥云集的三榜,硬生生拿钱砸出一条血路的人。
只要是能用钱办到的事,那就是他安桅能办到的事。
只要是有货币在的地方,就注定是他的主场。
所以他很快换了路数,攒下生活费,然后选择了这条街。
赌。
说实话这不算他的专长,但勉勉强强也凑够了一点钱。
接着他就把钱全部拿出来反投给赌场,选的就是这个老鬼。
没想到这人长得丑,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明里暗里不少给他使绊子。这才导致他再次把钱拿出来,投到了这个舞厅。
两人也算是半个冤家见面,向炜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爱答不理问道。
“什么货?”
“洋罐头。我们的船被截了,货物出不去,你要是愿意收下,价钱好说。”
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处,老鬼也不会拉的下脸来找他。故而得了他的冷脸不仅没生气,就连语气都出奇的好。
“价钱好说是指?”
男人清俊的面孔习惯性带着点笑,眼神却凉薄锐利,极具侵略性的威势肆意笼罩对方,提醒他这是谁的主场。
老鬼身子一僵,下意识连手中的烟都放下了,脸上不由变得乖巧正经起来。
“我们全部原价给你。”
“嗤。”
他转身欲走。
“你如果是这种态度,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老鬼上前一步。
“别别别,那我再让一成。”
“五成。”青年淡然瞟他一眼,狮子大开口道。
“什么!?”老鬼险些把烟吓掉,“五成?那我还不如砸手里!”
“老鬼,我能出多少,不是看我想出多少,是看我有多少。”
男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招呼酒侍给老鬼倒了杯。
“您说是吧?”
“最多三成!我当初出手一匣黄鱼,你给17条,我把一船货物全给你。”
“12条。多一分都没有。”
这还真不算向炜骗人,他是真的多一分都没有了。
但老鬼肯定也是不同意的,将酒一饮而尽离开了舞厅。
向炜自然没去搭理他,虽然五成确实不免趁火打劫之嫌,当然他也不是乱喊的。
洋罐头本身在国内市场不算太吃香。穷人吃不起,富人又嫌弃。两头不讨好。能不能找到机会出手都不一定。
想要稳赚,必须五成。
至于如果老鬼真的找到了愿意高价收的,那他也无所谓。
*
到了晚上舞厅快关门,那个阴森森的身影果然又来了。
带着五成的价格。
既然如此,向炜本着有进有出的心态。连夜退掉了自己舞厅的股份,还去以白家的名义贷了一大笔钱。
全力买下了这一整批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