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名为册封,姜毓宁却仿佛能透过这些冰冷的器物看到沈让似的,尤其是衣饰上的海棠纹,她轻轻拂过,仿佛看到了亲笔画下图纸的沈让。
“麻烦替我转告陛下。”姜毓宁笑着说,“我很喜欢。”
张封执掌礼部二十多年,各朝各代的礼仪标准都是烂熟于心,他还从未见过册封皇后时,哪家皇后除了谢恩之外,还有再给皇上递话的。
可是一想到皇上的吩咐,张封便也知道,这位皇后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定然是不同以往的,恭敬应下。
九月初四,宜嫁娶。
婚礼在傍晚,但是姜毓宁一大早就起来换了礼服,等着礼官过来迎接,一旁有喜娘陪伴着给她唠叨提点着,姜毓宁正有些昏昏欲睡,就听到外间一阵嘈杂。
帝后大婚,竟是皇帝陛下亲自出宫迎娶。
除了礼部那些早就知道的官员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于陛下的重视,连带着姜毓宁都没想到。
最后还是喜娘先回过神来,连忙拿起却扇塞到姜毓宁的手里。
脚步声迎近,姜毓宁手执却扇挡住脸,听着房门被推开,透过轻薄的扇面,她看到一身正红喜服的沈让。
他朝她伸手,姜毓宁伸手搭过去。
跪拜庆贺声中,两人十指相握,姜毓宁被沈让亲手带着,一步步离开清河公主府,上了凤撵喜车。
按照规矩,喜车在上京城主街绕行三圈,隔着朦胧的车帷,姜毓宁看到整个上京城几乎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人人都是欢喜庆贺。
游街之后,帝后到天坛祭祖拜谢先帝,然后才是回两人大婚的合安宫行对拜大礼。
婚礼上,除满朝文武之外,更有临近番邦派来的使臣前来观礼,另有各地九品以上官员都要派人进京至贺。
等一整套的流程下来,天色已经黑透了,姜毓宁被喜娘们搀扶着回了承恩殿。
殿内各处都挂满了明亮的宫灯,几乎将这一方天地都照得透彻明亮。
姜毓宁手持却扇走进后殿,期间仿佛看到了殿内的花影绰绰,可又不能再这时候开口说话,只好一心盼着沈让回来。
沈让也并没有等太久,在合安宫和朝臣们用了三杯酒就回来了,他不想在洞房花烛夜也带着一身酒味。
等走进承恩殿,姜毓宁身边的婢女都已经退下了,偌大的宫殿只有姜毓宁一个人。
沈让抬步走进去,看着高大精致的拔步床里,一身青色婚服的姜毓宁双肩挺直坐在床沿,手指鸳鸯成双的却扇,和耳边垂落的珍珠流苏交相呼应
。
他缓步走进去,走到姜毓宁的跟前,轻声道:“宁宁,我回来了。”
寝殿内安静得出奇,姜毓宁早就听到了沈让的脚步声,可是现在听到他的声音,仍旧是心口紧张得怦怦直跳。
不知是不是一个月未见的缘故,姜毓宁竟然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但下一刻,她的右手被沈让的手掌包裹住,温热的触感传来,她的心脏一下子落回原地。
是她熟悉的沈让,她的哥哥。
她的夫君。
沈让轻轻拨开她的却扇,去掉了朦胧的遮掩,他终于看到了他的新娘。
眉目艳丽,唇色浓艳,比往日更剩几分颜色。
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想要托着她的脸俯身亲上去,却被姜毓宁拦下。
“合卺酒。”姜毓宁忍不住提醒。
沈让强耐着性子去端来合卺酒,和姜毓宁共同饮下,下一刻,便抬手扶住姜毓宁的后颈,倾身亲了过去。
因为姜毓宁不能喝酒,所以今日的合卺酒用的是如同果汁般的葡萄酒。
此时,他口中的酒都还没有咽下去,就渡了姜毓宁满口的甜腻香气。
姜毓宁沉迷其中,明明没有喝酒,却也觉得自己好似醉了一般,不自觉地勾紧了他的脖颈。
可大约是沈让的吻太过于凶猛强势,她来不及吞咽,淡紫色的酒水顺着唇角淌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蜿蜒的透明痕迹。
沈让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睛,一边将她搂得更紧,一边向下解开她领口的扣子。
沉重华丽的礼服被甩到床上,还震出了几粒象征着吉祥如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沈让略蹙了下眉,怕姜毓宁躺下去会被硌到,于是一手拦住姜毓宁的腰,一手去勾她的腿弯,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来到了床边的美人榻上。
可是榻又太矮,最后抱着姜毓宁坐到了窗台上,两只脚踩着美人榻,这才堪堪能和单膝支在榻上的沈让平视。
沈让替她摘下头冠凤钗,乌云般的长发逶迤落下,堆在双肩之上,和雪白的肤色,泛红的唇瓣形成了强烈的冲击,沈让吞咽了一下,侧手托着她的腰,按着她再度亲了下去。
而他的膝盖则上前几步蹭到了姜毓宁的腰,姜毓宁敏/感地挣扎了一下,不自觉往后仰去。
窗户被轻轻撞开,淅沥沥雨声入耳,外头竟然下雨了。
姜毓宁不自觉僵住,被沈让抱在膝盖上,透着窗子往外看。
如同之前在听风小筑一般,这承恩殿里依旧种满了海棠,可不知是不是今年秋天温度适宜,本在春日开花的海棠竟然在这时候开了花。
靠近窗边的是一直盛放的垂丝海棠,海棠花枝蜿蜒曲折,这会几乎碰到姜毓宁的脸颊,弄得她痒痒的。
如同所有的海棠花一般,这一株垂枝海棠身形并不算高大,枝干粗壮,也不显笔直,窈窕弯曲,枝丫曲折,好似古画里走出来的窈窕淑女。
垂丝海棠颈长、花形微垂,如同美人柔弱无骨,低垂的细颈。
沈让沉默半晌,扶住花枝,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瓣,花簇饱满而鲜活,看起来娇俏甜糯,咬一口更是味道甘甜。
除花瓣外,更有嫩叶掩映,恰到好处的交织相应,蕊瓣在逗弄中簌簌颤抖,在抚弄下花枝乱颤。
秋雨连绵,带着一点点微风,打在红中透着一点白的花瓣上,剔透的雨珠零落,在卷翘的花蕊上游走撩拨。
更显得海棠花色彩潋滟,在雨水的浇灌下,轻轻地颤。
“宁宁。”沈让俯首摘下一朵花在掌中,揉捏着花瓣,低声问,“你说,这花好不好看?”
姜毓宁听着雨打花叶,握着沈让手腕的指骨泛白,又像是泛着淡淡的粉。
她说不出话来,更不敢看那盛放的海棠。
沈让拢着花枝轻轻拂过,将正株盛放的花苞尽数合于掌中。
只可惜这海棠只有一人独赏,但也好在未负春光。
第83章 结局(上)
83.
烟雨海棠花, 春夜沈沈酌。
自从姜毓宁九岁那年,沈让送了她一百株海棠花,叫人养在常青园的听风小筑, 那之后姜毓宁就十分钟情于海棠。
后来, 她住过的所有地方,都种满了海棠花, 无论是景安侯府,还是东宫, 甚至就连短暂寄居的清河公主府小院,也都有海棠。
承恩殿也不意外。
承恩殿是历代皇后的寝宫,位于后宫的正中间, 地界也算开阔。
但是沈让尤嫌不够,承恩殿自从他登基之后就一直在整修,说是整修, 实际上却是把左右临近的招云殿和漪兰殿全都扩进了承恩殿, 以至于现在的承恩殿面积是从前的两倍有余。
宽阔的庭院里, 西府海棠,滇池海棠, 四季秋,山楂海棠, 垂枝海棠, 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海棠花几乎连成一片,在华贵的宫殿里蔓延出一片艳丽的花海。
海棠花向来是清淡无香的,但不知是不是承恩殿的海棠花实在太多,好似有清甜香气弥漫, 萦绕在两人鼻尖。
姜毓宁倚靠在窗边,满头珠翠被摘下, 长发在雪白的肩颈处堆落,婚服已经被褪下,身上只剩一件红色的寝衣,领口和袖口用金线绣着缠枝海棠花纹,为她的好颜色平添几分娇艳。
沈让支在她的咫尺之遥,两人明明是相识多年,对于姜毓宁的每一处,他都无比了解,可是现下,他看着盛妆的姜毓宁,还是禁不住看痴了。
姜毓宁的五官极好,轮廓清秀漂亮,眉眼如画,圆溜溜的大眼睛好似冰镇过的葡萄珠子,黝黑明亮,还仿佛蒙着一层潋滟的雾气,眉心贴着一枚深红色的海棠花钿,在烛光的映衬下,仿佛轻闪着碎光,映衬的她那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耀眼。
沈让不自觉地被吸引,沉溺,她亲手养大的小姑娘,在一片灼灼中如海棠花一般尽情盛放。
他伸手托住她的细腰,吻住她的唇,经过下颌,锁骨,分外轻柔。
窗外秋雨下得更细,绵绵织成帘幕,斜倚的花枝颤颤巍巍,沈让抬手轻抚,海棠花被掌握,被轻抚。
花苞依托着纤细的花枝在不住地抖,粉中透白的花瓣绽开又合拢,沈让指缘扫过娇嫩的花苞上,透明的雨珠淋漓,很快就浸湿了他纤长有力的手指。
大约花苞也懂得羞涩,柔软的花瓣包裹吮吸着沈让的手,他伸出第二指手指,在花瓣的根缘试探,连带着窈窕的花枝都在轻颤。
沈让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眼看着花瓣簌簌,竟狠心地将花瓣一层层地剥开,桃粉泛红的花瓣落下,最柔嫩的花-心彻底呈现在眼前,他倾身咬一口,蜜一样的甜。
姜毓宁坐在窗台上,却仿佛身在云端,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沈让整个端抱在怀里,双腿缠着他劲瘦的腰身,娇娇气气地落了沈让满手的泪。
“怎么这么娇?”沈让低声问她,“碰一下也不行?”
姜毓宁抓着他的袖口,指间娇嫩的皮肤蹭在他袖口上的龙纹上,磨得肌肤生疼发红。
沈让瞧她这模样,抬手拂过她卷翘的睫毛,指骨承接着她的泪珠,放到唇边轻吮了一下。
姜毓宁见到这一幕,睫毛却抖得更厉害了,沈让轻笑一声,将她端抱起来,一手扶着她的柳腰,一手拖着她的臀腿,像是抱小孩子一般,将她完全拢入怀中。
他抱着姜毓宁走出正殿,穿过两个侧间,就直接到了偏殿,偏殿被沈让设置成了浴房,大理石凿出的汤池,凤首吐出来的是后山引来的温泉水。
水雾撩人,姜毓宁在雾气氤氲中沉浮,再醒来已经是次日天光大亮。
她躺在拔步床上,因为过于疲惫,一时竟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在哪。直到看到身上盖着的龙凤呈祥锦被,和寝殿内各处张贴的红纸,才意识到自己昨日新婚。
“来人……”不知是不是昨夜用嗓过度,姜毓宁一开口,还带着点沙
哑。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却不是竹叶,而是一身常服的沈让。
皇帝大婚,从当日起有九日休沐,他一早起来去前头的太极殿处理了几封加急的奏折,想着姜毓宁怕是要醒了,没有多待就回了承恩殿。
一进来就看到姜毓宁撑着身子坐起来,沈让快走几步到床边,将她拦住,然后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润润嗓子。”
姜毓宁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啜饮,没说话,沈让奇怪她的态度,现在她的旁边,不由得问:“不舒服吗?”
姜毓宁抬眼嗔怨地看了他一眼,沈让接收到她的怨气,不由得有些想笑,问道:“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和怪你……”姜毓宁把喝完的空水杯往旁边一撂,然后使劲推了沈让一下,结果不知怎么的就勾住了他的领口,衣领被扯下,露出了沈让桃花遍布的锁骨。
姜毓宁看那一片红,立刻僵住,当即就想缩回手指,结果被沈让眼疾手快地握住,“躲什么?”
沈让强行拉着她的手指拨开衣领,锁骨胸口痕/迹更多,姜毓宁红着脸颊要躲,却被牢牢制住。沈让挑眉问:“难道这不是你的手笔,敢做不敢当,宁宁,这是什么道理?”
姜毓宁被迫贴住他的胸口,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这让她倏地想到了昨晚弥漫荡漾的春水,她在一片春水中被环抱,被掌控,被探索。
沈让将她养大,最后浇灌她成为真正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双颊的红晕都像是要把自己烫熟了一般,沈让看着她染了樱桃汁似的耳垂,情不自禁地想覆身去亲她。
不知是不是昨日被宠爱太过,此时看到沈让的动作,下意识地颤了颤,沈让压过来,她立刻就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小猫儿似的埋在他的怀里撒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