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碰上时绰表面态度强硬,实则愿意为了她一步步降低底线的人。
这种感觉, 很令人上瘾。
从火锅店里出来, 她主动去拉他的手,不是圈腕的姿势,而是迅速地将手指滑入他掌心、再到指缝,最后形成了十指交握的亲密姿态。
时绰不动声色地弯了嘴角, 故作镇定道:“婚礼的策划团队联系我了, 他们给出了几个方案,明天我会腾出时间做详细讨论, 到时候我回家接你。”
懒洋洋地“嗯”了声, 顾倚风点点头。
她知道他的作风,哪怕再麻烦、再繁琐, 也不会随便让人□□。
在他看来, 家就是家, 除了书房外, 不应该再让具有工作性质的人或渗透, 会很影响生活氛围。
哪怕顾倚风其实不太懂他值得这种氛围具体是什么, 但还是觉得时总言之有理。
毕竟, 她也不喜欢休憩和忙碌混在一起,感觉不伦不类。
弦月高高挂着,月色清冷朦胧, 还未触及大地, 就被迫与绚烂的斑驳光影交缠融合。
汽车鸣笛声偶尔掠过, 每一次都会惊得顾倚风下意识望过去,然后默默收回目光。
微凉的风吹到脸上,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身在闹区,却独得一份清净。
小时候读过的那句“大隐隐于市”突然就有了具象化的一面。
没走几步路,他们就到了之前曾光顾过的那家花店。
隔着一面落地玻璃窗,余光瞥见几捧花开得正漂亮,脚下的步子便开始不受控制。
察觉到她的视线,时绰扬眉:“进去看看?”
顾倚风:“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她便抽回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地进了花店,把男人就这样大喇喇地抛在原地。
看着她的背影,时绰有些哭笑不得。
五分钟后,她从花店里走出来。
手里多了束曼塔玫瑰。
“给。”
浓郁的花香萦绕在鼻尖,时绰眯了眯眼,不自觉挑眉:“怎么突然送我花?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目光灼灼,顾倚风被他盯得心底发虚,立刻挪开视线避免对视,可奈何耳根很实诚,微微发热,连拿花的手也颤了下。
她忿忿地嘟囔道:“就突然想送,不行吗?时总这么金贵呀,连收花都得挑日子?”
“太太送的,不敢挑。”说着,时绰抬手接过花,又顺势牵住她的手。
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软绵绵,他幽幽道:“曼塔玫瑰的花语是最初的爱意,可我似乎并不是时太太的初恋?”
听出来酸溜溜的味道,顾倚风毫不顾忌地冲他翻了个白眼,提醒他别提倒胃口的人:“爱要不要,不要还我!”
“不还,”时绰斩钉截铁,看护宝贝似的将小小的花束掩到身后,语气难得多了几分幼稚,像个幼稚园还没毕业的小朋友:“给了就是我的了。”
顾倚风脸颊染上一层不自然,音若细蚊:“我指的可不只有花。”
时绰道:“我知道。我说的,也从来不只是花。”
他喜欢玫瑰不假,但也只是因为那娇艳的花瓣总是能让他想到她。
仅此而已。
婚礼的策划团队非常专业,在得知顾倚风的想法后立刻对方案做出了调整。
并且有针对性地再次给出了三个方案选择。
其中两个,顾倚风看得很纠结。
最后,通过抓阄,敲定了凤冠霞帔的中式婚礼。
而抓阄的过程,也很“耍赖”。
就像有人说的,抛硬币本身并没有指向结果的作用,只是在硬币从半空中划出一道线的瞬间,抛硬币的人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顾倚风就是这样,哪怕抽到的纸团上写着“古堡”,她也“委屈巴巴”地又打开了代表中式婚礼的纸团,并且撒娇、耍横又卖惨,让时绰丁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其实并不太看重婚礼的形式,只是希望心爱的女孩可以高兴。
婚礼的时间定在3月31日,刚巧避开了愚人节,还是黄历上极其讨喜的好日子。
据说,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尤其“宜嫁娶”。
“您的皮肤可真好,一点瑕疵都没有,平时用的护肤品肯定很讲究吧?”
“还好吧。”
“口红我给您用这支可以吗?您皮肤白,这样一配就更有气场了。”
“好,辛苦了。”
时绰被工作人员引到三楼,脚尖刚踩实还没靠近,便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交谈声。
不需要很仔细地分辨,她的声音只要一出现,就能轻松牵动他的心脏。
可能是今天拍婚纱照起太早没睡好,她的音色混着几分慵气,像是太阳底下晒了很久还没舒坦的猫咪,餍足未至,没什么精神。
推门而入,目光不由自主地聚拢。
她穿了件正红色的公主裙,法师宫廷风,裙摆很大很蓬,一字领的设计,原本平整的领口又被特地做成繁琐精致的纱式。
丝绒与缎面剪切、织融,复古又优雅。
视线一寸寸往下,掠过欣长的天鹅蛋,定格在玉背大片的肌肤上。
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在肩胛骨的位置,她还生了颗很小很诱人的红痣。
为原本的白皙娇嫩横生一抹妖艳。
听见脚步声,顾倚靠回眸,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故意抬高音量,顾倚风努了努嘴,表情很是不满:“时先生,你迟到了。”
时绰莞尔,大步走近。
“抱歉,工作结束的有些迟。”
说着,他拿出被主人忘在家里茶几上的钻戒,语气无奈:“看得出来,太太对我意见很大,连戒指都不愿意戴。”
顾倚风双颊一热,故作镇定地咳了咳,伸出手,把无名指正对着他,姿态撑得很足。
一旁的化妆师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激动万分又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默默掏出手机,在同事群里“发疯”。
「啊啊啊俊男美女的配置真的对眼睛太友好了!」
「我宣布,我又相信爱情了!」
一颗石头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如斯的群聊立刻炸开,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
「刚刚我也看见了,男方那气质巨绝,那大长腿!」
「女方也超级有气质好吗,呜呜呜美女姐姐我真的好喜欢!」
「救命,所以只有我请假错过了是吗,偷偷拍个照片让我也养养眼啊!」
「偷拍就别想了,据说人家是咱老板朋友,出身名门!」
「乖乖,小说照进现实啊!」
……
化好妆换完衣服,顾倚风和时绰被领到另一个房间。
上午要拍的是室内。
摄影师是个经验老道的熟手,与好几家老牌时尚杂志都有合作。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是不会随便接婚纱照这种单子的,可奈何“金主”身家足够过硬。
闪光灯一次又一次地亮起,摄影师满意地看着相机里的照片,感慨道:“二位可真是郎才女貌,太登对了!”
顾倚风抿唇,压住跃跃欲试的弧度。
偏过头看向身畔的人,她小声道:“我也觉得我们特别般配。”
时绰拉着她的手,道:“仙女实在貌美,是我高攀了。”
被直白的三个词取悦到,顾倚风哼哼笑了两下,丝毫不掩饰此刻的心情:“时总现在嘴可真甜。”
时绰扬眉,淡淡道:“都是太太教得好。”
这狗男人是背着她去哪家男德班进修了吧!
顾倚风的脸越来越红,趁着摄影师调整设备找角度的功夫,她一边自欺欺人地心想没人会注意,一边迅雷不及掩耳地侧着脑袋,在他唇边啄了一下。
时绰一愣,随即哑然。
视线触及她红扑扑地脸颊,眸光微敛。
无声间,大掌贴紧她的腰身,长指正好摩在她的背上。
他从后面抱住她,双手在她小腹前交叉紧握,下颌自然而然地搭在她肩头。
熟悉的香气再一次扑过来,时绰承认,他狠狠陷进去了。
陷入名为“顾倚风”的漩涡中。
霜糖般的甜腻将他包围,曾经那些寒气逼人的棱角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胸膛身处,蓬勃的滚烫。
他启唇,声音喑哑,沉沉的,富有磁性:“姣姣,这一声‘登对与般配’,我盼了五年。”
他自己也说不准确切的心动时间,可能是当时在泰山上,女孩的笑容太过有朝气,不动声色地将封尘的雪点燃。
也可能是后来在香港,她喝的连一二三四都认不清,却毅然决然地站在他面前,夸他长得好看,还说自己很有钱,可以养他。
亦或者,是在重逢后。
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却不断展现出了属于她自己的,更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