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娘不让我出明屈谷。”
未成年的小狐狸都会藏起来,不是在明屈谷,就是在小藏谷,很少会让小狐狸外出接触世人。
小叔叔能说出去二字,那自然不会是明屈谷或者小藏谷,只能是人世间。这真的可以吗?
“我问过了,可以。”桑原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
桑诺有些奇怪,她又不认识外面世界的人,为什么小叔叔会带她出去见人呢?
虽然奇怪,桑诺在询问了爹娘的意思后还是整理了一个小包袱,老老实实跟着小叔叔离开了明屈谷。
狐族的习惯是外出不变原型。桑诺还小,跟着小叔叔走走停停,总是会撒娇变回原形,白色的小九尾狐就缠着桑原的脑袋上,像极了一个皮草帽。
桑原顶着这么一个显眼的皮草帽,飞行了足足三天,离开了狐族的地盘,来到一处青山绿水之地。
此处仙气环绕,灵气充沛,山有灵脉,水有灵息,一看就是修行绝佳之地。
此处湖中有一个小岛,岛上环绕着白色的云雾,袅袅不可见内里。
桑诺在桑原的脑袋上还在打哈欠呢,就被自己小叔叔提溜下来抖了抖,变成了一个梳着花苞头穿着青色裙衫的小姑娘。
“要见的人就在湖心,那是胥离山的弟子,你待会儿见了嘴甜点。”
桑原交代了一句后,直接拎起桑诺飞起,等足下落地,那小岛上的修士已然看见了他们,他坐在风口,风吹起他的衣袖,飘然若仙。
那人看向登岛的叔侄二人,眼睛精准地捕捉到桑诺的位置。
桑诺看着他。那是一个看着二十来许的年轻修士,说是年轻,眼神却格外的沧桑。
“桑仙子,又见面了。”
桑诺歪着头看着那个奇怪的修士,他的确有些奇怪,坐在那里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等待鱼儿上钩的钓者。
他生得也有些好看,甚至有些眼熟。
但是桑诺不曾离开过狐族之地,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我不认识你。”
那人含笑说道:“无妨,我认得桑仙子。”
桑诺心中一动,问道。
“你是谁?”
那人抬起手来,双手一合,垂袖微微行礼。
“在下洬谈。”
洬谈?
桑诺好奇地盯着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曾见过他,但是他为什么对自己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呢?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猜测桑仙子不会放弃,但是没有想到,桑仙子居然做了这种选择,当真是出乎意料。”洬谈君看着桑诺的眼神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桑诺听不懂也不想听,努了努嘴。
“有什么话和我小叔叔说,我是幼崽,不负责和大人聊天。”
洬谈君不由得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依稀有了些皱纹。
这样一看,他的年纪似乎是个谜。
“桑仙子烦我了。但我来此见桑仙子,是有一事。”
桑诺虽然不认识他,但是他说话遮遮掩掩奇奇怪怪,好像是有些什么意思。
她索性就抬头等待着他的未尽之言。
而洬谈君却是推过来一面镜子,递到桑诺的手中。
“这是悬丝镜,既是镜,亦是境。桑仙子手握悬丝镜。可看见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洬谈君含笑之间,发染白雪。
自己最渴望见到的人?
桑诺迷迷瞪瞪地低头把玩着镜子。
她最渴望见到的人,应该是阿爹阿娘。
桑诺如此想着,指尖在镜子上抹了抹。
灵波微动。
镜子上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黑衣少年手持一柄窄窄的银剑,立身万丈火海面前,他面色淡漠,上挑的丹凤眼中少有感情,冷冷地目视着早早燃起的天祸。
少年似有所察,抬眸看来。
搁着一把镜子,桑诺心跳漏了一拍。
“他……是谁?”
自己想见之人,为什么是个陌生的少年郎?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洬谈君轻声说道。
“瑰裳剑主之……徒,谢落秋。”
第94章
桑诺从外面仙人手中得了一个宝贝, 叫什么悬丝镜,通过这个镜子能看见一个少年的各种行动。
她本来觉着这是一种窥视,挺无趣的, 可是那洬谈君非说那镜子有有宝贝,让她没事了多看看。
这不, 爹娘带着她回到了小藏谷,桑诺趴在河边鹅卵石上晒太阳的工夫也把镜子拿了出来, 输入灵气,很快镜子里就又浮现了一个少年人影。
他叫……谢落秋。
*
“阿秋。”
谢落秋站在云崖边发呆的时候, 身后的人喊了他一声。
这是熟悉的,让他无法忘却, 但很少很少陪伴他的声音。
谢落秋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回眸。
红衣如火的年轻女修正在对着他笑眯眯招手。
眉眸中, 二人不说八分相似也有七分,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女修眉宇间的坚毅无坚不摧, 哪怕是谢落秋都无法比拟。
“……师尊。”
谢落秋如此称呼道。
心中却喊了一声母亲。
他回到了三百年前。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被母亲和父亲孕育出来,世间还没有谢横秋。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他的脖子上有一道金色的咒文, 那是逆天而行后留下的印记, 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在这场逆天而行中, 他折损了大半修为, 甚至无法维持成年人的身体, 缩了一圈水, 同时在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 他的身体也自然祛除了魔气, 回到了最初的干净纯灵之体。
忽然发现桑桑用尽全部的力量想要逆改过去的原因。就算是现在,他能以一个徒弟的身份在母亲身边, 哪怕她不知晓他是谁,也有无法言喻的满足。
他单膝蹲下,仰望着自己的母亲。
瑰裳剑主是如今修真界最厉害的剑修,她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让世人为之倾倒的奇女子。她以一人一剑,横挡半个天下。
若说瑰裳剑主有什么让外人说道的,那可能就只有和魔尊的一段私情。
在这个时候,基本是谢落秋快要出生前的时候。
“阿秋,你去了魔域,可是去找他了?”
瑰裳剑主单手托腮,凝视着自己的徒弟。
一个和她生得很像,看她的眼神和邻居家崽子看爹的眼神没什么差的少年。
按理说她什么身份,根本不需要收一个身份不明的徒弟,可是在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血脉仿佛都在提醒她,让她多看看他。
修炼这么多年,瑰裳剑主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此世间天大地大,万事皆有可能 。
她不说,只是想知道在他是来做什么的。
“是。”
谢落秋干脆回答道。
他去了魔域,将魔域中的不少烂摊子都收拾了一通,还去见到了他的父亲。魔尊危攸。
当然他不会用儿子的身份去见自己的父亲。毕竟这个时候的父亲,还是个在爱人和魔域中纠结的笨蛋。
他不过是去给自己的亲爹添点堵,报复一下亲爹给他的诅咒。
要知道自己的父亲之所以会那样做,一半原因都是在魔域。现在的这个魔域,他得提前动手收拾了。
瑰裳剑主瞥了眼新徒弟,想说什么,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手。
“罢了,你也是个大人,该做什么要做什么你心中有分寸,自己去做就是。也无需担忧什么。”
瑰裳剑主轻笑了笑。
“凡事有我。”
谢落秋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的母亲,他曾经只能听说,却无法相见的母亲。
和记忆中想象中的皆有不同。一个活生生的,会用温柔地眼神看着他,却也会给他绝对自由和尊重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