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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联考的时间是应届生大四的上学期。
1月8日到1月9日,为时两天。
考试内容为:申论、公安科目笔试、行政职业能力测试。
黎潼从大三开始备考,期间看完所有视频课,重温数遍,做了不下百套题型。
备考压力大,猫咪被摸到毛发光亮,脑壳薅了千万遍,头型圆润饱满的狸花都险些被她摸成“平头咪”。
考试前一天,黎漴拨来电话,通话时长不到3分钟。
他温声问过她的备考如何,含蓄表示,自己刚好在斓市出差:“潼潼,要是有事需要哥,随时打我电话。”
黎振伟、楚朱秀的电话、微信联系方式早已屏蔽,不接收消息提示。
她厌烦黎家人不合时宜的联络。楚朱秀、黎振伟总觉得他们俩是她的生身父母,有着与生俱来的权利,自然而然地对她有着要求。
父权、母权的压迫带给黎潼的只有不适和逆反。
放在上辈子,黎潼或许要满心欢喜着捧出一颗真诚的心,渴求着父母施舍给她的爱意,殷切说“我愿意当你们的乖女儿”“只要你们爱我”。
这辈子的黎潼冷眼旁观,她给的回答冷酷粗暴:“离远点。”
楚朱秀给她发过小作文,用的是陌生号码。
开篇即是抱歉,她似是真挚愧疚,幡然醒悟。
【潼潼,妈妈错了。我本该在这之前就找到你。让她偷走你的人生,是妈妈的错。】
【我曾经怀着爱意期待你的降生,却没料到会被命运捉弄。】
【我好恨自己,好恨她……】
黎潼潦草看过几眼,浏览过前几行内容,迅速关掉,厌烦地直皱眉。
“神经病。”她犀利评价。
黎振伟没有楚朱秀情感充沛,他弥补的方式无非是在家中项目暂停,收益大减的这几年,疯狂往她账户上打钱。
——这收益还不如黎潼在股市里挣的钱。
她嗤之以鼻,不以为意。
谁知道这是不是黎振伟怕将来公司爆雷,转移财产的手段之一?
黎漴识趣,平日里会说点与家里有关的八卦,被黎潼暂时容忍。
他也曾发过癫。
某次,深夜喝酒,哭嚎着给黎潼打电话,说自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潼潼。
方业识在一旁劝他少喝点,接了电话,苦笑着想说几句话,解释黎漴目前的情况。
黎潼懒得听。
她冷笑两声,幽幽回方业识:“把他拴好,别半夜发疯烦人。”
翌日,黎漴愧疚万分地寻求她的原谅,说自己并非有意。
他足足等了几个月,终于等来黎潼将他拉出黑名单。
此后,黎漴再不敢发“清醒疯”——黎潼嘲讽地说过他,“男人三分醉,演到你自己都信了吧?”
他有苦难言。
……
考前,黎漴的一通电话,没让黎潼心中起过波澜。
她按照自己的节奏,早睡早起。翌日,进考场前关闭手机,交给考官。
全神贯注地完成全部考题。
连续两天,笔试内容结束。
周晓晓和她分在同一个考点,两人在考试结束后碰面。
两人约了下周回校吃饭,“我妈让我请个假回去一趟,说怕我这段时间学习瘦了。”
周晓晓不好意思地挠了下脸:“让我回去养养膘。”
“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东西回去?”
两人都是江市本地人,大一至今,关系一直不错。寒暑假时,只要在江市,两人都会约个时间见面吃饭,她们俩还互相介绍彼此的高中同学,扩大一波交友圈,认识了各个专业的同级大学生。
黎潼婉拒:“不用,我没什么想带的。”
周晓晓亲昵地抱了抱她。
分离时,她动作迟缓几拍,忽的,小声道:“有个大高个在看你诶。”
黎潼疑惑,她朝着周晓晓看的方向,侧身望去。
段暄山站在悬铃木下,斓市一月的风狠辣,落在他身上莫名柔和。难得的白日昼光,他的脸上印着纷至沓来、游离潋滟的叶影,衬得他唇红齿白,清朗漂亮。
周晓晓:“还是个帅哥大高个!”
她冒出惊叹。
黎潼笑眯眯地对她说:“是我的朋友。”
周晓晓:“诶?!”
她目瞪口呆着看着黎潼挥手告别,随后,大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那个大高个帅哥,约莫有一米九的身量,穿着得体合身的冲锋衣,利落笔挺。他低头看向黎潼时,目中盈盈泛光。
像是有星星坠在他的眸中。
又像是黎潼才是那颗点亮他瞳色的星星。
周晓晓看得发愣,好半天,回过神来,兴奋得手舞足蹈,为好友的“疑似恋人”甜蜜画面,尖叫连连:“哇!”
斓市,初雪已下过几场。
地面覆着未褪未融的霜色,空气中充盈着凉意,吐息时如同吸入薄荷。
黎漴点着烟,看着不远处的段暄山、黎潼。
他面无表情地吸光烟,瞥见黎潼对着段暄山说话的那一刻,侧脸线条温柔平和。
迥异于面对他,面对爸妈时展露的情态。
她弯眸微笑。
周身萦绕着的,叫人心疼,泛起怜意——或许可以称为阴暗、潮湿、冷淡的厌世感,消失无踪。
黎漴喉结滚动,他靠在车旁,喉头涌动着嫉妒与不甘。最终,凝结为无可奈何。
他想,还能怎么办呢。
潼潼没把他、爸妈当一回事,即便谈了男友也不会支会家里一声。
段暄山察觉到外人凝视。
他捕捉到人群中他的身影,而后,对黎潼低语几句。
黎潼面上有着随意,她抱着手臂,遥遥望来,歪着脸,眸中冷漠,无声口型道:“你来做什么?”
黎漴忍着酸涩,冲她朗朗一笑。
他给黎潼发消息:【哥买了一束‘上岸鲜花’,特好看,花开得又香又大】
黎潼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段暄山握了下她的手,像是在哄人,又像是在撒娇,脸上的表情认真专注。
黎漴:“……”
他到底没有勇气上前。
被拉黑过几个月,无从得知妹妹的动态,已经叫他知道得罪她的后果会是如何。
渴望联络的从来只有黎漴,没有黎潼。
她对他来说很重要,而他并非对等。
黎漴曾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乎黎潼——后来,他想,这应该是兄妹之间本能地趋向。
他本该做那个爱护她,让她快乐、幸福长大的好哥哥。
命运并不给这个机会,让他们错过许多年。
错过她最需要家人的那些年,而后再遇。她心如玄铁,不再为之动容。
……
段暄山:“黎漴在看你。”
他发现黎漴的第一反应,是告知黎潼,“他有提前告诉你,要来找你吗?”
黎潼烦得拧眉。
她不畏于在段暄山面前表达对黎家人的态度,毫不隐瞒她对黎家人的厌恶。
“没有。”
旋后,黎漴悻悻低头发消息,露出可怜尴尬的笑。
与黎潼几分相似的五官被冬日冷意吹刮,耳廓、鼻尖冻得微红。
黎家的优良基因在这双兄妹身上展示得淋漓尽致。
段暄山毫无波澜,并不怜悯。
同为男性,他窥见黎漴这举动下刻意表达出的“楚楚可怜”,意在获得黎潼的关注。
黎潼:“不用管他。”
她有一双锐眼,只消一凝,便将黎漴这副模样下的小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段暄山听从她的决定,不再看黎漴。
“回学校,还是看猫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