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才学名声, 到底是只在后宅闺房生活的姑娘,哪里见过有人拿着刀刃砍人满场血迹的场面。
她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绷紧了一路甚至不敢乱想的顾云承松了一口气,可同时瞧见她流泪的模样心底仍像是被挖掉了一块似的疼。
“…吓着了吧。”
他揪着心沉声朝她走去, 一双墨眸除了她之外再也看不见旁人。
江婉琼忍了一路的泪水决堤,提裙向他跑来。
男人张开双手, 将裹着一身秋日寒凉的姑娘搂进怀里。
两人身后的侍卫们拿着火把,火光映着她流着不停的眼泪。
“你终于来了。”
怀中此刻尽显娇弱的人抽泣着,顾云承眸色暗了暗,解下斗篷为她披上,随后俯身一双有力的胳膊一使劲将人裹横抱而起。
“是不是脚崴了。”
她出来时动作便有些不对劲,顾云承叹息了一声,转身将人抱着上了马。
行五也利落的归队。
“靠着休息一会,我带你回家。”
男人骑着马,她侧坐着靠在他宽阔有力的怀中心仍是乱的。
江婉琼后怕的掉着眼泪,将头埋进了他怀中。
好在如今他来了,她只需坐在他怀里便是。
一切有他。
姑娘搂紧了他的腰,将他胸前哭湿了一片。
城西离二皇子府不近,可今日的风像是出奇的凉,他骑着马察觉到怀中的人抖了抖。
他单手拽紧马绳,另一只手将人搂得更紧了些,只想快些到家早些让她回到熟悉的环境之中。
顾云承觉着最让人心疼的是,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安静而无声靠在他怀里,埋着脸流眼泪。
他心疼得要命,嘴里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悔没亲自去接她,也后悔让她陷入他们朝堂之间的勾心斗角之中。
是他没护好她。
顾云承心中盛着灼人的火,待他找准机会,定要将对方打得不得翻身。
腰间的手揪住了他的衣料,男人迎着萧瑟的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沉声问:“哭累了吗。”
萧瑟风中,声音依旧没褪去低气压的冷,但语调却极尽温柔。
乱糟糟的心似是被男人一句话安抚,就这样莫名的止了哭意。
姑娘撑着他的胸膛勉强坐直了身,睁开哭肿的眼仰头,“…平日见殿下温柔知意,怎此刻竟不会…咳咳——”
“此刻竟不会哄人…”
不问她好些了吗,也不哄着她不哭,竟是问她哭累否,若不是如今心底还没缓过来,江婉琼定要好好取笑他的。
哑着的细柔嗓音伴随着风飘散,江婉琼捂着胸口咳了两声,给他紧张得皱了眉,将她吹飞的披风裹得更紧了些。
“…难受就别笑了,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脸上泪痕未干,下意识带笑的江婉琼神色僵了僵,叹了一口气又靠回了他怀中,这回语调声音都低了下去,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大颗掉了出来。
“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平生第一次遇见刺杀。
若不是对方没有穷追不舍,约摸她就要命丧今晚了。
光是这般一想,江婉琼就鼻子酸得要命,思绪都停滞了下来。
顾云承呼吸一滞,他皱眉厉声道:“胡言乱语。”
可男人却指尖微抖的将人用力压进了自己怀中,显然也是后怕。
本就还没缓过来还听见男人难得一见的凶样,江婉琼脸上满是泪水却仍忍不住翘了唇。
她搂着他结实的腰,仰头吻在了他下巴上。
心绪还未稳定,仅仅凭着随心而动。
“不过好在…我猎场亲手点中的英勇矫健之人真的来找我了。”
幸好他来了。
幸好一切有惊无险。
顾云承抿紧了唇没接话,他眸中墨色翻涌,不敢想象若是对方为了取命而来…他是否能及时赶到。
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回到了府里。
顾云承横抱着她一路闯进太医所住的院子,好在太医早已做好了准备,手脚麻利的问诊敷药,为她包扎好,折腾一番男人抱她回房时早已夜半。
男人抱着她走得轻轻松松,本欲将她抱去床上,可江婉琼却搂着他的脖子皱着眉摇头,“我要沐浴。”
说罢,停滞了一路的思绪这才重新缓过神来,她有些着急的问道:“听竹与那位侍卫如何了?”
“听竹无碍,行四伤的不轻,已找过大夫了,没落下病根,好好修养便能恢复。”
顾云承听见她要沐浴的话,犹豫了一下莫名猜到她不愿脏了床榻,索性便走到桌边,直接搂着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江婉琼刚放下心,又为他的动作一怔。
她勾着他的脖子,看着近在咫尺的俊容有些失神。
俊是俊,就是绷着脸瞧着有些吓人。
他伸手抹了抹她眼尾哭红的泪痕,目光深深。
“今晚的事,对不起。”
“我该去接你的。”
“再不济也该多派些人去。”
派了两个侍卫去接她纯粹是觉着入了夜想催她回家,他没想到,以往皇子们最不愿接手的赈灾差事,这回竟有人设计要抢。
他倒是要看看,明日这机会落到谁身上。
“自责什么,这谁能提前料到呢。”
回到卧房,她的心平静了不少,江婉琼抱了抱男人,轻声如此说道。
又怎会怪他呢。
真是个傻子。
修长带着茧的指腹抹过她的眼角,指尖一滑握住了她的后颈。
顾云承低头吻了上去。
初时有些凶,后又克制着温柔下来。
这是男人的后怕。
气势那般汹涌险些让她没招架过来,江婉琼察觉到他的克制,揽着他脖子的手微动,主动的仰了头送了上去。
今晚一事 事发突然,回来的路上两人都在平复情绪,这吻却又将双方的情绪勾了出来,从温柔平静又变得急切。
呼吸交缠急促,向来以温柔示人的两人心跳重重,情愫肆意释放。
第36章
夜已至深, 卧房内隔着一扇高高屏风,一边是丫鬟们提着桶有序的进出为主子沐浴做准备。
而屏风的另一边,姑娘坐在男人腿上, 一双柔软的手环着他的脖子,被他搂着腰吻得一丝一毫无法后退。
起先她的确任由着乱糟糟想要发泄的心沉浸其中, 可后来只堪堪隔着一扇屏风, 那边脚步与水声不断传来, 而他们唇齿交缠, 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如雷贯耳。
丫鬟们提水进来时她便浑身一抖,睁开潋滟的秋水眸推了推人。
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丝毫未动, 反倒是她的手被男人捉住。
双方皆是呼吸一重,顾云承睁开了他黑沉沉的眼,似化不开墨,也似不见底的深渊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
瞧见她欲言又止却又因水光而分外令人怜惜的目光, 他想起这一整夜的后怕, 眸中墨色更暗,烛火之下阴影覆盖了男人的眼,让江婉琼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只觉着腰上一重, 他又将自己重新搂进怀里,吻的攻势渐弱,他们的呼吸也缓缓轻了下来。
“殿下、皇妃,水已备好。”
许久, 屏风另一旁一片安静,听画疑惑的欲要皱眉,下一瞬男人暗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退下。”
“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 听画猛的一惊低下了头,退出去的动作比平日还要快上三分, 关门时更是放轻了声大气不敢喘。
她真是粗心,今夜来了这一遭,两位主子情至浓时她竟出声打扰,幸好主子们未曾怪罪。
听画想着,到了门口后思索片刻,让伙房继续备着些热水。
恐怕今夜是要叫水。
卧房内。
江婉琼软着身在他怀里靠着,一双漂亮水润的眸子半睁着有些出神。
今夜属实有些被吓坏了,平日这般她恐怕是要羞怯推拒,可此刻她勾紧男人的脖子,任由他亲了又亲。
似乎搂紧他能让自己安心似的。
察觉到姑娘的动作,顾云承喉结滚了滚,忽然将她横抱而起往床边走去。
江婉琼猛的一惊,回眸与男人动情的目光撞上,姑娘眨了眨眼,随后搂着他的脖子,颤着眼睫咬唇道:“不行,要沐浴。”
狼狈躲避一路,又进了空置的宅子,她不愿这样脏兮兮的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