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冷着面色拿着一瓢水往进灌,萧枝雪呛咳了起来,他松开她后,萧枝雪趴在一旁边咳边吐。
壮汉皱眉:“麻烦。”随即把她的手解开把瓢塞给了她,萧枝雪废力的颤抖着双手拿着水瓢喝,长时间的饥渴叫她难耐。
没多久,那女子又来了,这次表情不似上次般轻松淡然,面色青黑,有些焦急:“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如此之快,萧芒已然下令封锁了城门,我们要出去的话麻烦了。”
壮汉皱着眉头思索良久,女子见他一直不说话便道:“若是逃不出去了便把她杀了,叫那萧家人永远找不到她。”
壮汉正想出声时外面窗子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击打声,二人面色皆一惊,壮汉更是拔出一旁的弯刀横在身前,他低声:“谁?”
外面那人道:“在下孙栋。”
萧枝雪闻声讶然不已,甚至莫名的期冀充斥在心间,那女子未注意到萧枝雪的神色,指挥着叫那壮汉打开房门,孙栋还未出声时,壮汉便把弯刀横在他脖颈处,压低声音威胁:“你是何人,如何寻到此处的。”
孙栋骤然被吓得摆手:“大人饶命,我与萧家相识,也是对他们愤恨不已,那天跟在萧枝雪身后见她被你们掠走,便斗胆跟了上来,我可以帮你们,帮你们出城。”
萧枝雪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难怪,难怪他敢只身而来,原来是存着这番心思,不由的怒目而视:“孙栋,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萧家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这般忘恩负义。”
孙栋冒着冷汗:“你…你闭嘴,萧家分明是看不上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瞧不起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此话一出,那女子了然,有些戏谑:“原来是你的心上人儿啊,你就这般舍得?”
孙栋赔笑:“所以我想与二位打个商量,若是我能助二位出城,可能让我与她春宵一度。”
萧枝雪被他的口出狂言吓得瑟缩不已,谁知道这孙栋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地板上的潮湿之感席卷到全身,叫她抖个不停。
壮汉和那女子神色怪异,对视一眼后:“若你能带我们出去,随便你。”
萧枝雪闻言心仿若跌入谷底般沉重,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喉头艰涩,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
孙栋则大喜,连忙说:“明日,明日我便带你们出城。”
壮汉说:“萧家查的紧,你如何带我们出去。”
孙栋还卖了个关子:“明日你就知道了。”
壮汉:“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弯刀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孙栋点头如捣蒜。
绝望弥漫在了萧枝雪心头,明日,仿佛成了悬挂在她头顶的一把刀,给予了她时间,却无能为力,二叔和二哥他们已然知道她失踪了,在全程寻她。
萧枝雪默默垂泪,时不时的抽噎一声。
那女子和壮汉不知去了何处,门栓紧紧的插着,她的手脚又被死死的绑了起来,腹中的饥饿感更甚,饿得她头晕眼花,方才的凉水似是不大干净,叫她现在有些腹痛。
突然门外又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鬼鬼祟祟的四周张望,随即废力捣鼓了几下,门便被打开了,赫然是孙栋那张脸。
萧枝雪瞳孔微缩,布满惊恐与害怕,她摇着头往后缩:“你…你过来做甚,你若是敢对我如何,我便大喊大叫。”
她这话说的虚的不行,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喊出声,若是孙栋敢如何她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却见孙栋蹲在她身边,眼中充满迷恋与痴情:“阿雪,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非你不娶,我今夜只是骗他们的,我是为了降低他们的防心,好救你出去。”
随即他似是发现了萧枝雪无法动弹,便给她解开了双手,即便如此,萧枝雪亦是抬不起手,虚弱不已。
孙栋握着她的手,无视她的抗拒,期盼道:“只要你答应嫁与我,做我的娘子,我便救你出去,今夜我们便行了夫妻之礼如何。”
萧枝雪惊恐瞪大双眼,摇着头,拼了命的把手挣扎出来,奈何那二人不知喂了什么药,叫她使不上劲。
孙栋见她拒绝,怒上心头,伸手去扒她的衣衫,嘴中念叨着:“你乖一些,做我的娘子我便救你出去。”
萧枝雪心如死灰,闭着眼睛无声的哭泣,雪白细腻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刺激的孙栋更加昏了头般就想往上凑。
第71章 二更(别怕,我在)
孙栋的头皮猝然被抓住, 随即狠狠被一扯,整个人被掀翻在远处,脖颈处蓦地一道血痕出现, 睁着眼睛躺在地上, 已然断了气。
萧枝雪还在紧紧闭着眼睛, 蓦地她落入一道温热的怀抱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披风兜头而来,密不透风的裹紧她的身体, 大掌抚在背后,轻轻的安抚着她细瘦的脊背。
“不怕不怕, 对不起, 我来晚了。”语调中夹杂着颤抖和恐惧,段知珩把她揽入怀中, 像是要嵌入骨血般紧紧的搂着。
萧枝雪怔愣着, 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般怔怔的瞧着远处孙栋死不瞑目的样子,随即意识到她得救了, 段知珩把她的头按入怀中。
良久, 萧枝雪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头埋在他的胸前,细细密密的呜咽声响起。
怀中人身躯颤抖不已,抚慰了好久才稳定了些, 段知珩把她抱起来,踏过尸体往外走去。
外面的府兵早已把这桩院子围得如铁桶一般, 那二人被压跪在地上, 萧家人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瞧着萧枝雪被裹着衣衫埋在他怀中, 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萧芒险些跌坐在地上。
萧靖燃兄弟俩骤然红了眼眶,连远在他乡的萧靖轩得知消息后疯了般往回赶。
此刻几人站在那里,触及到段知珩安抚的眼神,纷纷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靖轩上前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却有些无从下手,只得低声问:“可…有什么伤?”
段知珩并没有说他进去时见到的那一幕,只是摇了摇头:“无事,有些吓着了。”
萧靖轩呼出口气,随即想起了什么伸手道:“殿下,不敢劳烦您,让臣来吧。”说着就要把萧枝雪抱来。
段知珩却一躲,把人抱紧了些:“不必。”
萧靖轩一愣,随即镇定的低声说:“不管如何多谢殿下,人多眼杂的,不大合适。”
段知珩却依旧不放,也未多言,绕过萧靖轩就要往马车上走。
萧靖轩叹了口气,无言跟上。
萧二叔转身对萧靖燃道:“把这二人关押起来,好好审问。”
萧靖燃眼神顿时一变,黑沉如水,咬紧银牙:“是。”
为了防止二人咬舌自尽,萧靖燃刚破门逮到二人时就塞上了布巾,捆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段知珩把人抱上了马车,萧枝雪似是睡着了一般埋在他怀中一动不动,手却不安的攥着衣襟,他眸色中的担忧与懊悔、爱恋与痴然像洪流般倾泻出来。
段知珩下颌搁置在萧枝雪头顶,另一只手依旧像是抚慰婴儿般轻轻的有规律的拍打。
萧靖轩坐在一旁看着二人,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大夫已经就位,段知珩大步流星把人抱回房,行动间虽看得出急切却依旧轻手轻脚,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
萧二叔也顾不得他们之间的男女大防,大夫上前查看,阖府上下忙成一团,萧老爷子昨日已经被萧二叔打发去了城外庄子上钓鱼,暂时还不知道。
半响,大夫说:“没什么大事,受了惊吓,还有些发热,应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源,有些腹痛,吃几副药便好了。”
众人松了口气,段知珩背对着靠在门外,双目无神,萧靖轩走了过去拱手:“殿下,您也去休息一下罢,好几日不眠不休身子也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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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段知珩摇摇头,哑声:“是我的错,要是我没离开,她就不会被人带走。”
是他想错了,原以为人到了兰陵,京城中的是非便不会牵扯到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紧咬着不放。
萧靖轩亦眉头紧皱,半响他叹气一声:“二叔传来消息,那二人是周家派来的,他们目标在我,容儿只是被我牵连,我们的动作太大了,这些地方的地头蛇与土财主定有他们的人,殿下,世道艰难,臣…有些无能为力。”
他这般说已经是存了卸下胆子的心思,就算做得再好,位置坐的再高,到最后家人因自己而受伤,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萧靖轩已然对三番四次的暗里中伤失望不已,有心而无力,加上面前的太子也存了退位的心思,若无仁厚通透的君主追随,他怕也撑不了多久。
段知珩闻言侧过头,眸色坚定:“放心,孤保证他们蹦哒不了多久。”
“萧卿,你不能退。”话语里包含了无限意味,言语虽轻,却胜过万千山峦
萧靖轩不能退,他还等着萧靖轩替他撑起未来的江山社稷,辅佐下一任帝王,届时,高天海阔,他便能随萧枝雪退隐。
他完全没记起来萧枝雪现在还身负婚约,天高皇帝远的京城还有着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婿。
萧靖轩扯了扯嘴角,郑重拱手:“臣,定不负重托。”
段知珩回到卧房内提笔写了一风信,塞入竹筒里,缠绕在飞鸽的腿上,手臂一振,雪白信鸽振翅高昂,飞向天际,朝着遥远的京城而去。
萧枝雪在晚上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的烫手,脸颊也烧的通红,嘴里说着胡话,额头上发着冷汗。
萧靖轩为了防止段知珩不顾男女大防,跑入房内一直在外屋守着,小梨在屋内忙着换冷帕,一会儿一个侍婢端着脸盆出门换水。
段知珩急得已然眉头紧皱,扒着窗棂想通过那丝丝缕缕的亮影得知屋内的情况。
良久,小梨焦急的掀开帘子走出来:“大公子,姑娘烧的厉害,还一个劲儿的说胡话,药也喂不进去。”
段知珩进来沉声:“还不赶紧去叫大夫。”幸而晚间为了防止突发情况,萧家把大夫留了下来,现下正在偏院。
大夫披着衣服来诊脉后,语气缓慢:“现下还是要想法子把药喂进去,老夫观姑娘似是魇着了,先施针缓解一番,再燃些安神香。”
说着从随身的针兜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针在火上烤了烤,捻转着插到穴位上。
萧枝雪紧皱的眉头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小梨又试着喂了几口药,萧枝雪又呛咳着吐了出来。
段知珩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萧枝雪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唇色煞白,手腕无力的垂了下来,小梨同样在一旁伺候,眼前的情景慢慢与前世的画面重合,他神色恍惚,吐出来的黑色药汁骤然变成了红色的血迹,顺着唇角流入了脖颈处,沾湿了衣领,喷溅在床榻。
他惊骇的瞧着,眼球猝然充血,疾步冲到床榻前推开小梨,抓起一旁的白帕哆嗦着手掌给她擦唇边的血迹。
“别走…别走,对不起容容,是我的错,太医,太医呢。”他神色癫狂,小梨被吓得呆在一旁,萧靖轩也察觉到段知珩有些不对劲。
他眉眼凝重,试探凑近:“殿下,你冷静些,她没事,殿下?”叫喊的声音逐渐抬高。
段知珩怔怔地看着她,泪珠在眸中汇集,如同屋檐下的雨滴,砸在萧枝雪脸颊上,一滴一滴,重如千斤。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一口气,哑声说:“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克制的收回了手,起身离开时却受到了阻力,他缓慢转过头去,还在昏睡中的萧枝雪不知何时手攥在了他的衣摆处。
叫他无法离开。
段知珩低声道:“给我药,我来喂她。”
小梨还愣在原地,萧靖轩咳了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把药递到段知珩手上。
药还温热着,一旁的小炉子上一直温着药,方便拿取。
苦涩的药汁散发着袅袅热气,一如上一世般,他不断告诫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她没事的,只是被贼人吓到了,有些高热,没有油尽灯枯,她还好好的。
段知珩吹了吹,轻轻擦掉了她脸颊上的泪珠,爱怜珍视的样子叫萧靖轩有些于心不忍,眸中酸涩。
奇迹般地,萧枝雪乖乖的没有再吐,只是手依旧紧紧攥着衣摆,周身的不安也渐渐消失殆尽,陷入了沉睡。
一碗药喂进去后,过了一刻钟大夫再探,松了口气:“太好了,姑娘发了汗退了热,睡得很安稳。”
萧靖轩拱手:“麻烦大夫了。”
大夫摆摆手,提着药箱回了偏院,折腾了大半夜,萧靖轩也觉得疲惫不已,他原本坐着马车往回赶,半路听说了此事当即骑着马车赶了回来,放松下来眼皮已然沉重的抬不起。
“殿下,回去休息罢,我在隔壁守着。”他对段知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