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姜词在座位上呆坐了很久,直到中午下班,沈听南给她打电话过来。
她拿过手机,看到沈听南的来电显示,迟疑了一会儿,才按下接听。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沈听南声音传来,问她,“下班了吗?”
姜词轻轻嗯一声,顿了下,轻声问:“沈听南,你在公司吗?”
沈听南道:“没有,不是跟你说我休息一段时间吗,今天跟陆寄州到南山打高尔夫。”
姜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是休息,还是辞职了?”
电话那头,沈听南坐在场边休息,他有点懒怠靠在椅背里,闻言微顿了下。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沉默了会儿,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姜词微笑,说:“我猜的,从昨晚陆寄州那半句没说完的话,我就猜到了。”
她没有告诉沈听南,她见过他爸爸的事。
沈听南这时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笑了声,说:“放心吧,就算辞职我也还有别的产业,不会真的失业要靠我们姜律师养。”
姜词弯唇笑了笑,说:“我又不怕养你,只不过跟着我恐怕就不能天天打高尔夫,也住不了大平层和大别墅,不过我努力点,三室两厅的房子应该还是买得起,你不是说只要我分你半张床就够了吗,应该不会嫌弃房子小吧。”
沈听南笑,眼中有幸福的情绪,静静听着,低声问:“还有呢?”
姜词微笑,继续说:“还有就是不能天天进出那些高档餐厅,跟我过日子恐怕我们大多数时候都要自己买菜在家里煮,不过我厨艺还可以,你应该会喜欢。”
沈听南听着姜词的描述,心中温暖到感到很深的幸福,轻声问:“还有呢?”
姜词声音轻轻的,温温柔柔像初春的微风,说:“还有不能请阿姨做家务了,以后每个星期的大扫除我们要自己做,你负责擦家具,我负责扫地拖地。”
沈听南笑,说:“扫地拖地不是有机器人吗?”
姜词笑,说:“对呀,所以我指挥它们干就好了。”
沈听南笑道:“合着你在这儿算计我呢。”
姜词笑,说:“那怎么了嘛?我还负责做饭呢,也不见你给我帮个忙。”
沈听南好笑地道:“不是我每次要来帮忙,你都嫌我碍事儿吗?”
姜词道:“本来就是,你们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进厨房就是来捣乱的。上回我好好炖个红烧排骨,洗个澡的功夫让你帮我看下火,结果你就自作主张往我的排骨里面加了好多盐,差点没把我咸死。”
提到这个,沈听南到现在还忍不住笑,说:“当时我真尝过味道,感觉淡盐。”
姜词道:“那是因为刚加了水呀,水多的时候就是会淡,等水烧干了味道就出来了。”
沈听南喉间溢出笑,非常肯承认错误,说:“好了,知道了,我的错,下次再帮你看火,保证不乱加东西。”
姜词那时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前往法院的路上,她望着窗外北城的初春,耳边是沈听南同她说话的声音,她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心中充溢着幸福。
她抬头看路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发出嫩绿的新芽,和沈听南说:“沈听南,春天来了。”
沈听南嗯一声,问她,“你喜欢春天吗?婚礼要不要在春天办?不过最近还有点冷,但到四月底五月初应该就暖和起来了。只是如果四五月办婚礼时间就有点紧,婚纱的款式你看好了没有?钻戒呢?我给你看的那几款,有喜欢的吗?”
姜词沉默了好久,轻声道:“晚上我再回去看看,我比较喜欢鱼尾款那个婚纱。”
沈听南道:“好,你晚上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姜词道:“我下午到西区法院开庭,具体什么时候结束还不知道,完了我给你打电话吧。”
沈听南嗯一声,说:“那我一会儿直接到法院外面等你,等你下庭我们先去吃晚饭。”
“好。”
第46章
下午的官司比姜词想象中结束得早一些, 下庭后,她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拎着包往外走时才拿出手机来看。
看到沈听南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微信:我临时有点事不能来接你了,我让你陈叔过来接你, 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姜词边往外走边拿着手机回复:好。
到了外面, 姜词远远就看到沈听南的车, 陈叔站在车旁等她。
她微笑着走过去, 不好意思地说:“麻烦你了陈叔, 还让你来接我。”
陈叔帮她拉开后排车门, 慈祥地说:“应该的, 您别客气。”
姜词道了声谢谢,然后才弯身坐进车里。
回家的路上, 姜词不由得问了句, “陈叔, 沈听南还在南山吗?”
她想着中午的时候和沈听南通电话, 沈听南那时还在南山和陆寄州谈事。
陈叔回道:“没有呢, 四点钟就下山了, 本来沈总是准备过来接您的,都在路上了,不过太太忽然打电话来, 让沈总回老宅一趟,就只好先回去了。”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了下。
她大概能猜到沈听南的母亲找沈听南做什么。春节期间, 沈听南的母亲在老家祭祖, 抽不开身回来, 但她无意间看到过沈听南和他母亲的微信页面, 光是看微信上的文字信息,她都能感受到, 程静娴知道沈听南和她在一起后有多愤怒。
她担心沈听南,回到家后晚饭都没心情吃,坐在沙发上,频频看手机,给沈听南发出的微信,迟迟没有回复。
她担心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直到近凌晨,沈听南才终于回来。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急忙跑去打开门,沈听南正要输密码呢,门就从里面打开。
他抬手捏下姜词脸蛋,说:“怎么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姜词担心地望着沈听南,“沈听南,你还好吧?你妈妈有没有骂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听南牵着姜词进屋,关上门,问:“你怎么知道我回老宅了?”
姜词道:“陈叔说的。”
沈听南进屋就把客厅灯关了,牵着姜词坐到沙发上去。
屋里漆黑的一片,姜词下意识想去开灯,被沈听南搂在怀里,低声道:“别开灯,抱会儿。”
屋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姜词看不到沈听南的脸,但她知道沈听南不会无缘无故不让开灯,她双眼忽然湿热,伸手轻轻地摸沈听南的脸,“沈听南,你妈妈是不是生气打你了?”
刚刚在门口沈听南也是背着光,她没有看得太清楚。
但她不敢怕乱摸,怕沈听南脸上有伤,她小心翼翼的,轻声说:“沈听南,我去开灯好不好?我想看看。”
沈听南靠坐在沙发里,一手搂在姜词腰间,一手握住她覆在他脸上的手,低声道:“没事,别担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挨了一巴掌。痛倒是不痛,就是他到底也是有点身份的人,脸上挂了彩,他多少有点恼怒和烦躁。
姜词被沈听南搂着,手也被握住,完全不能动弹,她见沈听南不想开灯,也没有再提,靠在他怀里,右手环住他的腰。
过一会儿,她轻声道:“沈听南,我不想结婚了。”
沈听南温热的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胡思乱想什么?”
姜词抬头看沈听南,说:“我是认真的沈听南,我真的不想结婚了。”
“我坦白告诉你沈听南,你爸爸上午找过我,他给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你。”
沈听南在黑暗中看着姜词,闻言微微蹙眉。
姜词道:“沈听南,既然我们俩结婚让大家都这么不高兴,那就不结了吧。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悄悄在一起,如果他们问起,你就说我们已经分开了。这样你也不用为了我跟家里闹僵,我们也还能继续在一起。”
上午见过沈叔叔后她就一直在想,她并不真的想让沈听南为了她和家里对抗,更不想让他为了她去忤逆父母。
但她也真的不想和沈听南分开,她想了一整天,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沈听南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她,反问:“然后呢?悄悄在一起,一辈子见不得光?”
姜词道:“我不介意。”
“我早就说过,我不介意名分,我也不在意能不能结婚,只要你没有别的女人,我可以一辈子不用见光。”
“我介意。”沈听南看着姜词,说:“姜词,我如果连你都护不住,连让你光明正大和我在一起的资格都给不了你,委屈你一辈子做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那我成什么了?”
他揽过姜词的腰重新带回怀里,抬手揉揉她后颈,低声道:“跟你说了不要胡思乱想,我沈听南也不至于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又想到姜词刚才说,上午见过他父亲,又叮嘱她,“不过以后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如果他们要见你,你就立刻打电话给我,不要去见他们。”
姜词没有应声,她从沈听南怀里直起身,严肃看他,说:“那你先让我看看你的脸。”
沈听南觉得有点丢脸,不太乐意。要不是怕姜词担心,他今晚都想在车里睡了。
刚刚在车里烦躁到抽了两支烟才上来。
“真的没事。”他打横抱起姜词,往卧室走,说:“是谁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每天晚上十一点睡觉的?这都几点了?赶紧睡,明天不是还要上班?”
他把姜词抱回卧室,也没开灯,俯身放她到床上,还没来得及给她盖个被子,姜词爬起来,把床头柜的台灯打开。
她望向沈听南的脸,看到他右边脸颊有一道伤口。
她立刻皱眉,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边仔细看沈听南脸颊上的伤口,她眼睛都红了,心疼得不行,皱着眉问:“这是戒指刮伤的吗?你妈妈打你了?”
沈听南知道瞒也瞒不住,他今晚瞒住,明天姜词也会看到,索性由着她看,手抄在裤兜里,还有心情逗她,“幸好我妈还记得我是亲生的,没下太重手,要不然她那戒指刮过来,我怕是要毁容了。”
姜词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她下床去找药箱,说:“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家里,要是不说现在也不会这么多事,你肩上的淤青都还没散,现在脸上又添新伤口。”
她到外面客厅去拿药箱,忍不住憎恨沈听南的家人,说:“沈叔叔还说我没家教,我看你们家的人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坐到床边,从药箱里拿出棉签和消毒液,沈听南坐在旁边,担心地看她,“我爸都跟你说什么了?”
姜词道:“也没什么,他说认我做个干女儿,给我一些资产和你们沈氏的股份,还说要给我介绍青年才俊,说我和你能做兄妹,但不能是夫妻。”
沈听南听得皱眉。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也不知道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上的父母,一个个都想拆散他姻缘。
姜词抬着头,小心翼翼帮沈听南伤口消毒,怕他疼,轻轻地帮他吹伤口,轻声问:“怎么样?疼不疼?”
沈听南道:“不疼。”
他看着姜词,又问:“然后呢?还说了些什么?骂你了吗?”
姜词嗯一声,说:“我跟他吵起来了,他就说我没家教,别的倒没什么。”
沈听南闻言愣了下,倒是没想到姜词能跟他爸吵起来。
他看着她,眼里没忍住掠过笑意,姜词在帮沈听南吹伤口,见沈听南看着她笑,问:“你笑什么?”
沈听南笑,抬手揉了揉姜词的脑袋,说:“知道你没吃亏就好。”
姜词道:“但是沈叔叔现在肯定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