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太容易被环境影响了。
望着厕所狭小的气窗,沮丧裹挟着无助向林星津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不该拒绝林家司机的接送,即便那只是许蔓婷为了讨好林缜随口一说的提议。
不然她这么长时间没出去,司机总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远处的广播里响起了每天都重复的音乐声。
那是南城一中的放学铃。
再等一会就可以出去了。
可惜,这样的自我安慰对于此刻的林星津来说作用不大,
小腹处的疼痛感一阵阵地向她袭来,思绪不受控制地发散,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林缜最近这几天都在公司加班,至于许蔓婷……大概巴不得她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好像真的从未被亲人偏爱过。
广播里的歌声遮掩住了进来的脚步声。
直到她所在的那扇门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一道女声透过门板传了进来,“里面有人吗?”
“有。”林星津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同学,你是不是来例假了?我看你在里面待了挺长时间了。”
“嗯。”
“那我把东西给你递进来,你接好。”
对方的话音刚落,穿过隔间的门缝,一个黑色塑料袋被人塞了进来,里面装着林星津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谢谢你。”除了不断重复这三个字,林星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对方的善意。
“不用客气。”
接着,脚步声渐渐远了。
那个女生似乎是出去了。
林星津有些遗憾地想着,这样就没法当面跟对方道谢了。
谁知,没一会工夫,那个女生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只是这次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古怪,像是在极力压制着某种不好的情绪,“同学,我把校服放在外面的洗手台上了。”
林星津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裤子,虽然她确实很需要,但这毕竟是对方的校服。
“不用了,谢谢你。”
可对方的态度也很坚决,似乎还有些不耐,“我已经给你放那了,你用完以后把校服放失物招领处就好。”
生怕林星津还要说出拒绝的话,女生再次走了出去。
这次她是真的离开了。
等林星津收拾妥当追出去,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只剩下宽大的校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洗手台上。
后来林星津还在这件校服的口袋里找到了几条速溶的红糖姜茶。
叶雨淇知道这件事情后,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好长时间。
“津津小可怜,还好遇到了雷锋。我再也不把你单独一个人留在学校了。”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以后如果我再请假,我就让我爸爸把你的假也一块请了。”
林星津喃喃重复道:“雷锋?”
“可不就是雷锋嘛,做好事不留名,连还校服都只是让你送到失物招领处去。”叶雨淇有模有样地分析着,“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知道她是谁呀。”
后来,叶雨淇陪着林星津将洗干净的校服放到了失物招领处,两人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位好心人来取。
直到上课铃响,她们不得不先回教室。
可下节课再过来的时候,那件校服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种种迹象表明,它的主人把它领回去了。
现在回忆起来,确实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值得深思。
那是一整包尚未被拆封过的卫生棉,用黑色的塑料袋装着,像是被人急匆匆从便利店带出来的。
而且那件校服的尺寸大得出奇。
出于好奇,林星津试穿过。
衣服的下摆都快到她腿根处了,袖子也很长,她捋了很久才把手露出来。
基于这些,叶雨淇猜测对方可能是个大块头、高个子的女生。
她们俩找遍了全校类似体型的女生,可惜都不是。
“怎么会找不到呢?咱们学校又不允许外校的人进来,所以肯定就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啊。”
林星津也觉得奇怪。
那个女生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你说会不会是红衣学姐做的好事?”
叶雨淇虽然胆小但很爱看恐怖电影,还没等林星津否定掉这个离谱至极的猜测,她就已经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她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声线发颤,“津津,要不咱不找了,有缘自会相见。”
林星津其实还想找,但是线索实在太少了。
她甚至想过查监控,却被保安告知那一块区域压根就没有安装监控。
这件事最后就只能这么不了了之。
——
“那个人是江斯年?”
“是他。”夏菁的手指勾划着水杯的外壁,将事实和盘托出,“东西是他买的,校服也是他的。”
江斯年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众星捧月般的存在,有很多人都在背后关注着他。
所以,他火急火燎跑去学校便利店买卫生棉的事情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
只是没人敢拿这种事情去调侃他,最多就是在背后偷偷议论。
夏菁记得很清楚,第二天她刚走进教室,就有女同学偷偷跑过来问她,是不是跟江斯年在一起了?
因为有人看到江斯年把买来的卫生棉递给了她。
如果不是男朋友,哪个异性会帮忙买这么私密的东西。
夏菁想,她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也许是觉得这样能让她离江斯年更近一些。
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于是没过多久,就有了她跟江斯年正在早恋的传闻。
只不过那个时候,早恋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更何况其中一位当事人还是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江斯年。
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江斯年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离谱的谣言存在。
“我喜欢他。”夏菁坦言道,“那时候他看了你多久,我就在背后看了他多久。”
夏菁不是偶然出现在操场那里的。
那次是高三月考,她跟江斯年恰好在同一个考场,见江斯年提前交卷,她也跟着交了卷。
她当时就跟在江斯年的后面,校服口袋里还揣着要送给他的情书。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表白,急得都要冲进女厕所的江斯年就率先开口了。
“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你。我跟江斯年不在一个班,但每周两次的数学竞赛辅导课我们是一起上的。我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总该对我有印象了吧,结果他不经意望向我的眼神里依旧充斥着陌生。”
“他只记得你,也只看你。”夏菁苦涩地笑了笑,“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他在给你写情书。一个简单的开头称呼他就写了五分钟,从‘林星津’改成‘星津’,再改成‘星津同学’,最后又改回‘林星津’。你能想象当时的那个场景吗?他可是江斯年啊!”
对于夏菁来说,江斯年可以不喜欢她,可以对每个向他示好的女生无动于衷,但他绝对不能这么卑微地暗恋一个女生。
林星津早已没了一开始从容淡定,纤长的眼睫垂着,遮挡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
夏菁压根就不在乎林星津在想什么。
她坐直身体,竭力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与自尊,“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从头至尾江斯年都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他只喜欢喜欢你,从高中开始。至于那个谣言,确实是因为我的默许才会传出来的,我跟你们道歉,对不起。”
夏菁走后,林星津坐在沙发上愣怔了很久。
那本书依旧摊开在林星津的腿上,只是书的页角却在她无意识的小动作中被搓成了一个细长的小卷。
直到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才彻底“解救”了这本书。
对方半蹲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将她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接着又轻柔地擦拭掉她脸上的眼泪。
“怎么哭了?”
滴落下来的眼泪落在书页上,晕开成一朵朵狼藉的水花。
林星津哽咽着叫他的名字,“江斯年。”
江斯年佯装不高兴地勾了勾她的小鼻尖,“怎么又连名带姓叫老公的名字,嗯?”
林星津猛地扑进他的怀里。
因为半蹲的姿势,江斯年重心不稳,直接被她扑倒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缓冲了这股力道,倒也不疼。
“当初为什么要做好事不留名!”林星津捧着他的脸,红着眼睛问他,“不然跟你早恋的人就是我了。”
作者有话说:
半夜醒过来的江总:不是,我当初有病啊,为什么要做好事不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