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挠了挠头,犹豫不决:“小将军,这不太好吧,那可是宋丞相。”
等下属要去回禀的时候,周予知又蓦然叫住他,下属回头见自家将军一身煞气走出来,手中甚至提了剑:“带我去见他。”
宋成玉独坐在亭中,凝着不远处早已凋零的梅树,神情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抬眸见到周予知满脸防备走来,神情里蓦然多了些许轻松,淡声道:“这便是周将军的待客之道么,宋某可在此地吹了许久冷风。”
周予知对情敌可没这么多好脸,完全不愿意与宋成玉多言,只是停在亭子外,满眼嫌恶道:“本将军是个粗人自然不懂待客之道,宋丞相来这里所为何事,我与宋丞相似乎没有什么交情。”
宋成玉闻言双眸微动,清浅的目光落在周予知年轻漂亮的外貌,笑意微敛:“宋某的妻子走丢了,不知小将军可曾见过。”
周予知瞬间神情变了变,他来前猜过牧晏那混球可能招惹了宋成玉,但他依仗着自己孩子爹的身份,完全不慌。
可没料到宋成玉如此直接,他当即脸色也跟着沉下来,死死地望盯这传言中光风霁月的宋丞相,上下打量了几番,心中危机感更甚。
要知道的是,周予知可还没和牧晏拜堂成亲过,说起来反倒是他名不正言不顺,从来也没敢自称过牧晏是他的妻子。
宋成玉缓缓站了起来,走至周予知身前停下:“不知周将军又可否能将宋某的女儿还给宋某。”
第120章 淬毒
牧晏再睡醒已经是晚上, 她想要下床找点吃的,但身侧的人的手臂却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好像生怕她离开。
她拧了拧谢瑜的手臂:“谢瑜, 快松开我。”
谢瑜头埋在她脖颈, 轻轻蹭她, 闻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半晌才依依不舍地将她松开。
牧晏刚点燃烛火,外头正好有人敲门,她随手披上衣服,将门推开,却见柔樱就站在门外。
“不是说今日来拿行李的吗?我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来, 也是,你如今成了少爷的女人,身份不一样, 自然是不愿意再踏入……”
柔樱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牧晏轻飘飘一句“妹妹”打断。
牧晏受了柔樱一记眼刀, 也没放在心上, 反而冲她讨好一笑:“我今日头疼得厉害,实在没想起来这茬事,妹妹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好端端的,叫我妹妹作甚。”柔樱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她,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
牧晏笑了笑,没说话。
自然是因为牧晏不知道她叫什么, 外加柔樱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她唤她妹妹也挺正常的。
可柔樱的好脸色并未持续多久, 再借着月光她看到牧晏脖颈上的吻痕后,少女刚刚柔和下来的表情瞬间又结了一层寒霜。
“阿晏,你竟……”
柔樱难以置信往后退了一步。
牧晏硬生生从她眼神中看出了点哀怨的意味,她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是小丫头春心萌动喜欢谢幸川,这才从刚见面开始就一直说话刺她。
她老神在在拍了拍柔樱的肩膀,苦口婆心劝道:“妹妹,你还年轻,别整天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男人如衣服,做女人就要天天穿新衣才对,为个男的伤心难过真不值得。”
柔樱面色古怪却不接她的话,转而问道:“听说你绑了神医,若是被夫人知道,你也不怕她追究。”
牧晏这才想起祁韫的事情,她吩咐人将祁韫绑了之后,顺便搜罗了他的药,之后便让人将他扔进了柴房,没有再管。
“你放心,我这就去将他放了。”牧晏睡了大半天,头脑浑浑噩噩的,披着一身单衣就出来,如今站在门口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喷嚏。
下一刻,柔樱已经解了披风,利落地披到了牧晏身上,轻声抱怨:“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不懂怎么照顾自己。”
牧晏被比她小好多的妹妹又嗔又怨的,心中不免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怎么感觉这姑娘不像是喜欢谢幸川,而像是喜欢她……
牧晏被这想法骇住了,连忙尴尬地咳了咳,笑道:“妹妹,那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柔樱冷淡地点了点头。
等到牧晏匆忙将门关上,少女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神情寂寥。
牧晏抱着包袱回到里屋,本来半醒不醒的谢瑜瞬间睁开了眼,盯着她身上多出来的披风:“不过是一会的功夫,你便背着我沾花惹草。”
“胡说八道什么呢,正好你醒了去帮我办件事。”
牧晏本来绑着祁韫就是为了抢药,顺便给他点教训,倒也没去想过要祁韫的命。
她随口说道:“早晨遇到个卖假药的,就让人把那道士给绑了,如今饿了他一天想必他也得了教训,你去将他给放了吧。”
“道士?”谢瑜心头一动,瞬间想到他派了那么多人都没杀死的祁韫。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牧晏不耐烦地催促道。
谢瑜连忙找衣服穿上,不过没穿女装而是穿了男装,看起来倒像是个温柔俊朗的小公子。
说起来也奇怪,谢瑜和谢幸川明明是同一个人,可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谢瑜不敢耽误,出了门直奔柴房,守门的人为他开了门。
祁韫身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被挣脱,此时此刻正在柴房里打坐,听到动静缓缓睁开了眼,见到谢瑜神情倒也平静。
谢瑜却忽然笑了起来,思及过往祁韫与牧晏的种种。
他吐出的话中几乎淬着毒:“祁韫,你可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第121章 玩物
祁韫眉毛微微上扬, 不解地看着站在门前的谢瑜,轻笑道:“谢公子,我记得我可没得罪你啊,为何次次针对于我。”
谢瑜没有立刻答他的话, 可眼底却泛起了刻骨的妒恨和嗜血的森寒, 这份妒意扭曲了他本身的柔和, 他站在烛火幽微处, 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你嫉妒我?”
祁韫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丝毫不惧谢瑜流露出的杀意,反而打量了谢瑜片刻,表情认真:“也是,我生的可比你好看, 你会老去我可不会,迟早你容颜不在,以那个女人的性格, 只怕早将你抛在脑后。”
谢瑜被他戳中了心事,抬眼望去, 柴房昏暗的光映着祁韫紫色的眼眸, 远远的看,眼瞳里像是四散着奇异的暗芒,竟是比烟火还灿烂。
他便是用这双妖瞳勾引牧晏的么。
谢瑜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令人不寒而栗:“无妨,你死了便好。”
他话音落下,停顿了一瞬。
“你叫祁韫,前朝也有个皇帝叫此名, 莫非你身上有前朝皇族的血脉?”
祁韫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他虽然还在笑, 但笑容里也多了一些察觉不出的冷厉。
“听说祁氏的血肉食之可以百病全消,容颜永驻。”
谢瑜不免又想起被牧晏抛弃的那个雨夜,她抱着周予知在雨中亲吻,而他只能远远地哭着看他们亲昵相拥。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抛下她了。
他不敢想还会有第三次。
若是她再丢下他,谢瑜不敢想象他会做出什么疯事。
他茫然的视线落在祁韫身上,随即飘忽不定的心获得了一些安定。
若是他再美一些,漂亮一些,说不定她便不再去找旁的男人,说不定她就可以安安心心与他一直在一起。
一辈子。
“你的晏晏知道你这样吗?”祁韫盯着谢瑜半晌,又别开了眼。
他看到在这样美艳的皮囊下包裹着的是一个扭曲可怖的恶鬼。
说来也是可笑,这种人是怎么会爱上牧晏的。
“她不必知道。”谢瑜冲着守门的人使了个眼色,守门的人立刻走进来,将祁韫压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祁韫平静无波的心连一点涟漪都无,反倒觉得有些新奇好玩,从前谢瑜再疯也不至于疯到这种地步。
反正挣扎不开,反正也死不掉,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你也不过如此,不如我便先剜去你这双勾引人的妖瞳,再将你剁成碎片。”谢瑜从袖口拿出匕首,缓缓抽刀,刀刃凌冽的寒光折射出他惊世的容颜。
他最是忌惮祁韫的外貌,以至于第一刀就划破了祁韫的侧脸。
血缓缓落在地面,啪嗒啪嗒,祁韫似是连疼都没察觉到,好像对这种折辱全然不在意,也是谢瑜这个人彻彻底底的忽视。
谢瑜并未获得快意,反倒愈发嫉妒,着人掐住了祁韫的脸,抬刀就要剜去祁韫的这双紫瞳。
他理智尚存,冷静得可怕,思索着从哪里下刀才能不将血溅到衣衫。
“你说她看见这样的你,还会再多看你一眼吗?”谢瑜寻好了下刀的位置。
祁韫陡然发出了痛苦的轻喘,因着难忍的疼痛身体不受控地发颤,随即血溅了一地。
谢瑜用帕子缓慢擦拭手上不慎沾染的血迹,盯着祁韫空洞的双眼,血不停地滑下来,像是一行血泪。
他终于获得了一丝满足和快意。
这样的祁韫,还拿什么来勾引牧晏。
“你也别怪我,抢我的女人,你早该想到会有今日的下场。”谢瑜闻着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难得高兴起来,由衷的高兴,几乎想要笑出声。
如果有机会,他会杀光每一个试图和他抢牧晏的人。
祁韫听他在笑,不免也跟着笑,即便眼睛还在流血,可这笑声怎么听都粘黏着讥讽,像是牵扯不断的线头,缠绕着谢瑜。
“你笑什么?”谢瑜抽出侍卫腰间别的佩剑,准备将祁韫的心脏挖出。
祁韫躺在血泊里,道袍全部染了血,满头白发散开,往常的俊美此刻尽数消失,血洞似的眼仍准确睨着谢瑜,看起来让人心生惧怕。
“谢瑜,你且回头看看。”
“妖道,你又耍什么花样,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谢瑜这样说着,但还是回过了头,表情上的阴狠还没有褪去。
牧晏几乎站不稳,堪堪扶着门框,被柴房里的血腥场面吓得呆滞住。
方才柔樱哭着敲门,告诉她谢瑜发疯要杀祁韫,牧晏被赶鸭子上架就过来了。
只是没想到看到这么可怖的场面。
尤其谢瑜刚才回过头那一眼,骇得牧晏连忙倒退一步。
“晏晏,你怎么来了。”谢瑜的手一抖,剑瞬间落在了地上,心脏瞬间被恐惧溢满,想要走近她。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