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是现在这样沦落个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于心脏碎裂都不知道。
但他不后悔。
或者是说,他已然没了什么反悔的余地。
一心向死,眼底全是决绝的时玖凛太过刺眼,他实在是承受不了时玖凛用那样冰冷死寂的目光看他。
“你啊……”江池渊捏了捏眉心,无奈至极,叹了口气后耐下心警告道:“别忘了,我是enigma。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宝贝,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我恢复了你怎么办?”
时玖凛情绪本就一直处于崩溃边缘地带,几乎是一点就炸:“那你想我怎么样?!把你打到伤口再也恢复不了的地步还是趁着你没有反抗之力直接杀了你?!”
江池渊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时玖凛的思维竟然能拐到那么歪的地方,好半天才道:“我说过的,你想杀了我随时都可以。我只是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
时玖凛心底直犯恶心,打断了他的后半句话:“江池渊,你他妈少在我面前装深情。”
“……”
江池渊低声“嗯”了一句,睫毛掩住了大半瞳孔,顺势遮住了那抹不易察觉的哀伤。
当然会难过的啊。
他的一腔爱意注定得不到丝毫回复,就算是把心脏都掏出来捧在掌心递给时玖凛,对方也只会觉着血淋淋的恶心。
是他自己活该,把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活该现在落个两面不讨好的下场。
他分明早就知道时玖凛把别人的爱当做垃圾,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依靠本能靠近他,触碰他,爱上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看见他在日复一日折磨下依旧没选择放弃,只要有一点点希望就能咬牙活下去时的坚毅;还是在他满身伤痕,拖着支离破碎的身子却还在伸手颤颤巍巍想要触碰阳光时那近乎惊心动魄的美……
亦或者是更早——这几乎能把他整个人都淹没的爱意早就在数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肆意张扬的人时就埋下了种子。
加入组织的初衷的确是想要为江溪俞出一口气没错,可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那些复杂到说不清的理由里其中是不是还带着想要把时玖凛从麻木血腥的世界里拽出来的愿望。
他想救时玖凛,亦或者只是拉他一把,让他看看这人间的温度,看看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丧失亲友挚爱的痛。
哪怕这个所谓“拉他一把”的方式是把他从云端上生生拽下来,让他摔到泥底,切身感受血肉模糊的痛。
他已然丧失评判时玖凛的对错的资格。
江池渊甚至不知道这样出于私欲包庇他的自己是不是早就和他一样可恨。
他和时玖凛都一样,身处漩涡中央,明明什么都看得清,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的爱是建立在血与性的基础上的,自然不能奢望有更近一步的机会。
无所谓。
他死后会化作这世上的微风,尽情大胆地张开双臂拥抱他。
江池渊在心底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他猛的走上前,在时玖凛诧异的目光下抱住时玖凛,对方身体僵硬,指甲毫不留情嵌入他的后背。
哪怕有布料缓冲,江池渊也依旧能感受到后背被指甲刺入,血珠往出渗的痛感。
他知道,时玖凛这个人是带刺的。
他没有松手,时玖凛亦然。
“就让我抱一会儿……”他像是在对时玖凛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陌生的信息素。
没了标记的作用后,他的信息素彻底丧失了之前那丝柔和,只剩下如同被大雪淹没覆盖后的冷冽,让人觉着遥不可及。
但他的体温没变,抱起来有些硌手的骨骼也还在。
这么瘦……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再养起来了。
他心底怜惜,却没敢再表现出半分。
毕竟这些可都是拜他所赐。
时玖凛推了他两下,神情不虞:“滚开,离我远点。”
江池渊置若罔闻。
时玖凛蹙眉,心底升起一个恶劣的念头。
他猛的抓住江池渊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用力捏了一下。
“呃!”他发狠咬了一下舌尖,将余下的痛呼咽了进去。
时玖凛一下子就明白江池渊之前那么多恶趣味的由来了。
看见自己恨的人故作坚强,实则在暗地里牙都快咬碎了忍痛的模样是真的让人心情舒畅。
江池渊比他高一些,时玖凛需要略微仰一些头才能和他对视。饶是如此气势也没有输掉半分。
“疼吗?”他明知故问。
江池渊被他这三番两次耍性子一般的挑衅搞得脾气全无,脸上的血色也因为疼痛褪的一干二净,却还是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的命已经是你的了,我疼不疼不重要。”
都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而不付出行动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他现在只想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尽己所能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全都讲给时玖凛听。
只可惜他不愿意。
时玖凛那张嘴硬的要命,之前就没少因为这个挨耳光,现在脱离掌控后别的不说,这张嘴倒是变本加厉了不少。
哪怕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江池渊也仍旧会被他刺到心脏钝痛。
时玖凛饶有兴趣的伸手,食指轻轻拖住了他的下巴,江池渊顺着他微微仰头,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