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柜子里放满了书，魔域到目前为止印刻的全部版本的所有书籍，都会往这边送上一份，久而久之，也就攒了数百本，全都是最精致的包装，散发着知识的气息，让神王忍不住看了又看。
沃伦注意到神王对书籍的喜爱，同样在心里郁闷了下——为什么这种聪明好学的天使非要是神王呢？哪怕她是神族的守卫天使，他都有把握将她招聘到魔域来工作。
这样想着，他没有说话，继续折腾手里的魔王冕，屏蔽掉脑海中系统的抱怨，等待着神王的表态。
神王很快回过神，把目光从书架上挪开，略有些紧张地并拢十指，想了想，试探着提出自己能接受的合作条件：“我希望可以获得魔族的数学和魔文的课本购买权，作为交换，神族可以把传承数万年的空间稳固魔法教给你们。”
“空间稳固魔法？”沃伦蹭了蹭下巴，右手挥动了下，书房桌面上一块几厘米的虚空忽然破碎，然后又凝固在远处，像是个没有支撑点的奇怪透明挂件，“是这个吗？”
神王的表情凝固一瞬，这才想起魔域有堕天使族，神界所有天使都会学习的空间魔法，堕天使同样会使用。
她为难地想了想。
神界发展至今，独特的魔法自然有很多，只是神王并不觉得这些魔法的价值能比得上数学和魔文知识，纠结片刻，干脆看向沃伦，直接询问他的意思：“那您觉得魔域和神界的交易往来要怎么开展？”
沃伦微微一笑：“我当然很期待能跟神族共同进步，问题在于，我们对神族的了解十分浅薄——如果能够组成调查访问团去神界拜访一番，那就再好不过了。”
显然，他绕了这么一圈，目的就是为了带着魔族们光明正大地参观神界。
偷偷摸摸来到魔域的神王本就理亏，压根没什么拒绝的底气，再加上她现在对魔王还算信任，两族互通有无也的确需要深入了解，便点头表示赞同：“神界随时欢迎魔族的到来。”
沃伦愉快地应了一声，手指微晃，书架最顶层的课本排着队飞下来，落在书桌上，摆成整齐的一摞。
“魔族不会拒绝分享知识，”他说，把课本推到神王面前，“魔域书店里的所有书籍，神族都可以任意购买，这些进阶课程的课本，就当是我送给新朋友的礼物了。”
神王大受感动，甚至觉得自己刚才揣摩魔王心思的想法颇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不由深深愧疚，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地接过课本：“除了空间稳固魔法之外，神族还有其他的特殊魔法，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写成魔法手稿分享给您。”
“说起来，我倒是对你变成金狐兽人的变形魔法很感兴趣，”沃伦询问道，尝试着模拟出刚才神王变幻形态时的魔力波动，“这种变形魔法师对身体构造的改变吗？要怎么才能保证身体功能不受影响？还有，这种变形魔法如果运用在其他无生命物体上，能够改变物体的本质吗？”
他问出的这些问题，发明出变形魔法的神王都没有仔细考虑过。
然而她跟兽皇那样不愿承认自己无能的家伙不同，面对这样艰涩的难题，神王反而更加兴奋，目光灼灼亮起，顺势把自己的手掌再次变成狐狸爪，一边跟沃伦解释这魔法的创造灵感和魔力回路，一边与他讨论着变形魔法的诸多拓展维度。
她讲得详细，沃伦很快就学会了这魔法的使用方法，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脑袋变成透明的史莱姆泥，然后在神王的抗议中变回原样，又在头顶用发丝变形出两只毛绒绒的兔子耳朵。
“这种程度的变形魔法并没有改变事物的本质，而是用源源不断的魔力维持住变形后的样貌，不具有普适性，”他得出结论，抬手召来一张稿纸，用羽毛笔唰唰写着自己的心得，“但是如果在变形的瞬间切断外界的魔力联络，并用魔银金属将魔法回路固定下来，能不能让变形后的状态保持更长的时间？”
“这种假设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神王激动得眼睛发亮，接过沃伦抛来的魔银，认真研究着变形魔法的改良方法，“而且变形魔法的魔法回路跟外界的三条魔力运转通道，如果把这两处的路线挪动到另外一边，仅仅留下一条，切断外界魔力供给的行为可以在变形魔法生效时自主进行！”
他们两个热烈地讨论着，一时间都忘了他们是在谈判神魔两族日后合作的可行性，全身心投入到魔法理论的探讨中。
两位大陆的最强者共同研究，变形魔法的改良进度突飞猛进，等到夕阳西下时，他们已经创造出三种确认可行的与变形相关的拓展魔法。
把研究成果记录在纸上，沃伦顺手把写满文字的纸张递给神王：“你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
神王接过手稿，低头认真看着，然后忍不住抱怨：“你这写得也太简短了吧？‘推演过程略’、‘研究方法略’然后直接得出结论？除了我们两个之外，无论是谁拿到这份手稿，都得把整个过程全部重新实验一遍，还不一定能弄明白你写了些什么。”
沃伦蓦然一愣。
他总觉得这种评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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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 148 章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是种幸福◎
在沃伦刚刚获得前任魔王的魔力时, 由于系统的蓄意掺和，他在魔域狂欢节的庆典当众昏迷。
情急之下, 小巫妖托克为了获得保护沃伦的力量, 强行融合了诅咒魔书，导致身体被暴虐的诅咒力量破坏。
在寻找治疗托克的方法时，沃伦抽到一张名叫[神秘黑袍的魔法研究报告]的卡牌, 里面详细地记载了曾经与巫妖前族长皮卡丘关系紧密、疑似参与了八百年前魔域不少事件的神秘黑袍人制作诅咒魔书的心得。
当沃伦潜心研究这位神秘黑袍写出的报告时，他就跟系统吐槽过, 这份报告用了太多的‘此处省略’, 以至于几乎所有的推导步骤都要自行实践。
而直到神王用稍显嫌弃的语气指出自己手稿的问题, 沃伦才惶然意识到，他的记录习惯跟所谓的神秘黑袍完全一致。
勉强维持住唇角的笑意，沃伦将神王送走，促狭地补充一句“你可以继续住在金狐的房间，魔族们都很想跟你讨论考试心得”，目送着神王掩面离去，匆忙回到书房。
他没有呼唤系统, 只是拿出了卡包里一张紫色的卡牌，轻轻激活, 将那份[神秘黑袍的魔法研究报告]取出，认真地端详着。
“这分明就是我自己的笔迹, 字体都一模一样，”他攥着报告的手指微微发抖，低声自言自语, “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发现过这一点？”
魔王冕静静地摆在书桌上。
深吸口气, 沃伦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目光闪烁着, 转头看向魔王冕，把一连串的问题向系统抛去：“所以根本没有其他宿主，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为什么我的记忆会丢失？八百年前发生了什么？”
系统嘟囔着骂了句脏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跟八百年前那个神秘黑袍只是恰好字体很像？]
沃伦走回书桌，将魔王冕勾在手里，缓慢地转着圈。
他显然没把系统这句负隅顽抗的借口放在心上，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神色严峻地思考着。
或许是压力太大，他下意识用刚才学会的变形术变出一根毛绒绒的狐狸尾巴，在书桌旁边焦躁地拍打着地面，柔顺的尾巴毛拂过指尖，让他紧蹙的眉心稍微放松了些。
“八百年前，黑铁矮人族得到了火字魔文，凭借这枚魔文精进锻造技术，并在我的指引下前往魔王宫为前任魔王工作。”
“巫妖前族长皮卡丘也获得了诅咒魔书——顺便一提，我早就想吐槽皮卡丘这个名字了，不仅跟巫妖族的风格不搭，而且还和那只黄皮耗子宝可梦重名——如果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的是看过大侦探皮卡丘电影的我自己，这件事就要合理很多。”
“如果没有已经死亡的巫妖族长费科插手，巫妖前族长皮卡丘同样是准备前往魔王宫的。”
沃伦把魔王冕挂在手腕，抚摸着自己的毛绒尾巴，嘴唇咬得发白。
“而就在同一时间，巨石魔人族得到了一个刻着辱骂前任魔王的魔文的石碑。”
“很显然，那时候的我已经做好了会留在魔王宫的准备。系统，我就是前任魔王那枚预言水晶里所说的、可以开启魔域边缘那屏障的异世之魂，是这样吗？”
系统沉默片刻。
[差不多吧。]
他含糊着说，并没做好立刻就让沃伦知道这些事的准备，语气罕见地带上些许仓皇。
[但是这事跟你想象的还有点差距……沃伦，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是种幸福。]
沃伦没有吭声。
他知道系统说的是对的，因为他现在就有个可怕的、关于这件事情的最终猜测，但他并没有下定决心去立即证实。
如果那个猜测是真的，他不确定以后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自己现在真诚爱着的魔族。
窄腰抵在书桌上，沃伦沉重地叹了口气，把那份研究报告重新化为sr卡牌，塞回系统卡包里，纠结片刻后，右手轻轻将手腕上挂着的魔王冕拿下来。
他盯着魔王冕看了一会儿，正要动作，书房的木门忽然被砰砰敲响，一只魔兵站在门外，声音焦急：“大王，巫妖托克出事了！”
沃伦心中一颤。
顾不得悲秋伤月，他径直把魔王冕掷到桌上，甚至没有费心去听猝不及防被扔掉的系统今天爆出的第二句粗口，迅速闪身离开，瞬移到托克和托诺居住的小木屋前，轻而易举地撕开他们布置的防护阵，猛然冲到屋子里。
托克跪在地上，身体中充斥着诅咒力量，甚至连人类形态都无法完美维持，一会儿散成灰雾，一会儿又变成细弱苍白的小少年。
他身边，托诺眼睛里满是恐惧，慌乱地握着他哥哥的胳膊，甚至顾不得自己也可能会被诅咒侵染的事情，低声安慰着自家哥哥：“放心，没事，我已经报告给魔兵，大王很快就到。”
话音未落，沃伦已经大步走到托克面前，径直拉过托克的手掌，将他体内的诅咒力量引导到自己身体中。
锥心的痛楚减弱后，托克终于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灰白色的嘴唇颤抖着，瞪向自己的蠢弟弟托诺，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疼痛，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我刚刚说的是不要叫大王！”
托诺傻了一瞬。
他原本坐在屋里写剧本，哥哥托克在不远处的竹榻上梳理诅咒魔力，忽然间，托克就嘭地倒在地上，显然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而托诺慌张靠近后，只能听到他在嘟囔“大王”两个字，自然吓得立即向魔兵求助。
谁能想到这家伙说的居然是不要找大王啊！
兄弟俩面面相觑，都还没反应过来，看着他们大声密谋的沃伦忍不住哼了一声。
“不要找我？”
他磨了磨后牙槽，想要揪住托克的耳朵，然而看他可怜巴巴躺在地面的样子，没忍心动手，只能恶狠狠地瞪向他。
“我记得我之前说过，你应该把诅咒魔书的诅咒力量都梳理出来，每种诅咒都印刻在一页纸上，通过这种贴附转移诅咒魔书的诅咒力量——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你体内的诅咒力量一点都没减少？”
托克理亏地把头埋进肚子里。
虽然疼痛的强度因为大王的帮忙有所缓和，但他现在仍旧在遭受着诅咒的反噬，本身就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想把脸塞进胸口就变成了一项颇为简单的动作。
“您之前独自对抗神族和兽人族，直到受伤昏迷了我们才知道，”他弱弱道，声音很小，“我也想努力获得强大的实力，成为您最尖锐的那把刀，让所有敢冒犯您的种族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沃伦动作微顿，茫然地回忆了下自己什么时候独自对抗神族和兽人族导致受伤昏迷了，这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他才意识到是当初在狂欢节昏迷的事情被魔族误会了，不由心下无奈。
“神王已经跟我们澄清了误会，神族很快就会成为魔域的友好种族，”他说，语气温和了不少，“兽人族的兽皇虽然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但兽人各族都心向魔域，他就算想打仗也很难发动军队，不足为惧。”
托克睁大眼睛，显然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情，目光里带着惊奇。
而此时的沃伦已经检查好托克的身体，放开他的手掌，无奈地揉了下他的脑袋：“你瞒着我偷偷吸收了这么久的诅咒力量，效果还算不错，就算我这次没来，最多再过半个月，你就能把诅咒魔书的力量全部梳理成自己的魔力。”
换句话说，虽然托克刚才的样子是挺吓人的，但实际上并不会危及生命，也就是托诺关心则乱，又听到托克在说‘大王’两个字，着急忙慌地把沃伦找来，才让这事彻底露了馅。
这样说着，沃伦输入一丝魔力，帮着托克把体内暴动的诅咒力量压制下去，直到托克身体的疼痛消失，自己从地上爬起来。
两只小巫妖齐刷刷低下头，乖巧认错。
“实力增长也是件好事，”沃伦摇了摇头，挨个拍拍他俩的肩膀，并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但是没必要这样着急，你们年纪还小，总有一天能成为魔域的脊梁，但是现在我会保护好你们的。不要让魔法修炼变成一件痛苦的事情。”
既然选择在体内梳理诅咒魔力，沃伦能想象得到，像今天这样的疼痛，托克恐怕每过几天都得遭受一次。想来他平时都会避开自家弟弟的视线，以防托诺发现他的狼狈，而这次恐怕是没来得及跑出去就发作了。
忍受那样噬心蚀骨的疼痛时，托克都没吭声，此时终于忍不住呜咽了下，上前一步，用力抱住沃伦。
托诺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自觉跟魔王没有那么亲密，但是看着魔王温和的神色，还是没忍住凑过来，同样把自己塞进魔王的怀抱中，跟自家哥哥脑袋挤脑袋。
怀里抱着两只崽子，自从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位黑袍人时就变得空落落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
沃伦轻轻吸了口气，轻声告诉自己：“我想我准备好面对真相了。”
他是魔族的王，他理应当抵抗住任何风暴。
作者有话说：
系统篇结束之后，大概离完结就不遥远啦（快乐转圈圈.jpg）我觉得七月份肯定能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