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草稿纸前面轻轻敲了敲。苏糖第一反应是这手好看,第二反应是抬眸顺着手看过去,入目便是一个皮肤白,剑眉星目,气质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男人。
他是苏糖穿过来之后,遇到的第一个长的好看,气质独特的男人,将他和大院里的人相比,两者没有可比性。
苏糖眨了眨眼,正当她想开口询问他敲她面前的桌子干什么,男人温润笑了笑,拿了一页纸放在苏糖面前。
苏糖低头一看:“恩?”纸上是她正在做的数学题的解题过程。苏糖数了数,一共有八种解题思路,从简单到困难。前面两种她还能看得懂,后面的她就看不懂了。
好家伙,真的就是好家伙。
这人的长相长的对她胃口,可是他的心好狠毒,在她面前这么秀,真的好吗?
他难道是想用这页纸含蓄的告诉她,她不是学习的料子?
苏糖有气无力将纸拿过来,轻轻说道:“谢谢了。”虽然他让她认识到他们智商上面的层差,但她还是知道礼貌的。
男人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苏糖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麻木了,下意识把笔放在嘴里咬了咬。
怎么说呢,他坐在对面,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跟她说,苏糖却有一种他是她监考老师的感觉。监考老师在旁边站着,就问你做不做得出来题目。
苏糖是做不出来,当然也不全是他的原因,跟他是有些关系,但更多的原因是她真的做不出来数学题。
苏糖牙齿咬着笔头,微微抬头,眼睛往对面男人面前的一摞书看去,从她这个方向看,字是反着的。苏糖把头往左边歪,艰难认出他是在看外语书,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上面满是她不认识的蝌蚪文。
苏糖啧啧称奇,厉害,真厉害,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大佬了。
大佬抬眸看她,苏糖对上他温润清淡又隐隐有威严的视线,心一跳,立即坐直身体,低头看书。
刷刷刷——
苏糖听到了对面的男人写字的动静。
很快,写字声停下,苏糖面前又多了一页纸,字迹好看,笔走龙蛇,欣赏了字,她再看内容。纸上写的是几本书的名称,看着好像是和数学有关的书,他是想让她去看这几本书学习数学?
他涉猎范围是不是太广了,他不是在看外语书吗,怎么数学书他也看?
如果说之前苏糖心里有点小九九,那么在收到男人给她这页书单,苏糖心静如水,试问谁想要和一个督促自己学习,给自己发书单的教导主任走近?别人敢,苏糖不敢。
苏糖端正心态,撕了一页草稿纸,郑重用笔在上面写了谢谢两个字,写好了把纸推给他。
男人微微一笑,模样十分的儒雅可亲。
苏糖干巴巴回了他一个笑,不行了,自从把他定义成教导主任,一想到他就在她对面,苏糖就待不下去了。
她收拾桌上的书、草稿和笔,她还是回家看书吧。
苏糖离开后不久,男人宁斌抬头看着对面空了的位置,想到苏糖看到他的时候,眼里真实的惊艳,以及后来被他给的书单吓到的模样,他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他今年二十八,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只有工作,作为外交官,之前他被派到国外大使馆工作,今年才被调回首都静市。想到自己有几年没有见父母,今天他就回家和父母见了一面。路过图书馆,莫名想进来看一看,这一进来,他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做题的苏糖。
他看得出来,苏糖是个年纪小的年轻小姑娘,比他小太多,他该压住心里因为见到她所产生的悸动。但无论他如何在心里叫他别看她,叫他移开视线,他的眼睛仍停留在她身上。
果然,走近了,宁斌通过她看的书和做的题,瞬间猜到她是个还在上学的学生,做的是高中的题目,所以她是个高中生。
年纪太小了,宁斌强行按住悸动,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和她交流了,虽是无声的交流。
宁斌伸出手,将苏糖给他写的那张有谢谢二字的纸折好,放到身上,拿起桌上的外语书走了。书没有还给图书馆,而是用借书证借走了,明天他要继续来图书馆。
兴许明天苏糖也会来,来了他就能再次见到她,宁斌如是厚脸皮想道,脸上温和儒雅神情不变。
路上,苏糖打了一个喷嚏,背后一寒:“谁在惦记我?”经过书店,她进去把宁斌给的书单上的书买了。
她随手翻开一本看了看,惊讶的发现里面的内容她几乎都看得懂,例题有趣,解题思路更有趣,通俗易懂。
她心里对宁斌的感激之情越发深了,尊敬道:“不愧是教导主任。”
这边,宁斌打了一个喷嚏。
苏糖的注意力被她买回来的书籍吸引了,没有空去图书馆。宁斌每天都去图书馆,一天也没有见到她,倒是图书馆里的书,被他借走了好几拨。
他冷淡的将借走的书放回书架里,想到只有一面之缘的苏糖,他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他却不知道,苏糖今天来图书馆了。
苏糖在家捧着书看的如痴如醉,意气风发,因为她全看的懂,学习进度可谓是一日三里。那么难的数学在她的手里,一道又一道的难题被她解出来,苏糖来到这个年代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学习的快乐。
苏糖之前在家里看书,何蓉和王伟诚看的出来她学的不顺利,她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而现在她一副神采飞扬,走路带风的模样,两人自然也能看的出来她学的顺不顺利。
王伟诚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在他的心里,苏糖现在在家自学,学的再好也不会超过他。
他还好心的告诉苏糖,让她遇到不懂的问题,可以拿来问他。
何蓉目睹了苏糖由愁眉苦脸到眉飞色舞的转变,眼眸情绪晦涩不明,不愧是沈月的女儿,即使这么多年都不求上进,她也能奋起直追。
何蓉没有做什么,她就是隔一会儿就去敲门给苏糖送水果送水,隔一会儿又到苏糖房间扫地,再隔一会儿到她房间问苏糖她要吃什么。
苏糖要是不看书学习,何蓉不会出现,但凡苏糖拿起书,何蓉的眼睛就跟安了雷达似的,精准按时用些芝麻小事来打扰她。
苏糖一开始没当一回事,后来何蓉打扰的次数多了,苏糖都无语了。
她记得她没有怼她,更没有半夜去挖她家的祖坟,她老老实实在家里看书学习,她怎么就容不下去了?
最可气的是,何蓉做的小动作就算是闹到外面去也没有错,她看书,何蓉怕她看累了关心她有什么错?
苏糖觉得她想要安静学习实在是太难了。
要是再在家里待下去,有何蓉明为关心,实为干扰的行为,苏糖意志再强大也看不进去。她干脆收拾东西跑图书馆来了。
她就不信何蓉敢跟着她来图书馆。
凭何蓉爱惜脸面的性子,她能在家里干这种事,在外面她就干不出来。
苏糖进到图书馆,巧了,上次她坐的位置是空的,她走过去坐下。
宁斌把书还了,准备离开,临走前往他遇到苏糖的地方看了眼,看到苏糖坐在那里,他往外走的脚往回转。
他移开椅子坐在苏糖的对面,迅速看了看她的笔记,眉梢微动,看来他给苏糖推荐的书她都看了。
苏糖听到声响,抬头,心跳到嗓子眼,哇,教导主任!
她怀疑她最近是不是和学习有些犯冲,在家有何蓉,在外面又有教导主任,虽然这个教导主任是她自己封的。
宁斌身上没有带纸和笔,不能靠写字和苏糖交流,之前借的书也还了,他坐下来才发现他身上空无一物。
失策了。
他不该那么早把书还了。
苏糖看他没有带东西,以为他坐一会儿就会走了,便迅速低头看书,只是她等啊等啊,等了半天宁斌没有走,甚至苏糖还能感受到他若有若无看她的目光,他看她的次数不多,但她就是感受到了。
别问她为什么能感受到,问就是女人的直觉。
苏糖悄悄看了看宁斌,长的温文尔雅,怎么行事给她一种无赖,外加厚脸皮的既视感?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书苏糖是看不下去了,她深呼吸一口气,今天不学了。
她收拾好背着包离开,走出图书馆,宁斌跟在后面,开口想叫住她,却又不知道苏糖的名字,他只好对着苏糖喊同志。
宁斌:“同志,你等等。”
苏糖停下来,回过头看他,下意识往左右两边看了看,没有人:“你叫我?”
宁斌一笑:“恩,对,我就是在叫你。”
苏糖有些拘束地问他:“你有什么事吗?”不是她想要拘束,实在是因为对面这男人在她眼里是戴了一个教导主任的光环。
苏糖打小就怕老师,莫名其妙的怕,在街上见到老师恨不得绕着路走,教导主任更是重中之重,见到就躲。
宁斌说:“你是学生吧,等到学校开学你就该念高三。我看得出来你是在学习高中的知识,有的地方你自学的不到位,我可以帮你讲解。”他开门见山的把目的说了。
他识人无数,知道跟苏糖说话要直来直往,跟她藏着掖着,云里雾里说话,反倒落了下乘。
什么,什么什么?
苏糖有些懵,她记得她没有失忆,今天是她和他第二次见面,他们有那么熟吗,熟到让他自荐辅导她学习。她是在八十年代,不是在几十年后啊。
是她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苏糖说道:“我不认识你。”她又补充道,“我知道我的自学能力差,但我可以独自一个人精进。”潜台词就是她不需要他来为她讲解。
宁斌赞同点了点头,笑道:“你的反应是对的,对陌生人应该有警惕之心。”
苏糖眨眨眼,他是不是忘了,他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陌生人。
对此,宁斌的反应就是从衣服口袋里把他的工作证拿出来递给苏糖,温和说道:“我不是坏人。”
苏糖接过来,先是扫了眼工作证上他的名字,宁斌吗,她在心里叫了一遍这个名字,心想他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样文质彬彬。后来看到他的工作是什么时,她微微睁大眼睛。
他是外交官?
苏糖惊讶一瞬恢复淡定,怪不得他的智商高,第一次在图书挂遇到他的时候,他看的书是外语书。
苏糖把她的名字说了,宁斌夸她的名字好听,苏糖面上谦虚,心里十分赞同。
她互捧道:“你的名字也好听。”
“你的工作忙,我还是自己学吧。”他是外交官,每天有正事要干,她就不用她的这点小事打扰他办大事了。
宁斌有条不紊地说:“最近不太忙,正在和人交接工作,而且最近我有一段假期,我有时间。”
苏糖心动,不打扰他工作,还能白得一个能力了得的老师,苏糖要是再拒绝她就不是她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猴急,苏糖故意皱眉假装在思考,思考了差不多有一分钟她开口说道:“麻烦......”
额,她在称呼上犯难了,要叫他老师吗?可他不是老师。苏糖想了想,最后叫道,“麻烦叔叔了。”
宁斌神色一顿:“你可以叫我老师。”叫叔叔会把他叫老了。
不给苏糖细想的时间,他转移话题问道:“你想要念哪所大学?有目标了吗?未来又想要做什么?”
“额......静西大学?”静西大学是静市最好的大学,既然想要好好学习,那她自然是想要上最好的大学。至于目标和未来,苏糖是有的,她想要考个好大学嫁个有钱人,目标非常的清晰明确。
宁斌说道:“苏糖同志。”他刚叫了一个称呼,就被苏糖打断了。
“老师,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既然决定让他来教她学习,他就是老师,哪有当老师的对着学生不喊名字,反而称呼其为同志的。
宁斌从善如流的改口:“苏糖,你的文采好,文字优美,逻辑分明,言语简练而意思完整,你在语言上面有天赋。你有没有想过考南华外交大学这所学校?”
苏糖不是很确定他这话的意思。
他是单纯的夸她,跟她说客套话,还是真的觉得她在语言上有天赋,想要她考南华外交大学?
不过很快苏糖就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她发现了更大的问题。她困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语言上有天赋?我没有看过外语书,遇到你的时候,我也只是在解数学题和做笔记,难道你是从我解数学题做笔记上面看出来我有语言天赋?”
语言天赋能这么看?苏糖满脸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