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说,没有第三个人听见,更没有担保凭证,就想让我当真?殿下想骗人也该演的动情些,我与您总共也没见过几面,凭什么要相信你。”
她的嘲笑与怀疑深深的刺痛了自视甚高的男人。
沈晏紧咬着牙,隐忍着心中的怒意,像是决定了什么,再次开口。
“倘若我说……”
“你上辈子是我的妻呢?”
上辈子,他怎么有脸说上辈子。
柳云溪觉得好笑又可恨,借着笑声把这些鬼话都当成笑话。
笑够了,才无奈的叹气,“殿下再不让我出去,我就要喊人了。”
看她态度不改,沈晏越发心慌。
“你最先遇到的、喜欢的人应该是我,我才应该是你的夫君,是那个废物抢了我的位置。”
他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大概是蚀骨销魂散的药效发作,呼吸变得粗重,青筋突起的手就要往她身上抓来。
柳云溪眼疾手快。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沈晏愣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就快速跑去了门边,留给他的只有脸颊火辣辣的痛和“砰”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内。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
第61章 61
◎意外之喜◎
离了酒楼, 或许是被气急了,柳云溪感觉头晕, 一时脚步虚浮,差点歪倒。
在府里要忌惮着旁人的眼线,出来躲会儿清闲又要被人跟踪堵门,知道京城的日子不好过,没想到竟是如此艰难。
两日后,王府后门上来了一位客人。
丫鬟熟门熟路的请人坐到后厅上,泡了茶招待。
萧邺已经来过一回,也是走后门,身边连个随从都不带, 尽量动静小些,不惹人注意。
他告诉柳云溪, “近来, 贤王往顾家去的勤了些, 大概是有意结交顾家。”
柳云溪听罢, 反应不大,“顾老将军功高势大,连皇上都担心哪位皇子与顾老将军过从甚密会影响朝中局势,贤王如此上赶着与人交往, 也不担心皇上的看法,想必是胸有成竹了。”
她抿了几口茶, 并不为此事惊讶。
前世沈晏拉拢顾老将军,是在几个月后, 她私下与顾家女眷关系近了, 才找机会为他和顾老将军安排了见面的机会, 自然, 她没有对沈晏说自己是遭了多少辛苦才见到顾老夫人,得了老夫人的认可。
大概沈晏还以为,只要他和顾老将军多见面多说话,就能拉拢到人心吧。
萧邺不知她心中的成算,问:“我知你家王爷与贤王有过节,眼看着贤王有心结交大臣,你不担心他势大后会对付你家王爷吗?”
“自然是担心的。”
柳云溪眼神淡然,叹息道:“再着急也不能昏了头,京城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一步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听罢,萧邺主动说:“若你不想顾家与贤王亲近,或许我可以帮忙。”
他本就与柳云溪是同乡,彼此又知根知底,在京城中想要站稳脚跟,彼此帮助是应当的。
听到他的提议,柳云溪忙劝阻,“不,你不要掺和进来。”
她认真道:“结党营私在历朝历代都不是光彩的事,何况皇帝在太子与贤王之间取平衡之法,一定不希望再有旁的皇子做大,我家王爷行事都要格外小心,更何况你取得如今的成就很是不易,不要一时冲动,尽数葬送了。”
“柳姑娘说的对。”萧邺点了下头。
他虽然也读过几本兵书,心思却不如柳云溪细腻,没能想到这朝中局势有更多的弯弯绕绕。
“我这回请你过来,是为了王爷前去青州剿匪之事。”
柳云溪放下茶盏,表情忧郁起来。
“一个多月了,青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过来,我实在担心,又不知还能找些什么门路去打探消息。”
萧邺听罢,疑惑道:“一般将领外出征战,都要按时将军情传递回来,不该有毫无消息的说法。”
听他这样的说法,柳云溪更担心了,皱起眉:“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
不光是明面上的消息,连密探们也没能与安置在青州的密探取得联系。
她催促了箬竹和墨影去想办法,可他们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种种迹象都令人不安——能够影响到秘阁运作,除了沈玉衡本人,也就只有皇帝了。若是皇帝要对他暗中下手,势必会封锁消息,如此一来,沈玉衡真就是凶多吉少了。
越想越觉得心慌,本就疲倦的神情更加担忧。
萧邺安慰她:“你不要多想,我即刻安排手下悄悄前往青州打探消息,快马加鞭,应当能在七日内赶回来。”
听到这,柳云溪才觉得心里安定了,“如此就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萧邺犹豫了一下,又说,“先前太子太傅曾私下来见我,说想请我协助太子。”
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舅舅,也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太子仁厚不争抢,他的母后舅舅却不是这样的性子。
柳云溪对几人有所了解,虽然亲眼见过李鹤的为人,对太子没有恶意甚至还有几分敬佩,但知道他背后皇后和太傅有这样的推手,也不得不对其敬而远之。
“那你是如何回他的?”她问。
“我没答应,也没拒绝。”
萧邺没什么表情,这件事堵在他心里很久了,也不敢对旁人吐露,如今见了柳云溪的通透,才想说给她听,借此确认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柳云溪思索片刻,点头道:“这样也好,至少不会惹恼了他们,又给自己惹上麻烦。”
萧邺征战沙场得了头功,如今已是四品武官,比起树大根深的太子党,他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年轻官员罢了。
“曾以做官是为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如今出了头才发觉这京城里的文官武官,有多少都只想着自己的前程,互相勾连、结党营私,纯臣直臣少之又少。”
单纯的人进入复杂的世界,哪怕心智坚定,也免不了陷入无力的境地。
“皇上左右取平,心思非正,下头的臣子自然有样学样,投机取巧。”
柳云溪微笑着宽慰他。
“你也不必灰心,江山易改,谁知道往后是个什么光景。”
萧邺看向她,暂时觉得心中的苦闷减轻了些,本就麦色的皮肤因为在西北边陲长时间的日晒风吹,如今变得颜色更深,一双沉静的眼睛,越发深邃。
两人正安静喝着茶,采晴小跑从外头进来,“小姐,府门外来人了。”
柳云溪扭头看过去,“怎得如此慌张,是谁来了?”
“是,二小姐……在外头说些不好听的话,吵着要见小姐您。”
柳依依?
柳云溪倍感疑惑,自从柳承业死后,她就没再听说过柳依依的消息了,还以为她是跟陆氏回了陆家,却在京城又见到了。
看到主仆二人的表情不对,萧邺主动问,“是故人到访?”
柳云溪摇摇头,伸手示意他不必操心,“没事,你坐儿这就好。”
想了一下,吩咐采晴:“不许放她进来,叫人去把她赶走。”
院子里头一片安宁,隔着一整个园子的院墙外,柳依依带着自己的丫鬟宝珠气势汹汹的堵在王府门外。
前院做事儿的下人早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女子在大吼大叫,但他们不去找管事也不开门去赶人,故意不作为,要听那女子能说出些什么来。
柳依依不负众望,对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奋力怒吼。
“柳云溪,你在里头吧?是不是知道自己干了亏心事,心虚不敢见人啊!”
“你可真是好手段,都已经嫁做□□了还来勾搭我家王爷,真是不知羞耻!”
柳依依在三王府里没有管家权,平日要受那含秀的窝囊气,费了多少心思去阻止含秀爬上沈晏的床,结果一转眼,沈晏的病养好了,也不提两人约定过的成婚之事,反而日日都往外跑。
她找了不少门路去盯沈晏的行踪,知道他常去顾家,又跟一些官员私下见面,除此之外,便是昨日在酒楼里跟一个女子共处一室。
处处都有狐狸精,都想和她抢沈晏,她若不把事情闹大,只怕沈晏当她是个不会争风吃醋的,等不及就要往府里纳新人了。
在门前嘶吼着,恨不得把连日来的不如意都发泄在这家门户上。
“小姐,喊了这么久都没人应声,说不定是误会呢。”宝珠在一旁小心的拉扯她的袖子,劝阻她,“万一这府里的主母不是大小姐,那咱们堵在这儿喊,不是自找苦吃吗。”
柳依依甩开她,“我还不傻,早先就怀疑过她那个张公子的身份,如今全都明白了,她怎么可能嫁一个平凡人物,是一早就计划好要嫁给靖王了。”
“柳云溪你出来,你有脸跟贤王私会,怎么没脸出来见我!”
话音刚落,府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来的是个熟悉的身影。
秀心叉着腰,指着门前台阶下的主仆二人怒道:“哪里来的泼妇,竟敢在王府门口撒泼。”
瞧她那仗势欺人的样子,柳依依顿时怒上心头。
“瞎了眼的小贱蹄子,我是你家二小姐,你个做奴才的竟敢骂我是泼妇。”
秀心冷眼看她,丝毫不怵,摆足了管家女使的架势,“我家只有大小姐和两位少爷,从来没有什么二小姐。”
说着就吩咐左右的婆子丫鬟,“把这个泼妇赶走。”
王府门前不好把人弄伤,七八个丫鬟婆子一起下去,围住主仆二人又扯又推,只把人往外头撵。
柳依依被推搡的站不住脚,大声吼,“谁敢对我动手,我可是贤王房里的人!”
不等丫鬟婆子们有迟疑,秀心就对着她的方向嘲笑:“姑娘惯会痴心妄想,同在京中,我们可没听说过三王爷房中有人。”
“啊,你们这些贱人!”
“柳云溪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依依刚开始还骂的掷地有声,渐渐被扯得远了,被推搡着磕磕碰碰的走,又是摔在地上,又是挣扎着爬起来,衣裳头发都被扯乱了,狼狈之下,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赶走了柳依依,后头也悄无声息的把萧邺送走。
后厅上,柳云溪单手支在桌边,撑着脑袋,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