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还是天真啊。”陆宗包容地笑笑,却也露出藏在笑容下的毒牙,“哪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小时,这是父亲对你的忠告,以后务必要牢记啊。”
施鹤一唱一和补充道:“陆总,怪物是不能转世的,您这句忠告怕是要浪费了。”
陆总摆摆手:“施道长,胃癌也未必会死人,医疗这么发达,会痊愈的嘛。”
施鹤不屑地从鼻孔发出一声轻哼,他看着不断为容时擦拭,目光中带着担忧的宿渊,目光中充满恶意。
“陆总,请你走到阵法左侧,我马上为您准备换命。”施鹤挥动手中的黄符,黄符无风自动,落在阵法中央。
陆宗和他不同,都要用亲儿子给自己换命了还不忘虚伪地装一装,尽管他并没有指望着容时真心甘情愿地走进阵法,施鹤已经叫了他徒弟,他也叫了几个信得过的保镖守在附近,不怕拦不住容时,可他还是安抚道:“小时,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若不是非要用八字相合的血亲,爸爸也舍不得这样对你,放心,虽然你非我族类,但今天之后爸爸一定好好照顾你……”
情到深处,他还落下了两滴鳄鱼泪。
容时拉着宿渊的手晃了晃,他嘴角微微抽动着,看着陆宗走进阵法,竟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随后变成了大笑:“哈哈哈哈哈爸爸你真是太无私了,施鹤是不是没告诉你,他之前布的那个阵会在七天内要了我的命,而且不可撤销,今天是第六天。”
他看着陆宗不可置信的眼神和他试图出来却难以挪动的脚,笑得更大声了,施鹤见事情已成定局,也懒得用话敷衍陆宗。
“陆总,您也别这么看着我,施主心有罪恶,贫道只是为了洗涤你内心的罪恶罢了。”施鹤没有半点心虚,直白道:“不过这个阵法并不是换命的,只是为了更好消灭这个怪物需要一点血亲的生命力,医疗这么发达,胃癌也未必会死人。”
他看起来年近六十,竟然还有力气从房间里将被堵住嘴绑成粽子的林慈恩拖出来,林慈恩看了一眼施鹤,随后将仇恨的目光长久停驻在陆宗脸上。
然而陆宗没有意识到,他用萃毒的眼神看着施鹤,没想到这人竟然敢算计他。
容时止住鼻血,他仿佛没听到施鹤要怎样恶毒地对付他,施施然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宿渊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看施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施道长,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对付我呢?”容时眨了眨眼,语气中满是疑惑。
施鹤显然不懂反派死于话多的至理名言,又或者他知道但确实胸有成竹,他轻蔑地扫了容时一眼,正色道:“除魔卫道是我的指责,像您们这种怪物,本来就是该死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容时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展颜轻笑:“施道长这话还真是有趣,我是怪物,那在我还是人的时候指使陆宗、蛊惑林恩思的施道长,还有诱使陆曦的施道长的好徒弟,可以诱导将人变成怪物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呢?”
门口猝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容时笑着替门外人拉开门,只见施以观站在那里,面如金纸,嘴唇开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小施道长,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是给过你机会的,诚实是一种美德啊道长。”他站在屋子里,像一朵妖艳的花儿。
施以观重重合上眼,施鹤甩袖冷静道:“我们当然是人,你这怪物只经推动便露出真面目,此时还想指责我们师徒,花言巧语动摇我们决心么?”
“呵。”鸦羽般的睫毛轻轻扇动了两下,容时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人类,有的为了自己的命要让亲生儿子去死,有的明知丈夫玷污了妹妹却按下这件事,将它化成世代的怨恨,还有的蛊惑别人杀人,自己却一副正义之士的模样,毫不心虚地说出冠冕堂皇的话来。
“所谓人和怪物,区别又在哪里呢?”容时冷笑,“在于人更善于给自己的丑恶披上一层皮么?”
林慈恩坐在阵法中,泪水沾湿了红色的鬼画符,她非到此时才恍觉自己大半生过得多么荒谬,她嫁给了一头恶狼,为了这头恶狼失去了妹妹,放弃了儿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己也变得丑恶不堪。
她来时当真以为丈夫命不久矣,直到给小儿子打过电话,正准备拨给大儿子时,两个保镖突然闯进来夺下她的手机,她才意识到问题,索幸其中有一个保镖可能是大儿子那边的人,偷偷给她扔下了把水果刀叫她自己割开绳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而她的丈夫竟然要用小儿子的命去换他自己那条贱命,她的儿子才二十岁,吃了那么多苦,陆宗他怎能如此心狠手辣,胃癌明明有治愈可能,他却害怕风险,去牺牲小儿子。
她曾怀胎十月,看着他牙牙学语叫她妈妈,看着他蹒跚学步向她跑过来,她也曾将爱意倾倒在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想将世间所有好东西都买给他,还有她的妹妹,她们明明那样要好,在一个被窝里抵足而眠,她至今仍然记得妹妹痛苦地哭诉着,等待她主持公道的样子。